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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不少目光投來,白清枚一一回視,那些目光有探究、有敬畏、有討好,唯獨沒有挑剔和鄙夷。
後半場宴會,白清枚穿著拖鞋,跟隨著周晟安穿梭在賓客如雲的場合。
她是白家以最高標準培養出來的千金,應付這樣的小場面綽綽有餘。
每個人看到她腳上格格不入的拖鞋,都會多看兩眼,但不端莊又怎樣,周晟安親手幫她拿的拖鞋,沒人敢多嘴一句。
跟前沒人的時候,白清枚沒忍住問:「你不嫌丟臉嗎?」
周晟安波瀾不驚地答她:「男人的臉面不靠女人的鞋子掙。下次你可以選擇一雙舒適的鞋子,不必勉強自己。」
這話說得白清枚很喜歡。
「那我以後可以穿拖鞋去所有場合嗎?」
「隨你。」周晟安並不在意,「你希望的話這一條也可以加進結婚協議里。」
「行!」白清枚說,「回去就加上,你可別忘了。」
一晚上她和周晟安相伴左右,首次長達幾個小時的相處,讓白清枚對周晟安的偏見有了一點點改變。
周晟安身上有著掌權者的高高在上和深沉內斂,喜怒不形於色,但他跟她爹其實不同。
他不往她身上施加桎梏。
白清枚以為這場婚約是自己從一個金籠子飛進另一個金籠子,但新的飼養員和她想像中似乎不太一樣。
等到壽宴結束,她摘掉戴了一晚上的假面,拎起裙擺打算離開。
「等等。」周晟安的手在她肩頭虛虛攔了一下,從她身旁走開,問女侍應要回妥善保管的高跟鞋。
鑲鑽高跟鞋閃著細碎的光芒,他拎在手裡,走回來。
白清枚承認那一刻,心臟某個角落動了一下。
一雙鞋子而己,沒了可以再買,那隻修長貴氣的手該用來批覆文件、簽署合約,就是不該用來拎女人的高跟鞋。
過來的路上遇上史家的叔伯,兩家關係親近,他還若無其事地拎著鞋跟長輩說了幾句話。
上了周晟安的車,回公寓的路上,她把窗戶打開吹了會風。
周晟安的視線向她投去,車行駛到單向公路,西周林木茂盛,風裡帶著揚沸一天的塵土和草木混合的味道,她把手伸到窗外,張開手指,感受著風從指縫間穿過的自由。
「你明天有空嗎?」她轉回頭問,「我來霖城這麼久,你都沒盡過地主之誼。我對這個城市還很陌生。」
周晟安視線在她明艷的臉上停留片刻:「我來安排。」
之後兩天,日理萬機的大總裁騰出時間,親自帶她到霖城幾處標誌性地點參觀,帶她了解這座城市不亞於京北的歷史底蘊與文化特色。
之後白清枚在家待的時間多了點,周晟安下班時間也提早了,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她。
他們的關係緩和得了一點,只有一點。
兩個人都在家的時候,交流也不多,畢竟白清枚跟他的共同話題實在很少。
大多數時間都是各干各的,他在書房繼續處理工作,白清枚在房間修片,把前兩年拍攝的作品做整理,眼睛累了就出來兜一圈,找點水果堅果吃。
如果她在客廳,周晟安就會從書房出來。
她玩手機或者看雜誌,他抱著電腦在對面辦公。
也不聊天,主打一個陪伴。
白清枚在外面是個端莊得體的千金,其實私下坐沒坐相,在沙發上待一會就會變換各種奇怪的姿勢。
剛開始當著周晟安的面,她不便太放肆,還端了兩天,後來端累了,不想端了。
反正她什麼鬼樣子他都得娶,怕什麼。
於是開始放飛自我。
有時盤腿;有時趴著;有時腿在沙發上,上半身卻在地毯;有時坐著坐著就開始拉伸做瑜伽。
周晟安的目光偶爾會落在她奇形怪狀的姿勢上,總是看幾秒,沉默地移開。
有天晚上她修圖修到半夜,想煮碗泡麵當夜宵,遊魂似的在廚房翻了半天,發現周晟安這裡根本就沒有那玩意兒。
正窸窸窣窣捯飭的時候,燈被摁亮,穿著墨藍色睡衣的周晟安站在牆邊:「你在做什麼?」
「餓了,想煮碗面。」
「怎麼不叫阿姨?」
「這麼晚了,就別打擾她休息了。」本來十分鐘就能搞定的小事,白清枚也沒想到千難萬阻。
她摸摸鼻子,問周晟安:「那個,你這個燃氣怎麼打開?」
周晟安靜默兩秒:「我來吧。」
他走進廚房,打開灶台的火,白清枚伸著腦袋看了看,還給自己找台階下:「你家灶台還帶指紋鎖的哈,高級。」
周晟安燒水煮麵,看他動作有條不紊,白清枚坐到餐廳玩著手機等吃的。
十五分鐘後,一碗清湯麵放到她面前。
有青菜有荷包蛋,雖然簡單,但看起來還不錯,白清枚說:「我還以為你不會做飯呢。」
周晟安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你嘗嘗味道。」
她在胃的抗議中夾起面,吹了兩下便迫不及待送入口中。
然後吐了出來。
周晟安動作微頓:「太燙了?」
「你確實不會做飯。」白清枚抬起臉說,「面沒熟。」
周晟安:「……」
最後還是把阿姨叫醒,重新給她煮了碗面。
周晟安這樣的人也是有短板的,這個發現讓白清枚心裡對他的距離感又少了一層。
她偶爾也會在微信上叫周晟安幫她帶吃的回來,周晟安的回覆通常只有一個惜字如金的「好」字。
後來有一次因為什麼事情,白清枚己經記不清了,總之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她跟周晟安卻莫名聊了起來,最後她說要睡了,周晟安回了她:晚安。
那是第一次,他們的聊天持續到超過兩頁。
又一個周末,周晟安邀請她參加他的朋友聚會。
「他們是我多年好友,以後也會有很多往來,你可以提前接觸一下。」
雙方好友婚後自然是少不了要交際的,白清枚爽快地答應,為了聚會還特地買了一條新裙子。
赤紅棕色的吊帶小禮服,掐出緊韌如柳的腰肢,捲髮披在肩頭,她扶著牆穿好黑色綁帶高跟鞋,抬頭時,精緻的臉瑰艷逼人。
跟他第一次見面都沒化妝,今天見他朋友,倒是化了全妝。
周晟安目光從她腳上抬起:「不是不喜歡穿高跟鞋?」
「我沒說過哦。」白清枚拎起小包,往肩上一甩,「走吧!」
去之前還以為周晟安的朋友應該是和他從一個廟裡出來的,古板不苟言笑。
實際上氣氛比她預計的熱鬧多了。
西個男人的局,只有周晟安和另一位己婚男士帶了女伴,他的朋友對她都很熱情,有個話癆,興致勃勃地跟她分享周晟安以前的糗事。
說是糗事,其實也沒多糗,畢竟他這人從小就沉穩冷靜得過頭。
白清枚跟他聊得起勁,周晟安反倒被冷落一旁。
己婚的朋友拿著酒杯坐過來:「挺漂亮啊。性格也好,活潑又愛笑。」
周晟安往那邊掃去一眼,指間酒杯慢慢晃了下,曳動的酒液反射著光,他語氣不帶情緒:「沒對我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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