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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草的清香,也隨著山風蕩漾開來,沁人心脾。
炎炎夏日,也只有清晨的朝露,和夜間的涼風,才能讓人舒適一些。
學堂里,三五成群,學子們搖頭晃腦地背誦著書文,以梁祝為首,這兩人最近的勤奮,簡直令人害怕。
起得比雞早,睡的比狗遲,這就是梁山伯同學的刻苦,而在被王凝之如此評價之後,居然一點不氣,反而認為這是一種褒獎,於是王凝之再也沒來騷擾過。
至於祝英台,倒是沒那麼大興致,不過為了向梁兄表示自己也是個勤學好問的人,這才起早貪黑,有一次早上起來,發起床氣,在院子裡摔東西,生生把隔壁王凝之吵起來,這才心理平衡了些。
當然,來遲些的,就比如王藍田,刺客嘴裡叼著包子,在路上愁眉苦臉,想著要如何應對考試。
手裡雖然也有本書,可是翻看了沒幾眼,就感覺很痛苦,要不是陳夫子已經給自己開了小灶,暗示過重點,說什麼也堅持不下去。
陳子俊最近起的也是很早,對於山長的問候,回答是想要多呼吸一下清早這最好的山氣,不過實際上呢,從他的散步路線,就能看得出來。
沒有什麼比觀賞這些平日裡懶散的學子們,如今刻苦卻又不得所知的神態,更讓陳夫子心情愉快了。
「夫子早。」
「王藍田,這麼早就來了,嗯,不錯。」
對於他們刻意討好的問候,陳子俊表示很滿意。
看到不遠處王遷之和夫人下山,陳子俊立刻迎了上去,「山長,為何清早下山?」
王遷之笑呵呵地回答,「去見一位老友,子俊啊,你進來做得很不錯,學子們刻苦勤學,實乃我萬松書院之福。」
微微側頭,笑容漸露,陳子俊在花香之中,還是保持著自己的風度,和對學子們的高要求「山長謬讚了,學子們勤學,一來是如今我書院漸入佳境,二來便是為了迎接品狀排行。這才排行結束之後,我便打算修書一封,送往錢塘府,遞交中正大人手中,算是為學子們盡一份心力。」
「您也知道,我陳子俊添為夫子多年,又曾在朝中任職,多少能說上些話。有我們書院的品狀榜,多少能為學子們未來的品評做些參考。」
摸了摸自己的小鬍鬚,陳子俊等著誇獎。
「哈哈,子俊果然一心為書院學子,師德高潔,所以我也不能坐享其成,必須要為學子們做點事才好,你便好好準備這次品狀排行,至於錢塘府的信,便不用操心了。」
「啊?」陳子俊愣住了,錢塘府的小中正,這些年可沒少收自己的好處,兩人配合默契,一人與學子們拿錢,一人負責與各地中正官聯絡,很不錯啊。
「山長,我與那錢塘官員時常聯絡,交情不錯,我們倒也不必過於拘泥文人骨氣,身為夫子,為學子們謀福,乃是……」
陳子俊有點慌,要是學子們知道,自己的品狀排行,對於他們未來的仕途沒用,那以後誰還給自己送禮啊?
別鬧!賺點錢不容易的!
「我明白,」王遷之笑呵呵地說著,絲毫不管陳子俊幽怨的小眼神,「正好王卓然,王大人最近空閒,我便邀請他來書院小住幾日,有他來看看,何必還需要錢塘的中正呢?」
「王卓然,揚州大中正,王卓然大人?」陳子俊顧不上驚訝了,只想確認這個信息。
「正是,」王遷之笑眯眯地說道「這老小子,去年跟我在錢塘拼酒,拼不過,今年還不認輸,這次一定要讓他心悅誠服。」
「胡說什麼呢,」王夫人嗔怪一聲,「子俊,我們還要早些下山,免得讓人家等候。」
陳子俊急忙退後一步,拱了拱手,「還請兩位這便去罷,需要我讓學子們下山相迎嗎?」
「嗯,叫他們午後來吧,我們應該要在錢塘用午飯,不必著急。」王夫人答應一聲,便和王遷之相伴而去,還能隱約聽到她的聲音
「你就別不自在了,王大人與你相熟不假,可學子們能在他面前露個臉,也是好事兒,他不會覺得你刻意。」
「唉,本想著趁老友相聚,也讓他看看我萬松書院的風度,這麼一來,哪兒還有風度?」
「呸,你自己無心仕途,難道還不允弟子們嗎?你不如此做,其他書院也不如此做嗎?跟王大人說一聲便是了。」
……
鐘聲響了好幾下,學子們都一臉迷茫地看著在外頭繞圈圈的陳子俊,不知道他是在想什麼。
陳子俊當然聽見鐘聲了,可這是什麼時候,誰還管上課啊?
王卓然,揚州大中正,便是在建康,那也是大人物!
如果他能對自己青眼相加,說不定就有機會再入朝為官了!
當年陳子俊就是因為自己只是個下品,給別人騰了位置,再也沒機會往上爬了,如今人以過中年,卻有這麼個機會來了!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在心裡默念了兩次,陳子俊給自己不斷地加油打氣,總算是能坦然面對這一切了,回過頭來,卻看見學子們一個個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讀書人,講究的便是一個氣度,瞧瞧你們一個個,臊眉耷眼,無精打采,簡直丟盡了我萬松書院的臉!」
學子們都傻傻地看著他,就連剛到的王凝之,手裡抓著半張蔥油餅,都是一臉懵,這怎麼回事兒?
越看越氣,陳子俊完全不覺得這群各行各相,七丑八歪的學子能給自己爭臉,能讓王卓然認為自己這個夫子教育得當。
快步走上台,『啪』的一聲把手裡的書卷砸在桌面上,陳子俊聲音異常尖利「我告訴你們,今日午後,我揚州大中正,王卓然大人,就要到我萬松書院小住,你們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一片譁然,人在揚州,還能不知道揚州大中正意味著什麼?
學子們在短暫的傻眼之後,馬上焦躁起來。
「英台!我怎麼辦!」梁山伯一臉焦急。
祝英台倒是有些古怪地看著他,「你怕什麼,你學問又不差的。」
「誰說學問了!好不容易見到個大官,我怎麼能把治水方略送給他看呢?百姓們年年受災,可我還要三年才能治水,如果能讓他早點在朝上提出,那就太好了!」
祝英台啞口無言,還真是個一心要為民謀福,劃江治水的好人啊!
王藍田在最初的不知所措之後,馬上看向了陳子俊,果然自己送的禮,都是有用的!這陳夫子,居然有本事請動揚州大中正,這是要給自己謀福了啊!
想著,又有點兒不爽,你只告訴我一個人不就好了?
王藍田在這兒發呆,幻想著美好未來,身邊的秦金生,許世康,姚一木幾人已經在商量了,「你說我們是不是該找文才兄,借幾樣飾品來?他有好多塊玉佩的!」
「這個不急,先想想要送王大人什麼禮物才好,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還要給山長,陳夫子都送才行,這次王大人來了,一定會過問品狀排行的事情,若是榜上名次難看,未來哪個中正,還敢給我們一句好的品評?定品定得低了,這輩子都別想出頭!」
甚至一向冷漠的馬文才,都有些緊張,仔細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決定要換上一件新的,不知道王卓然喜不喜歡武藝,自己去迎接的時候,要不要負劍而行?
要不在他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箭術?
王卓然要來錢塘,父親居然都不知道?
那就是說這位王大人,是不希望有地方官員打擾嗎?若是如此,自己還要不要把消息告訴父親?
還是要讓馬統快快下山,去說一聲,然後和父親商量一下才行!
至於大嗓門的荀巨伯,也是相當之緊張,只不過他表達的方式有點特殊「哈哈哈哈!這次我一定要好好表現!爭取讓王大人親自提拔我!同窗們,誰願與我一起表演個胸口碎大石?」
……
在感受到周圍異樣的目光之後,荀巨伯立馬警惕「你們就別想了!那可是很難的,要不是我身體如此強健,根本承受不住的!」
說到這裡,又有點兒沾沾自喜,不愧是我!其他人論文,論武,都是百花齊放,各有各的長短,只有我,獨樹一幟!
「現在,所有人,回寢室,都換上前些日剛發的學子服,如果有皺褶,或者髒了的,馬上清洗,若是午時還未乾,便去借一件穿上!還有,不許佩戴飾物!」
陳子俊究竟是見過大場面的,書院風氣,哪兒是什麼金銀財物?
「把這幾日的課文,都給我牢牢記住!」
「告訴你們的小廝,中午之前,把你們的房間,都給我打掃乾淨!」
一道道命令下去,學子們都屏氣凝神,一點兒不敢錯過,小小課堂之內,居然有了一股軍陣之中的肅殺之氣!
「我現在要去僕役那裡,讓他們安排住所和飯食,如果有事的,趕在午飯之前,來找我!」
快步離開,剛下台階,陳子俊突然扭過頭來,目光如炬
「荀巨伯,你如果敢來什麼胸口碎大石,我就親自用錘子,不碎大石,碎你的胸口!」
……
坐在小院裡,王凝之百無聊賴,仰著頭,數垂在自己面前那片葉子上的紋路。
徐有福正在房間裡頭認真打掃著,雖然平日裡也過來,不過今兒明顯要積極許多,「公子,你那些書稿,要不先拿到我那裡去?」
「什麼書稿?」
「就是三俠五義的故事。」
「用不著,放那兒就行,你還真以為那王大人閒著沒事,會來我這裡小坐一會兒?」
「那可說不準,」徐有福的聲音從屋子裡傳出來「揚州的官員,誰不想跟咱家有些交情,何況大家都姓王,就算不是親戚,也能攀上的。」
王凝之翻了個白眼,「行,你看著弄吧。」
快到午時,書院裡鐘聲響起,王凝之穿著嶄新的,一塵不染的,挺直的淺藍色學子服,從小院出發,和眾人匯合。
雖說是午飯後再準備迎接,但是很明顯,整個書院,都在陳子俊的緊張情緒下,被帶的亂七八糟,具體體現就是王凝之去了食堂,別說和大家吃飯聊天了,除了自己就是幾個僕役,還都在打掃。
在王凝之問了一聲『飯菜呢?』還被人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凝視,最後給了兩個饅頭。本來打算發火,在得知其他人壓根兒就沒來吃飯,王凝之就灰溜溜地撤退了。
午後的風仿佛是從山間的泉水那邊來,因為它似乎總能帶著一點叮叮咚咚的的清脆聲,然而,在這炎熱的夏日,根本就沒有什麼,能為人帶來清亮。
即便是風,也會在穿梭過樹林的手,被那些葉子折斷它的翅膀,等到了山門口,便不剩下多少了。
萬松書院的學子們,難得如此齊整。
分成兩列的學子們,就像兩條藍色的絲帶,從山門前的彩色花團,一直延續到山門之後的柳樹下。
陳子俊來回踱著步子,時不時與其他幾位夫子聊天,只是眼神總在山下。
終於,在王凝之已經無法忍受,打算回去睡覺的時候,陳子俊的聲音就像刺耳的鋸木頭聲一樣響起「打起精神來!他們到了!」
「好你個王遷之,不是說只是學子們來迎我一下嗎,這可是很有陣仗啊。」
「哈哈,這可不是我安排的,不過只要你還在這個位置上,恐怕去哪裡都少不了這些吧?」
走來一行人中,最前方的便是王遷之,和王卓然了,王卓然年紀似乎要比王遷之稍大一些,不過步履康健,雖是爬了一段山路,卻絲毫不見疲態。
國字臉,濃眉大眼,卻不顯粗糙,反而很是文質彬彬,即便是談笑間,也舉重若輕。尤其是他那一順兒小鬍子,輕輕隨風搖擺,卻沒有一點紛亂,顯然是精心打理過的。
加上這隨著身體前進,而輕輕晃動的青色長袍,在陽光下居然有些波光,看得王凝之是相當敬佩。
這位大爺,恐怕每天要每隔一個時辰,就清理一次袍子才行吧?
未免乾淨得過分了。
莊嚴肅穆,很少能看見這些公子哥們都如此正經,幾乎和青石大門一樣刻板,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標準化的笑容。
「卓然,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陳子俊,陳夫子。」王遷之笑呵呵地開口,開始了逐一介紹。
「陳夫子。」王卓然笑著點頭。
陳子俊拱著手,臉上帶著的笑容別說學子們了,就連王遷之都是第一次見,這未免也太真摯了。
不過還沒等他開始自己準備好的開場白,就看見王卓然已經隨著王遷之走向了下一位。
「這是馬天元,馬夫子。」
陳子俊眼神微動,腳步輕移,就這樣跟在了王卓然身後,搖身一變,成了上山之人。
瞧著夫子們都隨著王遷之上山,說是今晚要不醉不歸,學子們互相看看,終於是鬆了口氣。
這炎熱的夏天,早就讓人受不住了。
無奈地看了一眼四仰八翻的學子們,王凝之打算下山去聽會兒書好了。
……
就在王凝之哼著小曲兒,到了錢塘的時候,山上也終於安靜了下來,山長的書房裡,王卓然一邊擦著手,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牆上的字畫。
「這幅字,是王右軍的吧?」
「沒錯,去年寫的,我就搶了,」坐在椅子上的王遷之,掃了一眼,笑眯眯地回答,又看了一眼王卓然,皺了皺眉,「你這愛乾淨的毛病,可是越來越重了。」
「好字啊,可惜我沒有,這傢伙這幾年越來越懶散,又小氣得很,都不肯送人,」說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有什麼辦法,一路上碰了不少東西,衣服也髒了。」
「對了,我的房間,打掃過了吧,水都是山泉吧?」
「放心,一切都按照你的習慣,」王遷之往後一靠,正色起來「說說吧,莫名其妙就要來我這裡,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要避禍了,桓溫又請命北征,態度強硬,朝廷里焦頭爛額,朱,張,顧,陸四家,與朝臣們也是非常抵制,陛下心意不明,我可不想去建康受人白眼。」
「呵呵,陛下的心意,一向明了得很呢。」王遷之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
王卓然下意識打量了一眼外頭,這才瞪了他一眼,「那又與我何干,我雖是北方而來,也不見得多受北方世族待見,何必要去參合呢?」
「好,那就放鬆些,在我這兒挑挑刺,給夫子們和學子們都找些麻煩,換換心情。」王遷之笑得開心。
王卓然愣了一下,也笑了起來,「你可真是,怪不得大家都愛來找你。」
「不過說起來,你這兒的夫子們,有點意思,尤其是那個叫陳子俊的,我去過無數的書院了,夫子們總是要清高些的,可是這位陳夫子,就差開口跟我要官了。」
王卓然雖然只是和陳子俊接觸了不久,卻早已看得出來,身居高位多年,做的又是品評之事,看人絕對自成一套。
「子俊啊,倒也可以理解,他本就功利心重,以前又是在朝廷中……」王遷之面露思索之色,緩緩道來。
……
「所以,你是打算走了?」
徐婉的小院子裡,王凝之吃得飽飽,看向趙天香。
「嗯,傷已經養好,我要回廬陵去了,王凝之,你前些日子說的話,還算嗎?」
「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了?」
王凝之很不服,可是看見眾人的目光之後,只能聳聳肩,「你指的是什麼話?」
「王家有意與神仙山合作的事情,你能做主?」
「能。」
「好。」
得到了自己的答案,趙天香站起身就打算回屋,後頭王凝之喊了一聲「那你什麼時候教我武功?」
「拿詩詞來換,要那種厲害的。」
長久的沉默,王凝之無視這令人尷尬的氣氛,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若無其事「她學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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