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嬋小心翼翼踏進門檻,推開內室的門,怯怯喚道:「淮郎?」
極輕柔的聲音在房間迴蕩,層層疊疊,聽不見其他響動。
唯有香案上的喜蠟被姜雲嬋入戶時帶起的風,吹得忽明忽滅,紅色床幔搖曳,房間裡暗影浮動,莫名讓人毛骨悚然。
姜雲嬋眼皮一跳,趕緊退了出去,「大伯哥,淮郎呢?」
候在門外的顧景和一眾小廝面面相覷,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姜雲嬋後背突然生出一陣惡寒,惡劣的狂笑落在了頭頂上,「淮郎?你是沒機會再見那癆病鬼咯!」
隨即,如泰山般黑壓壓的身影從後籠罩住了姜雲嬋。
那種熟悉的窒息感撲面而來。
姜雲嬋轉身一個趔趄,卻見魁梧的男人在她身後摩挲著下巴上的鬍渣,手裡還攥著一副鐵鏈徐徐逼近。
謝晉?!
他為何會如此正大光明出現在顧府內宅?
姜雲嬋顧不得多想,拔腿就跑。
可她身上嫁衣繁複,又不熟悉路,跌跌撞撞猶如受困的獵物,找不到出口。
「淮郎!淮郎!」她絕望地呼喊,推開一間間房門。
找不到顧淮舟的身影。
顧景和小廝們怕她鬧得太大聲,將她團團圍住了。
她試圖衝破圍困,又被顧景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十幾雙眼睛,似一張無形的網將她牢牢鎖住了。
「你、你們」姜雲嬋不可思議望著一張張剛剛還十分親和的臉。
這些人臉上卻再無善意,宛如索命的羅剎。
「別攔她!讓她喊,讓她找!」此時,謝晉慢悠悠走向包圍圈。
眾人恭敬地分道而立,讓出一條路。
謝晉蹲到了姜雲嬋身邊,陰鷙地勾了勾唇,「不讓你找找,你又如何知道顧淮舟再也回不來了呢?」
「淮郎他是不是已經」
「你的淮郎早不知所蹤了,朝廷怕影響皇家顏面才暫時摁住不發!連老二都不知道內情,只派了我和大理寺暗中搜查,你猜猜他還有救嗎?」
謝晉嗤笑一聲,抬起姜雲嬋的下巴,貼在她耳側道:「表哥能提點的都提點了,表妹打算如何報答我啊?」
帶著酒味的熱氣噴灑在姜雲嬋的側臉上,她一陣作嘔,默默後退。
謝晉猛地抓住了她一隻腳,將她又拖回了身邊,「你覺得,你還能跑去哪兒?」
謝晉嗤笑一聲,丟給顧景一袋銀子,「拿去請兄弟們喝酒!顧家的財產,你放心!」
顧景一聽,眼冒金光,連連作揖,帶著小廝們和喜婆,甚至賓客們離開了。
院門被鎖上,喜慶的氛圍瞬間蕭條。
原來,慧能、顧景,小廝都被謝晉收買了,大婚不過是謝晉精心策劃的一場戲,只為把她騙進這叫天天不應的地方。
姜雲嬋環顧四周高高豎起的四堵灰牆,如墜冰窖,顫顫道:「大、大表哥,我醜陋無鹽,不配污了表哥的眼。」
她扯下面紗,左臉頰上的傷一直沒處理,經得方才一番折騰,又流出了膿水,混著血水,不忍直視。
謝晉這樣的人,想要多少白玉無瑕的女子沒有?
姜雲嬋篤定謝晉定然厭棄她,可謝晉眼裡卻閃爍著詭異的興奮。
他一把拉住姜雲嬋的手腕,幾乎要把細弱的腕骨捏碎,「表妹不知道嗎?女人破碎的模樣才是最好看的,妙哉!」
姜雲嬋本是一塊潔白無瑕的美玉,本該在他謝晉手上一點點碎掉。
可惜啊,他還沒玩,先生了裂痕。
但這也並不打緊,他有更新奇的法子讓這塊玉碎得更美妙。
謝晉舌尖頂了下側臉,拖著姜雲嬋便往洞房裡去。
他要在這間洞房裡,把美玉徹底揉碎、揉爛
姜雲嬋瞳孔驟縮,試圖掰開他鐵鉗般的手掌。
可她不敵,猶如一隻爛布偶被謝晉半拖半就著前行,在地上留下了長長的拖拽痕跡。
緊接著,眼前一黑。
洞房的門被謝晉關上了。
屋內光線晦暗,姜雲嬋只能依稀辨別出謝晉的輪廓。
她被這龐然大物推到了牆角,腰間被什麼寒涼堅硬的物件抵著,血腥味從身後彌散開來。
謝晉猛地扯下牆上的紅綢,滿牆的大紅喜字和同心結一道應聲而落。
其後掛滿了皮鞭、燭台、匕首、彎刀,血跡斑斑。
姜雲依稀想起許多個夜裡,從晚香堂傳來的女子期期艾艾的哭聲。
那些不明不白死去的姑娘,她們死灰般的臉一一浮現在姜雲嬋眼前。
謝晉哪裡是娶妻納妾?分明就是打著這樣的幌子,以凌虐女子為樂。
姜雲嬋瑟瑟發抖,試圖掙脫。
謝晉一隻手掐住了她的脖頸,另一手持著燭台細細照著姜雲嬋臉上的傷疤,「乖乖聽話,否則你的淮郎會替你受罪,嗯?」
謝晉虎口一收,姜雲嬋的呼吸被掐斷了,手腳漸漸發軟耷拉下來,再沒了力氣。
謝晉滿意地扯了扯唇,又取過牆上的毛筆,沾染她臉頰的血跡,筆尖打了個旋。
「聽聞以美人皮做紙,畫出的避火圖最是生動旖旎,我還沒見過呢。」謝晉的毛筆沿著姜雲嬋的下巴輕輕划過,商量道:「表妹最是菩薩心腸,不如賞我一塊皮罷,我自有重謝。」
陰森森的話如煉獄裡的陰風,絲絲縷縷飄蕩在這逼仄的房間裡。
姜雲嬋汗毛倒豎,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撲面而來。
這恐懼,竟與那噩夢十分相似。
莫非夢裡以她的後背為紙作心經的人是謝晉?
夢若為真,將來他還會囚禁她,無止境的索取,無休止地占有她身體的每一寸
夢與現實交織,雙重的恐懼碾壓著姜雲嬋,快要窒息了。
她不能
她絕不能淪為謝晉的禁臠!
絕不能!
就在謝晉要伸手扯開她的腰帶之時,她猛地一口咬在了謝晉的肩頭。
那樣細小的齒咬在練武之人的皮肉上,如同咬石頭一樣,硌得牙齒酸痛。
她仍死死咬著,不肯放鬆。
謝晉被她激怒了,猛地掄起一掌,「小蹄子!這可不是在謝府,你當還有老二那個狗東西照應嗎?」
掌風劈頭蓋臉打過來,姜雲嬋趕緊掏出腰間一包辣椒麵潑在了謝晉臉上。
她一直隱隱擔心嫁人那日會有意外,唯一能做的,便是偷藏了些防身物。
謝晉當真沒想到姜雲嬋會下毒手,一時不防,辣椒都進了眼睛裡,兩行血淚流出來,宛如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姜雲嬋驚懼不已,惶惶然掄起燭台敲在了謝晉頭上。
趁著他暈眩,奪門而出,往有光的地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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