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些民兵的存在,絕大多數地區的叛軍都沒有形成合流,就被分割包圍殲滅了。
正規軍沒有出手,他們全被地方鄉村民兵給鎮壓下去了。
等於這場大叛亂絲毫沒有動搖魏帝國的根基,反而在某種意義上還強化了魏帝國的根基。
因為幾乎全民參與,全民進行,皇帝的意志和泥腿子們聯合在了一起,一起平定了這場叛亂。
魏帝國根本不需要為此支付多少軍費。
並且,叛亂平息之後的清算工作所清算出來的戰利品,其數量之大,是完全可以彌補這場叛亂直接造成的經濟損失的。
算準了這一點,魏天子郭鵬毫不猶豫的堅定推行徹底的清算政策,對於造反的豪強地主毫不留情,堅定的誅殺。
六月底往後,雖然還有零星的叛亂尚未結束,但是基本上,這場大叛亂的高峰期已經過去了。
河北和中原的叛亂者被誅殺殆盡,造反的莊園主們被誅殺殆盡,莊園被一座一座的推平,一座一座的消失。
東漢帝國遺留給魏帝國的歷史遺留問題就在這個時刻被徹底解決掉了。
當大局已定之時,官員們再次把目光投向洛陽皇宮中那位深居內宮的皇帝時,除了敬佩,更多的恐怕是畏懼了。
那種真正認識到這位皇帝窒息般的強大之後所帶來的那種乾脆徹底的畏懼。
他們終於理解,有些抗拒,從一開始就不必要存在,有些反對,從一開始就不該被提出。
空前強悍的君主專制制度在延德九年的魏帝國確立了。
這是不摻水分的君主專制,不被文人墨客所歌頌的君主專制,充滿了血腥與殺戮的君主專制。
官員們的覺悟隨著大清算的開啟而愈發的提高。
同樣在六月底,郭瑾從大宛國故地帶著一身榮耀回到了洛陽,得到了郭鵬的熱烈歡迎。
然後他一回來還沒來得及慶祝西域戰爭的勝利,就得知魏國爆發了內部叛亂。
很多反對清丈土地的豪強起兵作亂,叛亂範圍波及大半個魏國。
郭瑾大驚失色,條件反射的請求再度掛帥出征蕩平叛逆——
看起來,一場曹仁幫助之下達成的勝利給他帶來了莫名的自信。
郭鵬氣笑了,一巴掌拍在了郭瑾的腦袋上。
「你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還不清楚?沒有你子孝叔給你壓陣,給你臨陣指揮,你能指揮千軍萬馬?這一次該派出的人都派出去了,沒人幫你指揮了,老老實實的呆在洛陽吧!」
郭瑾本來有點膨脹,給郭鵬一巴掌拍在腦袋上,拍的有點不好意思。
「兒子孟浪了。」
「知道孟浪了就好,軍國大事,還是要看能征善戰的將軍的,而不是你以為的,打一次勝仗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
郭鵬板著臉教訓他一頓,他算是平復了有些膨脹的心情。
然後,郭瑾詢問起了魏帝國內部爆發的叛亂的事情,接著便得知郭鵬發起的清丈土地行動到底進展到了什麼程度,已經幹掉多少人了。
郭瑾算是明白這一波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郭鵬這一手真的凶,清丈土地,把魏國建國以前到現在的問題都給理清了,清丈團隊清出了大量侵占官府土地和民間土地的事情,使得大量官員為此遭罪。
最典型的代表就是郭陽,郭瑾的二叔。
和郭鵬一樣,郭瑾對這個二叔也沒有絲毫感情,對於他的落馬和悽慘遭遇郭瑾並不以為意。
而由於郭鵬對郭陽的處置而受到嚴重刺激的地方豪強們則不能等閒視之。
在大量官員接二連三的落馬之後,他們的恐懼達到了極限,被逼造反,於是掀起了一場聲勢上和範圍上並不弱於第一次黃巾起義的大叛亂。
「父親早就預料到他們會造反?」
「與其說是預料到,倒不如說是我主動逼他們造反的,皇帝殺人也要有正當理由,不能隨隨便便就殺人,有人主動造反,也省的我花費時間和精力羅織罪名陷害他們了。」
郭鵬笑了笑。
「可是他們造反到底也是會造成傷亡和損失的,父親多年建設,難道就這樣化為灰燼?」
郭瑾很擔憂。
「真要是多年建設被他們毀掉了,他們還就真的值得我高看了,但事實是,根本沒有,絕大多數造反的豪強連自己的縣都出不去,就被摁下去了,根本不算大風浪。」
郭鵬擺了擺手:「一群烏合之眾而已,根本算不了什麼。」
「難道是那些鄉村民兵……」
郭瑾猜到了關鍵點所在。
「對,就是鄉村民兵,因為他們的存在,我才有了逼豪強造反的底氣啊。」
郭鵬不無感慨的拍了拍郭瑾的肩膀:「多年建設,多年投入,大筆大筆的花錢,大手大腳的安排,頂著無數壓力和質疑,就是為了今日。
為了那些豪強這邊起事,那邊就被摁下去,不用出動正規軍也能平叛,一場大戰,能毀掉的東西太多了,如果民兵能起到效果,花的錢就要少的多。」
「原來如此。」
郭瑾感慨的點了點頭:「時過境遷,那些豪強應該根本就沒有重視過父親設置的鄉村民兵制度,根本看不起那些黎民百姓。」
「他們還以為會和前漢的黃巾起事那樣,一呼百應,朝廷手忙腳亂,不得不解除黨錮換取士人的合作,然後從洛陽派出大量軍隊前去平叛,地方上早已大規模淪陷了……」
郭鵬搖了搖頭:「這幫蠢貨是不是忘了,為父之所以能在前漢發跡,靠的就是鎮壓黃巾的戰爭和功勞?沒人比為父更懂造反了,而他們居然想造為父的反,可笑,可笑。」
郭鵬嘲笑著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豪強們,嘲笑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厲害之處,嘲笑他們一點都不清楚什麼叫造反。
「造反是個技術活啊,要有深厚的基礎,強大的武力,多年的籌備,還要有內應,要裡應外合,最好還要有好的時機,比如誰死了之類的。
什麼都沒有,硬著頭皮就要造反,這是在造反還是在找死?他們連這種道理都不懂就去造反,純粹是不把為父放在眼裡,難道能獲勝嗎?」
郭瑾對此不置可否。
「父親怎麼想到要在這個時候清丈土地呢?」
他對此很感興趣。
「因為要發展,要走上新的道路,就不能容許國內地方還有這種能振臂一呼就拉起一支軍隊的存在。」
郭鵬皺著眉頭:「雖然為父不怕,也能應付,但是阿瑾,你要知道,一座莊園就是一個小國,國主就是莊園主,裡頭所有的人聽的不是皇命,而是莊園主的命令。
這種存在,只有前漢才能容忍,為父怎麼能容忍他們既有土地又有糧草還有兵器和兵馬?更何況,剷除他們宜早不宜遲,遲了,他們的勢力越發龐大。
以前他們能讀書,但是無法上進,勢力只能限制在地方,但是現在為父剷除士族,學術下移,地方的這些豪強們已經有了進身之階。
他們已經可以依靠科舉考試做官,登上高位,他們有錢,能培養更多的讀書人進入朝堂,這些讀書人肯定都是心向豪強的,甚至本身就是豪強。
和他們比起來,黎庶家庭培養讀書人就難得多,數量也好,質量也好,都難以和他們比對,長此以往,朝堂上沒有士人,缺少黎庶,全都是寒門豪強子弟了。
到時候,你再想打擊這些占地極多的莊園主,不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嗎?為了避免這樣的未來,現在哪怕痛一點,也要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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