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順搭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坐在王老闆的飯店外,身子靠著牆,把頭埋在膝蓋之上,用兩手抱著,一動不動。他是個老實人,大半輩子沒有個知心朋友,前幾年他就在外頭待過兩個地方,一個是北邊老於他們開過的水泥廠,那兒現今已經物是人非,換成一片片養豬場,再一個地方,是眼下修公路開推土機時住的這個飯店,旁的沒地方去。那天他睹氣從家裡出走,神使鬼差,不知不覺便來到王老闆的飯店門口。老婆乾的那事,難以啟齒,也不好意思進王老闆店門口,旁的地方又沒處去,只好坐在外頭,悶著頭想心事。
王老闆要去買菜,推著電動車剛要走,發現他家門旁埋頭坐著一個人,看穿著打扮,不是要飯的花子,也不象精神有問題的流浪漢,便使勁沖他「餵」一聲,等那人慢慢抬起頭,他驚喜的叫起來:「洪順,怎麼是你呀?」確定來人身份之後,他朝門裡喊:「當家的,洪順在咱店外頭,出來把他請進去,我去買點菜。」喊完話,騎上電動車趕集去了。
老闆娘從屋裡出來,身後還跟著服務員小紅。老闆娘問洪順:「洪順,你來到飯店門口,怎麼不進來呀?」
洪順看一眼老闆娘,並不答話,把頭重又埋進膝蓋上。
&錢也不要緊,吃頓飯還愁個啥?保證免吃免住,進來吧。老熟人還不好意思麼?」她和小紅,一人拉著洪順一根胳膊,強拉硬拽。把他拉進店裡坐下。小紅給他倒上一杯茶,遞到他手上。老闆娘和小紅。一左一右巧妙盤問,洪順為何離家出走?
洪順看看兩人。搖頭不語。老闆娘賊聰明,她從洪順的表情判斷出,是洪順和他老婆嘔氣,私自離家沒地方可去,就這裡熟悉,才奔這裡落腳。她給小紅丟個眼色,她自己則藉故到隔壁看金魚而閃身離開。
小紅到底是和男人打交道的老手,功夫不大,便套出洪順出走的真正原因。她從心裡為洪順鳴不平。這麼只知道掙錢養家的好男人。卻受到老婆如此不公正的待遇。可憐他戴了二十年的綠帽子還不知嘵,可知此人忠厚老實的可憐!也許有人要問,小紅不是在王二的飯店干小姐麼,怎麼到了這邊飯店當服務員?原來呀,小紅落伍了,年青飯就那麼幾年,三十而立的小紅,隨著時間游移,變的體態稍胖。老姑娘的她,眼角也現幾道明顯的魚尾蚊,一般的老闆不再青唻她的容貌,她沒有辦法。只好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家做工,這次是從家鄉來找老闆娘玩的,碰上洪順這事。她也沒有想到。
晚上,王老闆在飯店做上一桌菜。把已經當上養雞場老闆的李偉民叫過來,大家聚一聚。也順便讓李偉民勸一下洪順,看他今後怎麼辦。
洪順在席上,見老朋友們這麼熱請對待他,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只是兩眼含滿淚水,看看這個,瞧瞧那個,突然象個在外受了委曲的孩子,回家一下看到娘一樣,「哇」一聲放聲大哭起來。好幾天蹩屈的情感,一下象打開闡門的洪水,洶勇奔騰,全部釋放出來。
王老闆理解他的心,也很同情他盲目當了二十多年王八的不幸糟遇,綠帽子不好戴呀。忍字頭上一把刀,擱誰身上,誰也接受不了啊。越是平日裡少言寡語的老實人,越容易打心結,心一打結就解不開,因為他們平時與人交流的甚少,所以極容易鑽牛角尖,不象那些名星們,那叫一個亂,一個娘們,名面上男人不多,可背地裡相好不少,還不知道給她男人在家裡攢下多少綠帽哩,噁心!
席散的時候,李偉民說:「王老闆,洪順麵皮薄,在你這兒不方便,這傢伙脾氣我了解,白吃白住他於心不忍。再說你這兒這些端茶送菜的活,也不適合他。這夥計天生閒不住的命,叫他跟我走吧,養雞場裡有宿舍可以住宿,他閒不住可幫著老技術員喂喂雞,省下他悶的慌,過幾天他這榆木惱袋開了竅,想回家了,我再送他回去,你要有空,咱一塊過去玩幾天,找李二喝幾杯。另外,黃四眼也在李二的農貿市場上干,前天我碰上趙五,那孫子自從做上五彩豆腐,發大了,新買了轎車,嚷嚷著要去找李二謝恩哩,他主要想顯擺顯擺,逞逞能,天生好得瑟的命。」王老闆這樣評價趙五。
老闆娘插話道:「得瑟得有錢啊,趙五這幾年掙錢真不少,為了趕著做豆腐,聽人說,他老婆連褲子掉到腚沿以下都顧不上提哩。」
&瞎說,他那是故意放騷!」
&她長的那模樣,放騷放給誰看呀?怕付工錢,連個工人舍不的請,她家裡除了餵的那隻狗以外,就是雞和呱呱兒,她騷誰?她家那是只母狗!」(呱呱兒——鴨子的俗稱,作者注)
&人和狗都是母的?同性戀嘛,外國興這個。」李偉民沖老闆娘壞笑著說。
老闆娘也不饒他,跟上一句罵道:「好哇,把這好事兒回家告訴你老婆,叫她在家好好體驗罷,反正你們養雞場裡母雞多的是!」
&哈哈」
老闆娘這一陣玩笑開下來,洪順雖然沒跟著大夥開笑,但也受了感染,停止了哭泣,也可能是暫時有了幹活吃飯的地方,他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
世上的人真怪,許多東西,手裡多的時候,毫不在乎,一但失去他們,這才覺著珍貴。洪順媳婦二英子,就這種感覺,從前丈夫洪順在家時,她實在覺不出他的好來,兩口子常年累月廝守,平淡寡味,也覺不出幸福的滋味。自打洪順離家出走這幾個月,她這才感覺出孤獨的可怕,感覺到弧獨是多麼的殘酷無情!夜深人靜之時,她碾轉反覆,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過去她每當失眠時,黑夜之中,總是細心傾聽洪順那打雷般的呼嚕聲,有時也伸手摸摸丈夫的手,想和他親熱,隨時隨地往他懷裡一鑽就成,當時只是覺著不缺男人,圖個方便而已,而今人竄出去不知所綜,死不見人,活不見屍,夜裡頭屋裡靜的嚇人,聽呼嚕聲幾十年早成習慣,比那催眠小曲兒還管用,在呼嚕聲里,她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她想念過去夫妻間那些平淡的生活。眼前時常浮現丈夫那傻乎乎的笑臉,還有抱自己時那種厚厚實實的情感。二英子想男人,盼男人回家的願望越來越強烈,她甚致發下毒誓:洪順,你安全回來之後,我要扒出心來對你好,改掉那些臭毛病,象伺候爹一樣伺候你!只要你迴轉家來,什麼當家呀,錢財呀,家裡家外全是你當家!反正一句話,萬事聽你的。若我再違婦道,天打雷劈,叫我活著下地獄!
二英子這幾天很擔心,她怕洪順在外頭再找了別的女人,怕他跟別的女人在外頭過上了小日子。她這種擔心來自女人的直覺。你想啊,洪順本身會些維修技術,又是大貨車司機,不管是開個維修點,或是給老闆們開車,每月掙個五六千塊錢,可以說信手拈來,不偷不搶,弄個小日子挺舒坦。別以為二英子傻,她的直覺還真對上了號,現在洪順身邊還真有一個女人圍著他轉!三天兩頭過去噓寒問暖,處處尋找機會和他好,這個女人是誰?小紅哇!這姑娘在外頭混了這麼些年,經多見廣,隨著年令增大,她更加成熟,她也很想找個好男人,安安穩穩和她過日子。從碰上洪順那天起,她便把他定為追尋的目標,開始了對獵物的瘋狂追逐。她的如意算盤能成功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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