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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比喻的話,姬璇感覺自己一步踏錯,掉入了風暴之中。「隆隆」的巨響聲在耳邊響起,讓他聯想到大草原上嘶鳴不已的野馬,亦或是曠谷上吹拂大地的山嵐,有一股敢於將世上一切全都磨平的狂熱。
「呵呵……仗著自己是從天上下來的,就開這種腳本一樣作弊的東西……」姬璇好歹也是被封印在尹承一身體裡,算是和他一心同體,這種現代獨有詞彙也學了不少,「像這種人劍合一的境界屬實難得,為表紀念,就稱呼你為劍人如何?」
談笑之間,幾十發劍刃風暴齊齊放出,落在他身上。每一道劍氣捲起的罡風都不容小視,而李書培早已不見蹤影——他以凡人絕對無法模仿的速度揮動雙劍,使出一套驚覺鬼神的劍法。橫、挑、劈、斬、刺……基本上能用劍做出來的操作全都在這兒了,種種劍技被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加起來足足有六百招,李書培幾乎是子安同一時間全都打出來了。
姬璇只覺得自己是一片落葉,被狂風席捲而起,在其中亂飛,硬是被打出了近百來下連擊。
……
不管再怎麼暴躁的山嵐也會有停歇下來的那一刻,將近一分鐘後,劍組成的風暴也總算消退下來……但見李書培從中抽身而出,以一個瀟灑至極的滑步閃到姬璇身後,鋥亮的黑色皮鞋在光滑地面上發出一聲恰到好處的摩擦聲,「吱呀——」一聲,聽的人直起雞皮疙瘩。
沒辦法……實在是太帥了。
從剛才開始,出現在大廳里的基本都是些奇形怪狀的傢伙,不管正派還是反派都是如此……韋旦就不說了,也沒人會覺得那三個披頭散髮、套著有奇怪味道大袍的黑巫師有多好看,尹承一的三段變身更是把大多數人都嚇昏了。唯一一個形象比較正面的就是徐少陽,可惜被一拳頭捫飛了,至今還在停車場那兒躺著,沒能醒過來……
和這些傢伙相比,李哥現在的形象確實要高上一大截,整一個仙風道骨、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和電視劇里那種浮誇的仙人有的一拼。轉身,做了個「收劍歸鞘」的動作,隨後他立刻發現自己沒有配劍鞘……在萬分尷尬之下,李哥只好偷偷用出仙術,讓兩把寶劍懸在腰間,不掉下來。
好在這會兒也沒人關注這些,幾乎所有人都在歡呼、鼓掌,年輕一點的人眼中紛紛露出崇拜的光芒。這些平日自持身份的人一下子被喜悅沖昏了頭,甚至開始吹起口哨。形勢再三顛倒、反轉,他們實在搞不清楚狀況了……能有一個如此「標杆」的正義站出來,讓他們倍感欣慰。
兩個人除外。
————
一個中年人嚎哭著衝上來,將他一把攬在懷中,死死抱住,幾乎用出了一個凡人生平最大的力氣。他的哭聲很有感染力,撕心裂肺——上好的西裝和西褲沾滿了方才揚起的塵土,儘管鬍子頭髮也被風壓吹得一團亂,近距離接觸時,李書培仍能聞到古龍水的味道。
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這個年齡的男人是家裡的頂樑柱,是叛逆孩子眼中已經開始衰老的父親,是公司單位里久經戰場的老狐狸,喜怒也不再像年輕人那樣寫在臉上。男人一直是靠「面子」在社交中發揮力量的,一份裁剪得體的西裝、精心打理過的髮型、寵辱不驚的談吐……所有這些構成了社交的基本條件。
一旦面子崩塌,大家會自覺遠離你,對你投出避之不及的目光。
但他好像忘了這一切,光是站在旁邊聽,都能聽出嚎哭聲中的後怕和揪心。於是周圍的人紛紛動容,感慨不愧是英雄出少年,本以為這個姓李的就是個拋人家信息的高級狗仔,不想還有如此厲害的一個兒子……看向他的眼神頓時和善起來,甚至已經有不少人在心中暗暗盤算要怎麼和他搭上關係。
這是個超能力者的時代,一個強大的能力者就等於資源。
「啪!」
嚎夠了之後,狼狽的父親毫不留情地給了李書培一巴掌,差點把他打蒙。此時此刻,他心中真是有一千萬匹羊駝呼嘯而過,每一頭都在朝他吐口水。
我被打了?
我被打了!
高高束在天幹上的庚金本氣,宇宙本源之一,千年也未必下凡一次……竟然被一個凡人當眾扇了一耳光?《范進中舉》看過沒有,上面說了天上文曲星是打不得的,打了會遭報應,手都給你拗斷。我比文曲星高到哪裡去了?光是因果報應都能反死你啊!
……
但當他看到這個男人布滿血絲的雙眼、被汗水黏在一起的頭髮時,終究還是摸了摸臉,沒說什麼。
他打的不是自己。
「裝,這麼喜歡裝!上次的教訓還不夠慘嗎?」男人也顧不上這是大庭廣眾,紅著眼,高聲喊道,「你才幾歲,才學了多少本事,就這麼喜歡出頭?槍打出頭鳥這句話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當回事嗎?萬一你出點什麼事,我和你媽後半輩子怎麼辦?」
一個中年婦女站在人群最前端,右手捂著心口,心悸地大口呼吸著,望向李書培的眼神里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男人伸出手,緩了一會兒,還是沒打下去,轉為用手指頭點他的腦袋,一邊戳一邊喝罵,「你腦子裡到底是些什麼東西?英雄夢?會死人的,懂不懂?真的可能會死人的!」
……
「誒呀,老李……別這麼說嘛。」人群里開始傳出輕鬆的笑聲,「要不是你兒子在這種時候站出來,我們說不定早就死了。」
剩下的人立刻得知一個消息——這傢伙姓李。
仿佛按下了某個開關一般,附和之聲紛紛響起。
「別怪你兒子啦,老李,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哪。見義勇為,這種行為放在哪個年代都應該送錦旗的,你說呢?」
「是啊是啊,小孩子嘛,年輕氣盛,有點英雄主義也在所難免。我也是當爹的,這在正常不過了。」
「知道你心疼你家兒子……我們誰不心疼啊。沒事就好,拖他的福氣,大家都沒事。」
「只有庸才才會傻不愣登地按部就班呢,你兒子那麼出色,性格狂一點也沒什麼的。」
老李,老李……所有人都是一口一個老李,好像自己一下子多出來很多很多熟人。
「……是啊,老李。」另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笑聲中帶著冷峻至極的戲謔,「孩子還小,慢慢教。」
……
「?!」
李書培反手一推,一掌摁在他「父親」的心口上,隨即呼喚風靈,讓一陣狂風恰到好處地颳起,將他整個人懸空吹飛,送回人堆之中。「錚」的一聲,干將莫邪雙劍再度拔出,側身站立,隨時準備上陣搏殺。
事情還沒結束,那道白色的光影又站了起來,像個稻草人一樣默默地站在那裡,看向自己這邊。
方才還那些一口一個老李的傢伙們紛紛光速閉嘴,後退,隱入人群之中,不再說話了。
「呵呵呵呵呵……」姬璇不緊不慢地轉過身,極盡風雅地往前走了幾步,搖頭,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好一場父慈子孝,真好啊……其實不光是我,我附身的這小子都沒有這種體驗呢,真是讓人羨慕,羨慕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你想幹什麼?」李書培緩緩伏下重心,握住雙劍的手緊了緊。
「你放心……我和那些沒檔次沒追求的反派可不一樣……」他隨口說道,「類似綁架人質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做的。要打,那就堂堂正正地打敗你。」
「……你所做的事情,其實遠比將他們當做人質更加惡劣。」李書培冷聲道,「你把他們當做木偶,當做貫徹你意志的傀儡。人,永遠只能是目的,而不能是手段。」
「那又怎樣呢?」姬璇聳聳肩膀,「在你們『天』的意志下,四時更替、王朝換代、生老病死、因果循環,一切都是如此運作的——世上一切也無非就是你們的牽線傀儡。同一件事,你做就是對的,我做就是錯的……你和我到底有什麼不同?」
「我們馬上就會知道了。」李書培再度將左手劍背在身後,右手劍平伸,擺出「鵲踏枝」起手式,整個身體就像即將撲出去捕食的獵豹一般蹲伏下來,眸中精光閃爍,「『我們』順應天意,你逆天而行。」
「剩下的幾千年,你就繼續呆在這個男孩的身體裡,好好反省吧!」
————
「砰!」
藍金色的光芒再度乍現出來,李書培的身影從原地消失,一瞬間出現在姬璇正前方。
閃現出來的第一秒,雙足落地,力從地起,拔劍便刺。
還是老三樣,刺喉、掏心、點下身。
……
劍光掠過,在此千鈞一髮之際,姬璇卻抬起右手打了個響指。
「啪————!」
他的面容被少昊白帝從世界上抹去,因此沒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只聽到一聲空靈的響聲從耳邊刮過,仿佛置身於一台巨大的瑞士手錶內部,聽到齒輪和槽位相互磨合的聲音。
「咔咔咔咔咔咔咔……」
被氣浪吹飛的碗碟碎片,停在半空中,不動了。
準確來說,一切都不動了——包括舉劍刺來的李書培,雙腳懸空,劍刃離姬璇的喉嚨只有那麼幾厘米。
「怎麼樣,這個動作很有意思吧,單手就能發出聲音哦~~現代世界有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你們這些老古董真應該多下來走走。」他炫耀似的揮了揮自己的右手,「啊……忘了,你現在也聽不見吧。」
他伸手撥開刺過來的【干將】,活動了一下身子,發出「咖啦咖啦」的聲音,「你很快,這一點我不否認,畢竟袁天罡的『摘星劍法』就是靠快來吃飯的。但是……就算你再快,我再慢,打你一個靜止不動的靶子還不簡單嗎?」
「歐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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