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正月。。しw0。
全世界似乎都沉浸在歡樂的氛圍里。年假、團圓飯、獎金,在社交媒體曬出自己和好友家人的留影,亦或者總結這一年經歷的事情。
《致命追擊》在除夕當天,票房突破了二十億,這部風格輕鬆情節嚴謹的合家歡大電影頗受國內觀眾好評,口碑人氣雙豐收的結果就是隨處都可以得見與之相關的討論。大年初一,《致命追擊》劇組發布了慶賀票房超過二十億的慶賀微博,看過電影的觀眾們都對此喜聞樂見,在下方紛紛留評,眨眼間就超過了五位數——
鄒敏關掉頁面,頗有些茫然地切回通話記錄上看了一眼。十多個打給宋天但是沒能被接聽的電話,五六個打給之前有意向的合作方卻被對方敷衍幾分鐘就結束的通話。《都市奇緣》的慘敗在她「新銳導演」的光環上籠罩了一層揮不開的陰霾,這部電影虧損的數字也成為了各大投資製片拿來引以為戒的標榜。說她徒有虛名的、名不副實的、帶衰電影的,好像這部片的失敗從頭至尾就是她的錯。
批評像是沉重的砝碼一尊一尊地壓上心頭,壓得鄒敏喘不過氣來。她幾乎要喪失信心,又無比後悔自己之前的妥協。這不是她和名城的第一次合作,對這家公司的行事作風也早有認知,說實話,清楚劇組班底的時候她便大概預測到了這部電影沒辦法拍得太好。只是名城豐厚的報酬和同意給在電影圈毫無根基的任平生安排重要角色的條件實在是太過吸引人。
沒關係吧,反正就一次,拍得不好就不好,總歸這麼大的投資,這麼大的陣容,自己……自己還有那麼多死心塌地的粉絲。
她那時這樣安慰著自己,便興沖沖接下了這個擔子,眼看著一直找不到合適資源的愛人也終於能一展抱負。
任平生溫柔的微笑沖昏了她的頭。
網絡上甚至還有《致命追擊》的忠實粉絲整理出的這個劇組從開機起的一系列背景。這部小製作片的「窮」字懸掛得無比鮮明,除了兩個主演外,全劇里幾乎再找不到真正需要支付片酬才能請來的明星,沒錢宣傳,沒錢炒作,因此打上映前都在知名度上被「資金豐厚」的《都市奇緣》穩壓一頭。
但在那些整理出的照片裡劇組成員灰頭土臉的路透中,鄒敏卻又能輕易地能看出出鏡的道具、服裝和拍攝陣容有多麼的昂貴。
她感到很茫然,因為電影被封殺遠赴海外艱難追求電影之路的導演商樹,經此一役迅速躍升為圈中新貴,那個在電視圈中摸爬滾打了十多年一直苦於找不到進入電影圈門路的宏博展,也傳出了諸多大牌導演對他頗感興趣的傳言,出道根本還沒多久之前主頁一直都是唱歌的原上,現如今憑藉他那過青春的年紀便已經被影視歌壇冠上了「實力派」的美譽。
大家都在進步,只有自己還在裹足不前。
事業的失敗讓她不斷反思自己的急功近利,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
鄒敏轉過頭,看著打扮整齊正預備出門的任平生:「你去哪裡?」
任平生溫柔地笑道:「有點事,去見個朋友。」
鄒敏卻不再輕易被這樣的笑容迷惑了,事實上《都市奇緣》的口碑失利之後她便意識到了任平生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與世無爭。
她比較關心另一個問題:「什麼事?見誰?我認識嗎?男的女的?」
任平生愣了愣,有些不解:「……你最近怎麼了?怎麼疑神疑鬼的?」
鄒敏沒有回答,在沉默中看著他離開家。
她發現自己,漸漸開始不信任這個以往無比迷戀崇拜的男人了。
連續好幾天不接她電話的宋天同樣淒風苦雨。
困擾他的不僅僅是電影虧損和股票狂跌的事兒,新法案的出台於他而言更是來勢洶洶的晴天霹靂。以往公司積蓄已久的各大版權糾紛仿佛一夜之間從凍土裡復甦,那些原本被名城以諸多手段拖延打壓得放棄抵抗的受侵害者也仿佛打了雞血一般排著隊地翻舊賬,法務部在年底收到的律師函比過去幾年全部加在一起都要多。
不同於以往的視而不見一笑置之,現如今名城上下哪裡還敢不將此當回事?發律師函還好,糾紛雙方可以坐下來好好溝通,可一旦鬧上法院,就絕對是不死不休的下場了。之前同原上的音樂版權官司,只一台就打得風風雨雨,足夠管理層焦頭爛額,而現在,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近百起申訴,名城規模再擴大十倍,也是絕對無法從這龐大的司法糾紛內全身而退的。
為了免除這份麻煩,公司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道歉和賠款,且不敢輕易討價還價,一切只為安撫收侵害者情緒為上。畢竟方案剛推動,正處於風口浪尖,各大創作行業群情激憤,正苦於找不到一個可供示範的反面標杆。一旦受害者們直接將事情給鬧到無法收場,直面市場積蓄了幾十年的憤怒的名城下場恐怕會無比慘烈。
賠錢、賠錢、賠錢、賠錢……
睜開眼就是賠錢。一百萬、兩百萬、三百萬……一千萬。
資金如同流水那樣從賬面上一筆一筆地劃出,再加上《都市奇緣》虧損掉的那好幾個億,名城影視上一年的年終報表數據非常好看。流動資金難以避免地出現問題,股票也控制不住地不斷下跌,市值蒸發、內部危機,厚厚的血條猝不及防下便被打消了一多半。
公司連股東的分紅都發不出了,員工獎金也大為縮減,從上到下,怨聲載道。
「宋董真是有毛病,現在這賠一筆那賠一筆的,早些安分做市場別侵權不是什麼問題都沒有?」
「是啊,簡直偷雞不成蝕把米,當初賺了多少,現在差不多都折進去了吧?嘖嘖嘖,看這個情況,咱們公司不會哪天就直接股票跌停倒閉了吧?」
「我看懸,去年年終獎才發三千……我有個同學在四海工作的,職位跟我們差不多高,人家去年拿了這個數!」
「霍!那可真是了不起!不過咱們也沒法跟四海比啊。新法案推動之後那麼多公司多少都吃了點官司,也就四海一點事兒也沒有全身而退吧?」
「嗨——說到底還是老闆不給力,眼界太短淺。」
這群人議論紛紛,興致勃勃,以往對公司的侵權行徑習以為常,此時一個比一個看得清明。
「宋董……」
助理膽戰心驚地看著自家路過茶水間的老闆,宋天陰沉的臉色讓他幾乎有種對方下一秒會將這裡盡數拆成碎片的認知。
可等待了許久,宋天除了沉默外,卻沒有實施任何舉動。
大概有將近五分鐘那麼久吧,助理才從落下的視線余光中看到那雙仿佛在地上扎了根的雙腿重新邁開。
宋天行走著,步伐仍舊穩健,可步子與步子間有多虛浮,只有他自己明白。
賠本、賠款、質疑、謾罵,他一直以來堅持的信仰似乎一夜之間就被顛覆了。為了讓發來律師函的受害方們不將事情鬧上法院,他不得不一個一個給這些過去看不起的小人物們親自道歉,那些曾經不屑一顧的問題現如今卻每一個都關聯著名城未來的生命。這麼多年來,他好像是賺了很多很多的錢,多到炒作時可以輕輕鬆鬆投出相當於許多電影全部投資的資金。
可時至今日,公司卻落得資金鍊瀕臨崩潰的結局。
這個舉國歡慶的新春佳節,他在無處不見的歡聲笑語中熬白了兩鬢的頭髮,整個人都脫離了那種骨子裡的意氣風發,老了十歲不止。
「宋董。」
助理敲門進來,臉上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帶回來的不是什麼好消息。
他在對方又一封寄來公司的律師函的內容匯報中,面色沉沉地看著屏幕上那張已經刷爆各家媒體新聞的「祝賀《致命追擊》春節檔票房突破20億」的喜氣洋洋的海報。
點燃手上把玩已久的那根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
然後從肺腔到脾胃,由內而外地,從骨子裡滲透出一股陌生的,濃濃的疲憊來。
「乾杯!!!!」
尚未結束院線就突破二十億的票房讓《致命追擊》製作組從上到下每一個參與者都充盈在一種的亢奮中。
血本無歸和一夜暴富,電影這個圈子極端起來就是如此嚇人,虧損者們淒風苦雨,盈利方則歡天喜地,名城國際危在旦夕的同時,原上卻忙著同商樹他們開私下的慶功會。
原本拿著劇本都拉不來投資的透明導演商樹,現如今頂著「二十億導演」的冠冕,已然成為各路影視公司和投資商們瘋狂爭搶的目標。但從未被如此多的工作邀約包圍的商樹卻已經無法迷失在一呼百應的狀態中了,他這把年紀,起起落落,該經歷的已然盡數經歷,現如今心態之豁達,絲毫不遜色那些躲藏在深山老林里參經拜佛的世外高人。
提起前些日子那幾部登門邀請他的工作,他的態度也十分不屑。
「動不動搞什麼大製作,盡拿這些噱頭糊弄我,我一看演員表和劇本就知道他們要拍的是什麼玩意兒。也不看看《都市奇緣》現在撲街成什麼樣了?這就是前車之鑑。」碰了下杯,商樹醉醺醺地朝原上嚷嚷,「反正我就在你工作室混了,國內那麼多做影視的公司,我他媽就信得過你一個!」
宏博展也頗為得意,借著《致命追擊》的成功,他與國內某知名大導演搭上了關係,對方對他頗為欣賞,已經談下了一部合作,還不是什麼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再過不久就要官宣了。
原上則賺了個盆滿缽滿,年底時直接給工作室里的學員和工作人員封上了厚厚的獎金。大夥因此幹活特別積極,學員們沒有後顧之憂,學習起來也更加賣力了,近段時間好幾個本來就在重點觀察的佼佼者們成績也居然突飛猛進,已然到了瓜熟蒂落,可以推出市場的時機。
以及原上自己的新專輯,進度也格外的順利,這張專輯裡的音樂在他自己看來相比較上一張《開始》,甚至還要更加優秀一些。
畢竟喬治呂的詞填得比他好,編曲中也有諸多可以與他的缺陷互補的優勢,強強聯合的力量,絕對是單獨的優秀個體難以企及的。
對這個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出色的未來的合作夥伴,原上萬分珍惜,畢竟華語樂壇現如今最缺少的就是對方這樣實力出眾經驗豐富的老音樂人。和環球音樂製作公司的訴訟流程很快就被他提上了日程,四海集團的律師團們十分優秀,再加上喬治呂那些保存得十分完好的證據,借著現如今新法案大力推動的東風,走司法程序的勝訴的可能性還是相當之大的。
等待正式出面的這些天,喬治呂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可見地穩定,大概是終於看到了多年夙願曙光的緣故,他從身到心倏地便靜了下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去詢問律師團的進度到了哪裡,只一心一意為原上新專輯的旋律編曲,拿出一首又一首老辣又出色的佳作。
耳機音樂中放著新專輯幾首歌的小樣,酒過三巡,原上聽得沉浸其中,搖頭晃腦,被來接人的秦霍拉上保姆車,駛離吃飯的商業街。
這一路車道狹窄,司機車速放得很慢,小心謹慎。
華燈初上,商業街綠茵叢叢,隱沒在綠茵中的酒家們顧客盈門,十分熱鬧。
原上頭靠在車窗上,餘光突然觸到了一道的身影,下意識坐直身體,朝那邊望去。
人行道邊,任平生從一輛豪車上踏了下來,衣冠整整,眉目清雋,氣質溫和柔軟,掛著他標誌性的笑容。
從駕駛座里鑽出來的是個看上去年記不清的中年女性,稱不上漂亮,但氣質里有種上位者的威嚴。
兩人站在一起說話,不知道是什麼話題,任平生忽然便露出一個璀璨的微笑來,叫那名中年女性看得眼睛都快直了。
車緩緩朝前開,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個頓點,隨著方向的改變微微扭轉身體,結果突然又從錯身而過的一輛車中,捕捉到了鄒敏鋒利的表情。
鄒敏徑直朝著任平生的方向去了。
原上看著這一幕不由失笑,和過去那個乾淨純粹的青年不同,那麼多年過去,他也搞不清任平生究竟在想什麼了?
記憶中對方好像是個徹頭徹尾的同性戀的,彎得比自己還徹底的那種。
現在這個樣子他不會痛苦麼?
秦霍湊上去:「你在看什麼?」
愛人溫暖的鼻息噴灑在耳邊,原上的心這才掀起了些微的波瀾和悸動,對那邊的畫面沒什麼興趣了,他也不大想叫秦霍這樣的小可愛看到那些不正經,伸手托著秦霍的臉上寵溺地親吻了一下,又將自己一邊的耳機取下,塞進對方的耳朵里。
「沒什麼。」原上問他,「新歌,好聽嗎?」
秦霍便由身至心曾經在他大海般浩瀚的寵溺里,冷酷的雙眼中透出些許笑意:「好聽。」
兩人頭挨著頭,肩膀擠著肩膀,各自的屁股都有一半離開了座位,半具身體都在拼命朝著對方的位置貼近。
正在開車的木助理面無表情地聽著身後細碎的說話聲——
秦霍:「葡萄酒?」
原上:「甜不甜?」
秦霍:「甜。」
原上:「那我再親你一口。」
麼,麼麼,麼麼噠,嘖嘖嘖嘖……
輕微的水聲響了起來。
他從頭到腳開始兇猛地發著麻,目不斜視,心中苦澀。
日子越來越難過了,他每天都在被各種畫面閃瞎眼。
回憶起自己每次跟女朋友索吻時被推開臉罵「瞎幾把鬧啥趕緊滾蛋」時的場景。
他在心中兇猛地咆哮——
要不是不是看在豐厚的獎金的份兒上,你信不信老子早就辭職了?!啊?!早就辭職了!!
然後一邊嘶吼著,一邊緩緩降下了車窗的擋簾。
秦霍在心中點頭,嗯,狗腿得很到位,這個月可以再給他漲五百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了,小黑屋一直閃退不知道為什麼,心好累哦
對不起各位大大們啊,麼麼噠,求原諒
二更在晚上,照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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