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海碗的珍珠米飯澆上熬得香濃醇厚的海參鮮雞湯,再時不時吃幾口浸成棕黑油亮的私房滷水鵝,脆嫩的蔬菜用蝦頭油炒得甜脆鮮香,蒸石斑滑嫩到入口即化……京郊小王府私菜館,回回來都呆的一號房,原上窮了這麼些天,再吃回山珍海味,那真是以往從來沒有體會到的滿足感。
他這身體年輕,最近又勤於鍛煉,新陳代謝加快,飯量幾乎以倍數增長。吃空了半桌子菜,將將七分飽,原上才放慢進食速度,抬頭就見渝水淼正遠遠坐在桌的另一頭,用一種複雜到難以分辨的目光一錯不錯看著自己。他取了只螃蟹腿掰開吃肉,朝對方翻了個白眼:「看了一頓飯了,看出花來沒?」
渝水淼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他剛才問了原上很多私密往事,已經確定自己身邊真的發生了一件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眼看面前這位熟悉的坐姿、熟悉的喜好、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口吻,唯獨人不是那個人。他只覺得自己腦子一團亂麻,怎麼理都理不清楚。
他這人平常重視形象,最愛裝逼,在人前極少這樣示弱,原上心裡發酸,故作輕鬆地打趣:「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老色鬼,以前躺在醫院裡的時候天天就聽你罵街,現在能讓你安靜下來,我真是死一遍都值了。」
渝水淼雖還在發呆,聞言臉色卻瞬間冷下來,一拍桌子:「你他媽說的什麼屁話!」
原上被罵得訕訕,說來也奇怪,他這人從小混世魔王,少有人能放在眼裡,可唯獨害怕平常對他忍讓得不得了的渝水淼發脾氣。
渝水淼罵完人,腦子也清楚了,再看原上垂頭喪氣怏怏不樂,瘦得像根竹竿兒似的,不免又有些心疼。再一想原上發了那麼多的郵件,自己卻一直拖到今天才看到,絕不是沒有責任的,看對方的樣子就知道這些天過得不好:吃相那麼可憐,穿也破破爛爛,t恤後背磨出破洞,牛仔褲洗得都發白了,一雙板鞋髒成那樣還在腳上,哪是他認識的那個結駟連騎裘馬輕肥的公子哥啊!渝水淼在圈內是出了名的臭脾氣,什麼大牌都罵過,合作過的演員沒有不害怕他的,偏偏對這個竹馬硬不下心腸,當下又愧又悔地關懷起來。
結果越聽原上嘚瑟他眉頭皺得越厲害,到最後實在聽不下去了,乾脆截斷話頭:「你這幾天還都忙著鍛煉?這個……這個身體之前都那樣了,你醒過來之後有沒有去醫院檢查?還有你現在參加的選秀是什麼性質的?裡面有沒有人欺負你?你還見過任平生了?那賤人沒把你怎麼樣吧?!」
「……」原上眼角抽搐,從癱瘓了那麼多年終於可以正常走路,到剛醒來沒多久就碰到了好幾個帶勁的美人,他從頭到尾都在報喜,完全搞不明白渝水淼為什麼會那麼真情實感地認定他受了天大委屈。
另一邊的廣電大樓,會議結束,全場高層都抹了把汗,用破紀錄的效率收拾完文件鳥獸散開。
周展囂跑得比誰都快,小毛緊趕慢趕才追上他,誰知才到電梯口,就見江斜從角落裡冒了出來,神情平靜地說:「周總,好久不見。」
周展囂這幾天滿心都是原上,幾乎忘了江斜是誰,現在一見他就傻了,頓時氣弱半截:「你怎麼上來的……?」
&走清潔工通道,踹開門上來的,這不是重點。」江斜揚著頭目光冷淡,一身氣質越發神秘清冷,朝旁邊歪了歪下巴,說,「這裡人多眼雜,我不想被人聽到,換個地方。」
周展囂皺了皺眉,他想拒絕,又深知江斜是什麼性格,生怕惹急了他驚動自家表哥,只好帶著他去了安靜的專用電梯間。一進門,江斜就先發制人:「您現在跟原上複合了對嗎?」
這一問直擊靈魂,周展囂膝蓋中了一箭,瞬間就怒了。他跟這些小明星在一起,明面上是戀愛關係,但本質還是覺得自己高對方一等,金主被包養的寵物質問感情生活,還戳到自尊痛點,他能心平氣和才怪了!
正常情況下,秦霍結束一場會議都會留下來翻看一遍會議記錄。他要求記錄員使用最高倍的錄音設備,且抄錄文字成品里發言者的每一句話都不許變動,以方便他從字裡行間分析出別人掩藏的東西。可今天他又一次連續四十多個小時沒休息,中途還沒時間掛針劑,實在有些疲憊,想到近期重要的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就難得放縱了一次,囑咐抄錄員好好工作,自己先回家休息。
等電梯的幾個高層一見他就嚇得戰戰兢兢,秦霍本來就有點暴躁,看他們這幅慫樣更不耐煩,因此引路的電台領導提出去專用電梯間,雖然要多走些路,他還是立刻准許了。
這一路進去人跡全無,他放緩神色,整個隊伍的人因此都跟著輕鬆,電台領導剛鬆口氣,誰知前頭拐了下彎,就聽到不遠處傳來激烈的爭執聲。
他立刻看向秦霍,見秦霍皺起眉頭,趕忙想說換條路走。誰知秦霍卻抬手示意他安靜,一個人朝前方走了過去。
周展囂語氣很不耐煩:「你他媽□□幾遍就忘本了?是不是沒搞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我想幹什麼,我喜歡誰,你好像沒有權利過問!」
江斜被他打發玩物的口吻激怒了:「周展囂!我他媽現在是你男朋友!」
周展囂嗤笑一聲,似乎對此不以為然:「姑且算是吧,所以你想要什麼?錢?我給你啊。」
江斜跟著冷笑:「你他媽都以為跟你似的鑽錢眼裡?我還沒那麼賤!我就要個準話,你是不是還在惦記原上!你回答是,咱倆分手,我不愛玩>
&周展囂直接從兜里摸了張卡丟過去,「我他媽是喜歡原上,聽清楚了嗎?拿好錢,可以滾蛋了吧?」
江斜上去就給了他一拳,打得周展囂人都懵了,等回過神來,氣得肺炸,罵著髒話也撲了回去。誰知他拳頭還沒揮到江斜的臉上,餘光一掃,就瞄到側前方站了個人,再一看對方樣貌,立時嚇得魂飛魄散,摔倒在地。
江斜拳擊姿勢都擺好了,見狀猛一回頭,就見不遠背光處緩緩走來一個男人,個頭很高,挺拔得像杆標槍。他心中驚疑只是一瞬,還來不及看清對方樣貌,就生出股難以名狀的畏懼來。剛才還囂張得不得了的周展囂更是嚇得面無人色,甚至來不及爬起身,就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喊:「…>
秦霍收回審視江斜的目光,側了側頭,示意對方滾蛋,然後慢慢地,把眼神挪到周展囂的身上。
江斜迅速跑開,一句話沒敢多說,聽到背後傳來秦霍低沉緩慢的聲音:「男、朋>
&麼回事?!」台領導和幾個助理被秦霍的氣勢嚇得不敢接近,攔下跑來的江斜詢問,江斜嚇得心跳急驟,還來不及解釋,背後就嗷的一聲,傳來了周展囂響亮的哭嚎。
&啪—>
&哥!哥!哥我錯了!哥我錯了!啊啊啊哥你聽我解釋別打了啊啊啊——」
&啪—>
鞭打一記接一記,響亮狠辣,不曾停息,可從頭到尾除了周展囂的哭喊外,卻聽不到任何人回應。責備、勸誡、訓斥,統統都沒有,這種沉默酷刑因此顯得更加絕望,讓所有聆聽的人都情不自禁感到窒息。江斜從不知道,那個自己無法抵抗仿佛只手能遮天的周展囂也有這樣任人宰割的時候,他在鞭聲中貼緊牆壁,滿頭冷汗,雙腿從膝蓋蔓上虛軟。直到噹啷一下,先前那低沉的嗓音又響起來:「給我找根新的皮帶。」
現場幾乎停滯的時間才重新開始轉動。江斜看著平常眼高於頂的台領導跟另外幾個人孫子似的跑過去,半點沒有回頭看看的念頭,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虛弱迅速逃走。
渝水淼安排體檢,安排生活用品購買,回家路上已經查出了原主大概的資料,險些被氣得再砸一次手機。原上也不敢在這時候摸老虎屁股,史無前例的聽話,乖乖體檢乖乖回家,乖乖洗澡換衣服,乖乖喝掉熱乎乎的牛奶,乖乖被渝水淼塞進被窩裡。
渝水淼坐在床邊,時不時幫他掖一下被角,掖得被子密不透風了仍不願走,仿佛一隻驚弓之鳥,連目光都不敢挪開。
原上迷迷糊糊睡了一會,醒來時燈光昏黃,渝水淼握著他的手蹲在床邊,像無數次在病房裡那樣將臉頰貼上他的手背,微微摩擦。原上看他一副驚弓之鳥的模樣,心酸得一塌糊塗,側身用另一隻手摸他的頭:「大魚,我不會走了。」
渝水淼鼻頭髮酸,用盡渾身力氣才憋住眼淚,沉默了很久,才微微地點了點頭。
&兒,對不起,哥以前沒有照顧好你。」他把頭隔著被子磕在原上的膝蓋上,嗓子啞得像磨過砂紙,語速緩而鄭重,「這次我一定一輩子護著你,不會讓你再受任何委屈。」
原上揉他頭髮,露出個微笑來:「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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