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國際勞動節。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蔚藍的天空上飄浮著朵朵白雲,熾熱的陽光將潔白的沙灘曬得腳底板發燙。
林想穿著一條波西米亞風情的吊帶長裙,燙著大波浪的黑色長髮飄揚在腦後,黑色的寬邊方框墨鏡,頭上是一頂寬檐的白色帶一朵紅色大花的帽子,整個人看起來既嫵媚又妖艷,吸引了無數帶著有色的眼睛,像蒼蠅一樣盯在她的身上。
她好像沒看到這些灼熱的眼神一樣,光著腳,站在海邊的沙灘上,面朝大海,精神一陣恍惚。
這次她是帶著十幾個俄羅斯旅遊者組成的旅遊團來到這片祖國的最南端,著名的旅遊城市來遊玩的。這一趟,她最少也能進帳一個數。
可她的心裡,空落落的。
今天,是她的弟弟被判刑整十年的日子,也是她的父親得知這一消息後突發腦溢去世十年的紀念日。
她的心一陣抽搐。
當年,她一心想要逃離那個家,逃離那個讓她覺得丟人的家和那些讓人煩不勝煩的親人。
最後,她逃出來了。
只是往家裡寄錢,而兩年不曾回過家。
父親和弟弟相繼出了事,她都不知道,而家裡人沒有她的地址,以致於一周後才輾轉通知到她。
等她回家後,父親已經成為後山上那一抔黃土。
讓她在以後的十年裡無數次後悔曾經的年少無知和親情的淡漠。
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可惜,子欲養而親不待!
每每想到這,林想的心裡就一陣陣的抽痛。
碧藍的海水,潔白的沙灘,艷麗的女人站在那眺望大海,海風吹起及地的長裙,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有股出塵的味道。
「這是個妖精!」一個年輕的高富帥朝她走去,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小姐,能請你一起吃晚飯嗎?」
林想淡淡的瞥了眼他,又是一個看中她的美色想要勾搭他的男人。
不過,她是導遊,見多了國內國外各色人物,自然不會得罪這種人。
「對不起,我晚上有約了。」她笑得明艷而爽朗,讓男人有一瞬間的驚艷。
「沒關係,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來找我。」對方笑著掏出一張24K金的名片塞到她的手裡,沖她眨眨眼睛,「我等你噢!」
看著他遠走的背影,林想沉下臉,低聲咒罵道:「有錢了不起啊!老娘也有的是錢,砸死你個大色鬼!」
男人,都是那麼回事!
這些年,她帶的國內國外的團,那些男人們哪個不是急色鬼?!
她之所以掙錢掙得多,就是因為她幫著那些國內的所謂精英人士、成功人士及以考察名義為由出國的某些領導們介紹一些地方讓他們玩,自然佣金抽的就多。
她轉身,沿著沙灘慢慢的往賓館走,腳底下突然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尖銳的刺破了她的腳底,一下子流出鮮紅的血,看著有些眩目。
她低低的咒罵一聲,彎腰撿起那個罪魁禍首。
那是一枚藏銀耳環,中間裝飾著綠松石,最下端是水滴一樣的墜子,長長的落到肩膀上,與她身上的裙子倒是有些配套。
林想剛要扔,想了想收回手,拿著那枚耳環回到賓館,順手扔到床上。
晚餐帶著遊客們去吃了海鮮,一位客人就能抽五十元的回扣,這一頓飯就是近一千元進帳。
可林想一點也不覺得開心,掙得再多,只有她一個人花,又有什麼意思呢?
哎,要是爸爸還活著……
她這樣想著,一個人喝了一瓶的干紅,很沒形象的呈個大字型,躺在自己的房間裡醉醺醺的自語道:「要是能重活一次多好啊,我一定不離開爸爸,一定好好教小峰上進,一家人團團圓圓,開開心心的……」
腳底的傷口處閃過一抹紅光,林想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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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啊——」聲聲不堪入耳的呻/吟聲伴著粗重的喘息聲清晰的傳來。
林想躲在一棵粗壯的樺樹後面,眼神冷漠的看了眼樺樹林裡面賣力表演的二人,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前世也是這樣,母親扔下重感冒發高燒的自己,每天在外面**快活。
她當時差點因為高燒而燒壞了腦子,幸虧那天父親拉肚子回家的早,給她灌了藥又搓了酒,才稍稍退了些熱,不過還是因此得了肺炎,去鎮上打了好幾天點滴才好。
春風徐徐的吹著,林想的心裡一片冰冷。
她緊了緊身上的藍色的外套,這還是前些天小姑看她沒有件合適的衣服,給她買了送過來的。說起小姑,林想的嘴角微翹,兩個姑姑哪個都比那個女人強。
既然這個女人不想在這個家呆下去,那麼就讓她離開好了。
林想回頭看了一眼,嘴角溢出一絲冷笑。
她跟著那兩個不要臉的人已經三天了,他們每天這個時間,等村子裡的人都上地幹活去了,就會在那片樺樹林裡嗯嗯呀呀,不到中午是不會回來的。
她順著山路落地輕盈的跑回村子,然後整理了下衣服,擦了擦額頭上跑出的汗,歡快的往村西頭走去。
「丫頭啊,你這感冒好了?」滿臉褶子坐在自家院子裡剁豬食的三奶奶看到林想經過院門口,笑眯眯的問。
林想停下腳步,正好看到老太太臉上一閃而過的鄙夷。
「好多了,我剛要去地里看我爺我奶他們。」林想心裡雖然厭惡這一家人,但現在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
「這有啥好看的,還能丟了咋的。」老太太說完臉上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丫頭啊,你媽人呢?」
林想看著一臉幸災樂禍的三奶奶,忍住心裡的厭惡,茫然的道:「我不知道啊!」
三奶奶還要再說,林想快速的道:「三奶奶,我要去上地了,三奶奶再見!」
三奶奶撇撇嘴,這死丫頭,和她那個不要臉的媽一樣不招人待見。
只是這個年齡的老太太做出年輕人的姿態來,惹人發笑。
現在正是農民們下地春耕時節,林想的爺爺、奶奶、父親和小叔都下地幹活去了。
村民們的地都在村子西頭。
林想經過村西的小河時,弟弟林峰正和幾個男孩子在河裡撈魚。
看到她要過河,林峰和兩個孩子在地上抓起小石子,往她旁邊扔去。石子落入河底,濺起水花打在林想的褲角上,褲子瞬間濕了半截。
林峰幾個淘小子指著林想哈哈大笑。
林想沒有時間和他們算帳,只是惡狠狠的攥緊小拳頭,朝林峰他們揚了揚,「你等著,晚上回家收拾你!」
西頭只有一戶人家,男人姓張,長得倒是過得去,只是人懶,又奸又饞,人稱張大賴。他娶了個能幹的媳婦,這下地別人家都是男人幹的活,只有他家是女人下地幹活。只是能幹歸能幹,卻是個潑婦,人送外號大彪子。
他家的地就挨著房子不遠,林想從房後過去就能看到大彪子在地里幹活。
「大彪嬸,忙著呢?」林想離老遠就喊。
「啊,你有啥事呀?」大彪子抬頭站起來直了下腰,問道。
「我來找我媽。」林想往前走了幾步,離她近了些說道。
大彪嬸奇怪的道:「你找你媽咋找到我家來了?」
林想有些呆愣愣的道:「我媽走時說是找大彪嬸來了呀?我看你家屋裡也沒人,當然就上地來找了。」
大彪嬸聽了先是納悶的道:「你媽沒……」話說了一半突然停住了,猛的一拍大腿,扔下手裡的鎬就往家跑。
林想慢悠悠的跟在後面。
大彪嬸回家一看,果然家裡沒人。那個死鬼男人說是腿疼不肯跟她下地,要在家餵雞、餵豬給她和孩子做飯,可現在別說人影,連鬼影都不見一個。
大彪嬸一把抓住林想,把她的胳膊捏的生疼,大聲問道:「你媽呢?」
林想詫異的道:「我就是來找我媽的,你怎麼還問上我了?」
大彪嬸眼神複雜的看了眼她,拎起根扁擔就往東頭樺樹林跑。
林想見她跑遠了撒丫子就往自家地里跑。
她匆匆的跑進地里,顧不得和爺爺、奶奶打招呼,拉著父親就往回走。
「出什麼事了?」林國平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汗,這是前天女兒非讓他用的,要是以前,他都是用袖子或衣襟直接擦的。
「我媽一早上走了說要去找大彪嬸,我剛才想找她回去做飯,可大彪嬸說沒看到她,然後拎著根扁擔就往樺樹林那跑,我跟著跑過去,看見她和我媽打起來了,大賴叔正在那勸呢,爸你快點的吧,要不我媽該吃虧了。」林想急得滿頭直冒汗,去晚了可就不趕趟了。
林國平一聽臉色就黑下來了,氣得手直抖,嗓音也有些沙啞,艱難的道:「你,你都看到啥了?」
林想歪著腦袋想了想才道:「我媽好像和大賴叔在打架……嗯,衣服都扯破了,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大彪嬸去了就幫著大賴叔打我媽,我離得遠,看得不真亮,就趕緊跑過來叫你了。」
林國平簡直要瘋了,這麼丟人的事讓他姑娘看到了,他抬腳就要走。
「站住!」爺爺叫住了大兒子,林想的話他和老伴聽得清楚,「老實在這呆著,還有你,想想,你在這陪著你爸,我和你媽過去一趟。」
「過去啥過去!」林國平痛苦的大吼,「離婚!離,這日子說啥也不能過了……」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低下來,泣不成聲,捂著臉蹲在地上嗚嗚的哭。
林想看著父親這痛苦的模樣,心裡不禁有些茫然,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或許,真的有些過份了。
這種事對一個男人來說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可是,如果不這樣做,前世的種種又會再現,那絕對不是林想願意看到的。
她咬了咬唇,狠下心來,小心翼翼的蹲下,搖著林國平的手臂大哭。
爺爺看著傷心絕望的兒子,再看看一臉茫然跟著大哭的孫女,重重的嘆了口氣,揮了揮手,疲憊的道:「隨便吧,我老了,管不了幾年了。你,你愛咋樣就咋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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