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聽完暗衛的稟報,裴曜的唇邊就浮出了一抹冷笑。
片刻後,洪正被叫進來,便聽得他淡淡吩咐。
「去怡翠閣傳話,孤今日去馮氏處用膳。」
「是。」
洪正應聲,默默退了下去。
馮氏這邊得了消息,也是極高興,立馬就精心的預備起來,不過等到裴曜來時,她就敏銳的察覺,裴曜的面色不大好。
於是一邊迎著人進屋,一邊柔聲問起來。
「殿下今日怎麼瞧著心情不佳呢,是不是公務太繁忙,累著了?」
「左不過是朝中的一些煩心事。」裴曜蹙眉,抿了一口茶,「李穆這個老東西,竟又與孤作對,朝廷用人也想左右,莫非是當這朝堂姓李不成!」
聽到這些話,馮氏垂著的眸子裡頓時有精光閃了閃,她自認為掩飾的很好,實則卻被裴曜看的清清楚楚。
但馮氏卻依舊裝作貼心狀,安撫道。
「殿下切莫氣惱,李大人是臣子,殿下是半君,君為臣綱,他自然是不能與殿下作對的,只是不知殿下是想啟用何人,竟引得李丞相這般反對?」
聽著馮氏故意的打探,裴曜心中冷笑,但面上還是做煩擾狀,沉聲道。
「戶部尚書陳綏去年年底上了摺子,稱抱病,要辭官還鄉養病,如今戶部尚書的位置空出來了,孤本推舉一人,卻被李相言辭反對,不過孤本也不是真的屬意此人就是了,如今倒想看看他們究竟想怎麼做。」
「婢妾不懂朝政之事,不過殿下屬意的人定然是極好的,想必這位大人定然也在京都朝中有一番作為的。
裴曜卻擺手,「他如今在外地做官,還未召回,不過孤也派人暗中聯絡,已經有對策了,罷了,這事兒你無需再操心,用膳吧。」
雖然馮氏還想再套取些旁的信息,但裴曜不肯多說了,她也不好再追問,就顯得刻意了不是。
但對馮氏而言,今兒也算是得到有用的消息了。
故而午膳後,送走了裴曜,她便立即暗中派人聯絡了宮中的李皇后。
得了馮氏的這條線索,李皇后即刻命李相查驗真偽。
很快,李丞相就查到了裴曜近期聯絡的外地官員,正是太子妃的嫡親三叔,陸灃。
且陸灃近日已經啟程,預備回京探親。
說是年節時候未能回京,如今才抽出空來,想回家看看。
眼下正是戶部尚書之位的爭奪之時,他這個點兒要離開任職之地,回京都來,闖進承景帝的視野那能是為啥?
雖說承景帝自然是偏袒大皇子的,更會傾向於用李丞相推薦的人,但事無絕對。
要是裴曜經營得當,就算是承景帝,也不能一力違拗多數大臣的意見。
原先裴曜推薦的人雖然也有幾分本事,資歷也夠,但出身寒門,根基不深,不足為懼,但陸灃就不一樣了。
陸家那是正經的百年世家,加上陸川,已經出了三位太子太傅了,陸灃自己本人也是才華卓絕,外地為官多年,政績優異。
這樣的人出來競爭,自然是十分有優勢的,可以說是能碾壓其他人。
失去一個地方州縣的統治權,換來國庫的統治權,這不算虧。
正是因為這番查探,李皇后等人確信了馮氏傳來的消息是真實的,那眼下對他們而言,既然不能儘快搶下戶部尚書的位置,那就只能阻止陸灃回京露臉了。
否則等陸灃一回京,就對他們愈發不利了。
而此時大皇子雖也為戶部尚書之位的事情操心,但他更關注另一件事。
他的封王大典還有七日就到了。
禮部為大皇子和二皇子分別擇了明、敦二字做封號,現在大皇子該稱一句明王,二皇子則是敦王了。
說是禮部擇的字,但有些消息的人都曉得,這是承景帝選的,也可見他對兩個兒子的不同對待。
明含日月,更是光明,敦就只是厚道誠懇之意了。
而事實上,大皇子也的確為了他的光明前途,決定了截殺陸灃的偉大計劃。
只要殺了陸灃,不僅能阻止他回京爭奪戶部尚書之位,還可以斬斷裴曜的一個助力,一舉多得。
李丞相略略思量後,亦覺得此法可行,便就下了手。
可偏偏這麼一去,便跌了大跟頭了。
等到陸家人所有在京都為官之人齊齊上摺子,控訴李丞相謀殺朝廷命官之時,陸灃也在長兄陸川的陪同下,當朝怒斥李丞相的膽大包天之舉。
終日獵鷹卻被鷹啄了眼睛。
宦海沉浮多年的李穆沒想到自己會跌進這樣的陷阱之中。
人證物證俱在,裴曜一脈鼎力支持陸家施壓,逼迫承景帝處置李穆。
一時間,承景帝沒有辦法,只好先暫時將李穆革職圈禁了。
為了這件事,李皇后急的跪在承景帝的寢殿外,脫簪待罪,大皇子和是竭力運轉人脈,為李穆求情。
偏偏這時候,朝中參奏李穆其他罪狀的摺子猶如漫天雪花般堆滿了御書房。
時至此刻,李皇后等人才意識到,此次裴曜或許最大的目的並不是掙得戶部尚書之位,而是想把李穆給扳倒!
李穆動了旁人或許還能有轉圜之機,可陸家不一樣,那是比李家要根基深厚更多的百年官宦之家。
若非承景帝撿了個皇位,李氏出了個皇后,哪裡輪得到李家這樣風光。
現在就算是承景帝想保住李穆,也是不可能了。
畢竟陸灃一路從外地『逃』回京城,早已將李穆派人暗殺他的事情傳的世人皆知。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李穆只是臣子呢?
最後,僵持了一個多月,承景帝還是保下了李穆的性命,但卻判了李穆流放嶺南,其他李家人,在朝為官者,均官降一級。
本來除了李穆之外,其他李家人就沒有厲害的,這麼一降,那是直接退出權利中心圈了。
還有李穆本人,原就是一大把年紀了,這樣去流放,八成就是死在路上。
這樣的結果無疑是讓李皇后難以接受的,緊跟著就病倒了。
待得事情告一段落,裴曜再度來到碧落齋時,面上就是一派明朗。
「妾身竟不知殿下做了這麼大的局,當真是嚇了妾身一跳!」
方玧笑著拉了他的手進屋,邊做驚魂未定狀。
這可不是裝的,當初配合做局的時候,方玧壓根兒不知道這麼多內容,如今想來,也是裴曜還瞞著她許些事兒呢。
裴曜捏了捏她的手,唇角淺淺勾起。
「孤不知能不能做成,自然是謹慎些好,你這回是立功了,說吧,想要什麼?」
他這麼一問,方玧的美眸中就升起了幾分羞意。
擺擺手,屏退了屋裡的下人,才低聲湊近道。
「妾身,想要個自己的孩子。」
這話出口,裴曜頓時老臉一紅,抬手便是輕輕咳嗽。
「此事,晚上再議吧。」
「為什麼要晚上,白天請太醫來給妾身調養身子,不是更方便嗎?」
方玧眨巴眨巴眼睛,一副無辜疑惑的模樣。
反應過來這小女人是故意的,裴曜登時就沒繃住,抬手便在方玧的臀上拍了一把。
佯怒,「竟敢戲弄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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