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清早陳亞東就醒來,洗把臉,一看時間竟然快七點了。距上課過有二十分鐘。除了高明,同寢室的同學都已經離開了。
該死,昨天跑的地方不少,睡過頭了!吃早餐肯定是沒時間了,他到王家興的寢室。那頭死豬竟毫無知覺蒙頭呼呼大睡。
陳亞東一爪將被子掀開,只見那小子竟然是穿著校服睡覺的,看來他昨晚他睡覺前就已經謀劃好了。
陳亞東在他屁股上猛力一拍,大聲說:「起床啦!」
王家興從夢中驚醒,看看陳亞東,囫圇不清道:「讓我再躺兩分鐘,分鐘……」
唉!陳亞東捏住他的鼻子說:「只有十五分鐘上課了。」
「還早呢……十五分鐘!」王家興猛然驚醒,從床上跳下來,大呼道:「把被子給我疊上。」說話的同時,他已經用抓起牙膏刷牙了。
隨後只見他用毛巾將臉一抹,然後穿鞋,整理頭髮等一氣呵成。隨手拿起書本:「搞定!」
陳亞東抬手一瞧,做完這些,王家興只用了三分鐘。
兩人前腳剛踏進教室,班主任後腳就進來了。王家興暗道一聲好險,在班主任之後進教室視為遲到,遲到是要罰掃地的。
陳亞東拿書本時,才注意到他床上有一個黑色的袋子,裡面插著一雙筷子,想來裡面是早餐。他側頭問同桌:「這是誰的?」
他的同桌是肖樂和另一名女生。那女生放下書本說:「是你的。」
「我的?」陳亞東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著頭腦。
那女生說:「是一名很漂亮的女生送來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給你的。她進來就問陳亞東是不是坐這兒,我說是,她就放這兒了。」
這還用問嘛,肯定是林玲送來的。陳亞東只感覺那顆小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充滿著幸福感。
他解開袋子,裡面有一張小紙條,工整的寫著:傻瓜,一定要記得吃早餐。
「傻丫頭!」
陳亞東又將袋子系起來,王家興那小子也沒吃,得給他留點口糧,要不然有他受的。
陳亞東為王家興的肚子擔心那完全是杞人憂天,他坐在後面,王家興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他眼中。早自習剛下,周圍的女同學都圍繞過去問他有沒有吃早餐,然後麵包牛奶很快就堆了小半桌。王家興胃口也不小,來者不拒,一一笑訥。
這時,他也不忘回頭看看陳亞東,嘴角揚得高高的。
陳亞東搖頭苦笑,也不知道他這是在得瑟什麼。不過有那麼多好心人救濟他,也省得他到自己這兒來分一杯羹,到也是一件美事。
看陳亞東不為所動,完全沒有妒忌他的意思,王家興也自討沒趣。再仔細一瞧,原來那臭小子也有早餐。他先是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昨天他到醫院時,聽說陳亞東正送某人回家,他也就沒打電話打擾他們。今天陳亞東起得也不早,這早餐的來路也就可想而知了。這麼一想,王家興反倒是妒忌起陳亞東來。
課間操時,陳亞東肚子有些不舒服,獨自一人去大廁所蹲坑。所謂大廁所,就是離教學樓較遠,坑位更多的一間廁所。一般只有在高峰的時候才用得上,閒時人不多。陳亞東選擇去那兒就是不希望被人打擾,上廁所被人打擾並不是一件令人快樂的事。
一陣急風驟雨之後,陳亞東感覺舒服多了。起身,系好褲腰帶,走到水龍頭旁。而這時,不遠處傳來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談笑聲,他也沒太留心。當刁著煙的眾人走近,陳亞東關上水龍頭,正打算走開。
「站住!」
一道熟悉的聲音驟然響起,陳亞東暗暗皺眉,轉過身去,對上謝偉的目光。
這群人為首的胖子正是前些天和陳亞東有過摩擦的謝偉,他弟弟謝飛也在。至於其餘幾人,他們對陳亞東也不陌生,那天打架他們也是在場的。不用謝飛發話,他們已經將陳亞東的路堵上,把他圍在中間。
謝偉突然笑了,笑得很開心,小眼睛已經眯成一條縫。說道:「陳亞東,真他媽的是冤家路窄啊!我說過,你小子最好祈禱別單獨被我碰上。現在看來,你沒那麼好的運氣。」
「呵。」陳亞東也笑了,笑得有些嘲諷,心想今天點子真是有點兒背了,肯定是出門漢挑黃道吉日。那天他敢公然動手就是因為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不怕把事兒鬧大。王家興和一班的同學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群歐。今天情況卻不一樣了,只有他自己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個人要對付這十幾個,就算不被打死也難免要吃大虧。
可是,有時候示弱只會讓別人認為你好欺負。陳亞東對上謝偉目光,哧笑道:「以多欺少,你也就這點兒本事。」
謝偉很享受地深吸一口煙,然後對著陳亞東,把煙霧全部吐到他臉上。笑嘻嘻說:「以多欺少又怎樣,你咬我嗎?」
陳亞東一陣咳嗽,他是不抽菸的,吸菸有害健康。
謝偉也不理會,自顧著說:「我說你惹誰不好,偏偏敢在老子頭上來。」
旁邊一人道:「偉哥打群架的時候你小子還在穿開襠褲呢。」
第二人面目可憎,接著道:「那天要不是人多,你小子早就被打殘了。」說完還不忘推推陳亞東。他踉蹌兩步,剛站穩腳,背後又是一推,把他擠在角落裡。
陳亞東一言不發,只是突然很想笑。是的,他想笑。剛到五中時的情景好像電影一幕幕重現在眼前,現在又何其相似。不同的是,那時的他感到無助,絕望。而現在,他只有憐憫,有些人活著,的確是有些可悲的。
第三人說:「在這一中,你誰都可以惹,就是不該惹偉哥。」
謝偉感到面子十足,哈哈一笑,但是他的笑聲很快就停頓了。因為在不遠處,慢悠悠地走來一名青年,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他並不是很高,可能也就一米六五,算是短小,身子也不強壯。但是,謝偉卻突然笑不出來了。
「這是在幹什麼呢?」
他忽地開口,也不是很大聲,很輕柔,但是卻沒有人能無視。陳亞東也忍不住多看他兩眼。他算不上很英俊,頭大一點,頭髮有些凌亂,顯然不是一個太注重形象的少年,有些放蕩不羈。一雙眼睛透露出一股自信,堅定。
他的目光落在謝偉身上,就像蘸了油的刷子,在他身上刷來刷去。謝偉只好開口說:「一點兒小矛盾……」
「誰都可以惹,就是不該惹你謝偉?」
他的聲音蓋住了謝偉的話音,並沒有什麼特別之外,只是將剛剛那名青年的話重複了一遍。
可這落在謝偉耳中,全身汗毛都戰慄起來,顫抖著說:「不……不敢。」
「就憑你,的確還沒那個資格。」
一個人,面對謝偉十多號人還敢大言不慚。然而更奇蹟的是謝偉卻一言不發,更不敢反駁。
這時,那青年將目光落在陳亞東身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陳亞東問:「我們認識麼?」
青年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說道:「過了今天,可能就認識了。」
「為什麼?」
青年說:「我覺得你還不錯,看起來沒那麼討厭。」
陳亞東說:「可是我對你卻沒有好感。」雖然他在五中也是個混混,但他打心眼裡鄙視恃強凌弱的人。雖然現在謝偉在他面前點頭哈腰,但在更強更大的人面前,他又會扮演著謝飛的角色。人都這樣。
謝偉嘴角一挑,陳亞東現在竟還敢口出狂言,看來收拾他用不著自己動手了。他現在都能想像到陳亞東的死象有多慘了。
青年多少有些意外,說道:「叫我一聲大哥,這裡沒人再敢動你。」
陳亞東說:「跳樑小丑,我還沒放在眼裡。」
青年打量陳亞東良久,實在想不出他說這話的勇氣是哪兒來的。他說:「一個對十個?」
陳亞東說:「至少他們贏得不會太輕鬆,而且,你也值不起大哥兩個字。」
青年不怒反笑:「我更喜歡你了。」
陳亞東道:「你這話很容易讓人誤會……而且,我對你一如既往,一如既往地討厭。」
「哈哈……」青年仰面而笑,停頓,然後說道:「跟我打,贏了,你走!」
「你?」
「對。」
他的話音未落,陳亞東已經動了,他身形如狡兔,轉瞬來到青年近前,呼嘯的拳頭直擊青年面門。一對十他沒把握,一對一他還是有信心的。
陳亞東的拳頭沒石任何花架子,大多都是在實戰中練出來的,又快又狠,直擊要害。他奉行的要麼不出手,出手就別婆婆媽媽拖泥帶水,以打倒對方為最終目地。
沒想到陳亞東一聲不吭說動手就動手,那青年也是一驚。旁人暗罵陳亞東賴皮,他們都已經幻想到青年被打趴的情景了。
然而,陳亞東的拳頭去沒伸到對方臉上。轉睛一瞧,自己的拳頭正躺在對方手中,被抓得死死的。
陳亞東的臉色終於是露出吃驚,他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結果依然是落了下風。僅僅一招,勝負已然見了分曉。
他沒想到,一中校園內竟還有如此高手。也就沒有再出手,出手只會被打得很慘,還不如保留體力對負謝飛。
見他收手,那青年也沒有回擊。笑問道:「怎麼樣?」
陳亞東說:「你贏了。」
「就這麼認輸了?」
陳亞東道:「沒有意義。」
青年面露讚賞之色,暗道一聲聰明。然後說:「你走吧!」
謝偉臉色一變,惡狠狠地瞪著陳亞東,這麼好的機會,眼看就要溜走了。但他卻無能為力,連呼吸聲都不敢太大。
陳亞東看了一眼青年,沒有任何表情,更沒有說什麼感謝的話。轉身離開,而且是放心大膽的走,他相信那一個青年在,即使謝偉的人再多一倍也絕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背後傳來一道聲音:「高三(19),黃翼。」
陳亞東回也不回說:「高一(1),陳亞東。」
「陳亞東?」這名字似乎很熟悉……看著他消失在視線中,那青年收起笑容。目光如同兩把犀利的刀子划過謝偉,後者一顫,不自覺地把頭低下。
「他以後是我的人,要找麻煩,可以沖我來。」
謝偉堆笑說:「既然是翼哥的人,那以後也就是我兄弟,我絕不動他半根毫毛。」
「兄弟?你也配?」
謝偉臉色僵住了,憋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黃翼也不理會他,轉身進廁所里了。
陳亞東回到教室,王家興過來詢問他有沒有好些。他點點頭,現在比剛才是舒服多了。至於謝偉的事兒他沒提,他不想讓他擔心。
中午放學,陳亞東走出教室。到三班門口站立。他在等人。等她。早餐的事,也該感謝一聲。
她出來時,他在走廊上,看見他,她笑靨如花,眼神中煥發出迷人的光彩。蹦蹦跳跳到他身旁,問:「你是在等我嗎?」
陳亞東左右瞧瞧,然後說道:「在這裡,我應該沒有別的朋友了。」
「好嘛,我只是有那麼一點點意外。」
陳亞東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不再說話。林玲看著他,也不開口。
陳亞東小臉浮現出一抹紅暈,說道:「謝謝你買的早餐。」
林玲問:「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事兒嗎?」
「額……」陳亞東沉默,他的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來。單純的只是想感謝她嗎?只怕不是。這其中,還夾雜著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也許,就是想看看她,看著她就會心情舒暢。而當她消失在眼前,總覺空落落的。相思是一種折磨,當一個人漸漸走進你的心中,想見卻又見不著,那是一種煎熬。
陳亞東現在就體會這這樣的感覺,當初在五中,遠遠沒有這麼強烈。
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愛吧!
「從今以後,你的早餐本小姐包了。」
陳亞東沒有反駁,也不知道怎樣反駁。也許,從內心深處,他就沒有要反駁的意思。
他喜歡她,不知道她心裡是否也有他。十三中的離別,是否可認為是表白?他不想去猜,更不敢猜。
有一種感覺,存在就好!
林玲問:「中午你要做什麼?」
陳亞東說:「去醫院看看肖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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