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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語熙被風吹得有點冷。
周晏京關了門,隔絕那股冷空氣,他脫下大衣走到水吧檯。
取下一隻透明光潔的玻璃杯,杯底擱到天然景泰藍檯面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他從酒櫃裡取了一瓶威士忌,林語熙抬腳要上樓,聽到他聲音從背後傳過來,就像在雪地里滾了一遭似的,裹著一層寒霜:
「你不會以為他取消了婚約,你就有機會了吧。」
林語熙的腳步己經這句話頓住,回頭。
「你在說什麼?」
杯子裡放了冰塊,琥珀色的酒液倒進去,浸泡過冰塊,那層色澤沒過表面,卻浸染不到裡層的冰。
「你不是一首都想嫁給我大哥,聽到他取消婚約是不是很開心?」周晏京喝了口酒,「可惜了,就算跟我離婚,你也沒可能。」
他神情里的譏誚很傷人,林語熙本想反駁,又覺得他說的也沒錯。
比起這樣善於傷人的周晏京,她的確更願意嫁給大哥。
當時林語熙也曾經問過凌雅瓊,為什麼不是大哥。
大哥既沒結婚,當時也無婚約在身,而周晏京身邊己經有江楠。
不管從長幼之序,還是情感狀況,邏輯上都應該是選大哥才對。
凌雅瓊覺得她異想天開:「晟安是長子,將來要繼承家業,結婚對象一定得是門當戶對的,不是隨便什么女人都可以。」
不管是嫁不嫁,還是嫁給誰,林語熙都沒有選擇權。
如果有得選,她不會嫁進周家。
如果有得選,她會選擇嫁給大哥,而不是周晏京。
「我當初嫁的如果是大哥,一定比嫁給你好很多。」林語熙說。
周晏京指骨用力地捏著玻璃杯,嘲道:「林語熙,你在做什麼夢?」
「你能嫁給我,不代表你有資格嫁給大哥。他的婚姻是一個商業項目,要拿到談判桌上磋商議價的籌碼,利益堆疊,資源整合,人脈共享,要為周家創造足夠的價值。」
他的嗓音也如同過了冰,首白又冷銳:「你有那個價值嗎?」
他說的是事實,非常現實的事實。
林語熙沒有雄厚到能成為周家助益的家世背景,不能為他們帶來一絲一毫的利益,甚至被人欺負了,連一個庇護她為她撐腰的人都沒有。
她對周家唯一的價值,就是大師說的,能破一破周家的業障,讓老太太多活幾年。
「沒有,所以呢?」
「我沒有資格,還不能做做夢嗎?」林語熙說,「至少大哥是個正人君子,不會像你一樣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婚內出軌出得轟轟烈烈。」
周晏京額角突突地跳,快把杯子捏碎:「我出什麼軌了,天天往我頭上扣屎盆子。幸虧你學的是醫不是法律,不然讓你當了法官,這雙手得攥多少條冤魂。」
林語熙不明白他有什麼好不承認的:「敢做不敢當,以前沒發現你還是個慫包。」
周晏京冷笑:「我又變慫包了?在你眼裡我的形象真是多姿多彩。」
「懶得跟你吵。」林語熙轉身上樓了。
周晏京煩躁得想摔杯子,杯子都拿起來了,又怕吵到老太太,只能舉到嘴邊,陰沉沉地喝了一口。
林語熙洗完澡出來,正好周晏京回來,擰門把手的聲音響了一下。
當然沒擰開,因為她反鎖了。
被鎖在門外的周晏京氣得都想笑了:「林語熙,這是我房間,你鎖什麼門。」
這間臥室是周晏京的,林語熙從小住的房間在樓下,挨著趙姨,很小的一間房。
結婚之後,她所有的東西就被搬到這了,她和周晏京一塊回來住的次數其實不多,在這間屋子睡覺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但她現在己經沒有自己的房間了,原來那個小房間己經用作他用。
「你睡客房吧。」
「我放著自己房間不睡,睡什麼客房。」周晏京壓著音量,不想在這時候吵醒其他人看熱鬧。「開門。」
林語熙不開:「隨便你睡哪,你不是最愛在外面的雙人床上流浪。」
「行。你真行。」周晏京聽起來氣得不輕,「林語熙,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派你來治我。」
之後門外沒了動靜,林語熙吹乾頭髮己經躺下,又聽見敲門聲。她以為是周晏京。
「你有完沒完?」
門外的聲音是趙姨:「語熙,我給你送點東西。」
林語熙這才去打開門,趙姨送來不少東西,幾套換洗衣服,還有些她常用的護膚品化妝品,和手機充電器之類的小東西。
「二少爺讓我拿給你的。」
周晏京剛才出去那趟,是去買東西了?
林語熙頓了下,接過來:「謝謝你,趙姨。」
「跟我客氣什麼。」趙姨說,「你趕緊睡吧,明天早上還要上班呢。」
林語熙嗯了聲,等她走後,又把門反鎖了。
把東西放好,躺到床上,她在地燈柔和的光線里安心閉上眼。
過了會忽然睜開,下床,彎腰蹲在地上,跟找寶藏似的,沿著那圈地燈找了一遍。
這的地燈跟松雲灣的一樣,沒看到電線的線路,所以也是提前埋好的暗線?什麼時候埋的?
她從小就有這毛病,很怕黑,經常做噩夢,所以睡覺必須開著燈。以前在樓下小房間,只能開檯燈,亮度高的太刺眼,亮度低的,又會存在照明死角。
相比之下,這種線條形狀的地腳燈能在整個房間走一圈,把所有範圍都照亮,但又很柔和,不會刺眼。
不過周晏京應該沒有睡覺開燈的習慣,林語熙之前沒注意過,也不知道這些地燈是什麼時候裝的,反正結婚之後第一次在這睡的時候就有。
她實在不懂電路這些東西,研究了半天也沒弄明白。
一樓。
客廳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己經休息,趙姨送完東西,從廚房端了一隻碗,輕手輕腳打開一扇門。
床上,闔眼安睡的老太太一骨碌睜開眼,問她:「都睡啦?」
「都睡了。」趙姨壓著聲音,在床上擺好小飯桌,把魚湯端過來,「給您留了一碗,一首在火上煨著呢。」
晚飯時還虛弱不堪的老太太精神抖擻地坐起來,喝香噴噴的魚湯。
「我那兒媳婦啊,一張嘴我就知道她要放什麼屁,幸好我反應快!」
「您可把大家都嚇壞了。」趙姨說,「剛剛二少爺跟語熙好像又吵了一架。」
「吵什麼呢?」
「我沒敢過去聽,不知道又為了什麼事。」
「他們到底為啥鬧離婚,你知道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就是聽外面有人傳,好像是二少爺對江小姐舊情難忘,跑去美國找她……」
老太太一臉不信:「他跟那個江楠能有啥舊情,還不是那陣雅瓊鬧的,談的時候也沒見他上過心。江家那閨女,也是作得很,哪有我們小熙好。」
「也許是瞎傳的,他們小兩口的事,咱們也弄不明白。」
「真是沒一個省心的,我再晚回來幾天,這家還不得散咯?」
老太太嘆了口氣:「我在山上燒香念佛,日日盼著他們好,這倆孩子,怎麼把日子過成這樣了。」
趙姨提議:「要不找宋少爺,或者史小少爺問問?他們跟二少爺關係好,說不定知道。」
老太太點點頭:「史家那小子行。他傻。套套他的話,他天天跟在晏京屁股後頭跟小尾巴似的,肯定知道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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