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和葉這麼一喊。
喊得林新一心臟一抽。
喊得黑江美緒子臉色一白。
更喊得那些吃瓜遊客群情激盪。
他們再也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紛紛涌到前面,擠在窗前,探頭望裡面窺探:
那地板上果然有東西!
不是屍體。
但卻依舊觸目驚心。
因為那是一行猙獰的血字:
「罪孽之火,必以血償還。」
這句話讀來不明覺厲,搭配上那猩紅刺目的紅色,著實有令人脊背生寒的功效。
這些看熱鬧的迷信遊客全都害怕得打了個寒戰。
而黑江奈緒子更是被嚇得精神恍惚,眼神渙散,額間嘩嘩湧出冷汗:
「人魚大人,是人魚大人」
「人魚大人真的來報仇了!」
這樣的反應似乎有些過激。
但考慮到她本來就是在迷信環境裡長大的年輕島民,會如此懼怕「人魚大人」也能理解。
更重要的是,現場那地板上,嚇人的還不止是「血字」。
在那血字之下,還擺著一張彩色照片。
拍的,是一具屍體。
即使隔著窗戶,大家也能清晰地看到:
那照片上的人
「是紗織是紗織!」
「紗織被人魚大人殺掉了!!」
黑江奈緒子臉色蒼白地喊出聲來。
是的,這是門脅紗織的死亡照片。
照片上的她,已經是個死人。
只見門脅紗織輕輕依靠在一張椅子上,睜著眼睛,閉著嘴巴,腦袋微微歪著。
照片沒把她的臉拍清楚,卻拍清楚了她那蒼白無比的臉色。
這種病態的蒼白膚色。
是因為失血過多而造成的。
而這具屍體的下半身,才是這張死亡照片整體構圖的重心,是整張照片中最為觸目驚心的部分:
那是一雙被鋸斷了的腿。
門脅紗織坐在椅子上,一雙大腿還在,但小腿卻不翼而飛。
照片沒有直接拍到她小腿被鋸斷的斷面,但人們還是能從照片上看到她那帶著明顯鋸痕的,邊緣層次不齊的褲管。
那褲管就跟她的小腿一樣,自膝蓋以下完全消失。
噴涌的鮮血將殘留的褲管,將她身下的椅子,乃至是斷腿以下的地面,都浸染成猩紅一片。
椅子腿上分布著觸目驚心的噴濺血跡。
地面上則是淌著一灘面積廣闊的血泊。
而在畫面內的更遠處,還能從那被鮮血染紅的地面上
看到兩條還穿著褲子、鞋子,疑似是被兇手生生鋸下,又隨手扔到遠處的小腿。
至於這位門脅紗織的死因,現在也很明確:
她就是因為雙腿被兇手鋸斷,活活流血流死的。
而兇手還特意把她擺成了這個雙腿併攏的坐姿,讓她坐在這血泊之上
沒有小腿的門脅紗織,就好像是一條詭異的「人魚」。
「這、這」
這樣的畫面實在太過殘忍。
即使只是照片,也將遠山和葉小姐嚇得緊張起來:
「這兇手就、就是個瘋子!」
兇手之窮凶極惡,的確已經不像正常人了。
他刻意以如此殘忍的手段殺人,又將這觸目驚心的畫面拍成照片,留在受害人的房間裡。
這似乎是出於某種變態心理。
又像是在蓄意向警方挑釁。
亦或者是想刻意製造恐慌情緒看看在場眾人驚駭失神的表情就知道,如果兇手的目的正在於此,那他一定會對效果感到滿意。
人們不僅被嚇到了。
而且還自發地把此事聯繫到了玄學上:
「是人魚人魚大人殺死了這個姑娘!」
「林大師,現在該怎麼辦啊?」
這些嚇壞了的傢伙都把目光投向了林新一。
尤其是門脅紗織的好友,黑江奈緒子。
她緊緊攥住林新一的胳膊,聲音顫抖著問道:
「林大師人魚大人她,她不會再殺人吧?」
「」林新一沉默無語。
黑江奈緒子更是驚慌:「您、您就沒有什麼辦法嗎?」
「有。」
「什麼?大師您說。」
「讓大家散了,然後」
「然後?」
「報警。」
林新一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以待在這裡容易沾染厄運的藉口,趕跑了那些糾纏不清的迷信遊客。
而報警電話也打了。
但沒啥作用。
美國島上根本沒有警局,報警只能報到海對岸的福井縣縣警。
等福井縣縣警坐船趕過來,還得好長時間。
目前而言,調查還是只能靠林新一自己。
他也不浪費時間,當即從隨身攜帶的法醫勘察箱裡拿出手套鞋套發套,然後小心地從窗外翻進房間。
服部平次也跟著換裝進來調查。
除了地上有血字和照片,房間裡一切如常。
這裡顯然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兇手應該是在其他地方殺了紗織小姐,拍完照片,再回到這裡留下血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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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明兇手對受害者家裡的情況比較熟悉。」
「對方知道如何翻進紗織小姐的房間,知道紗織小姐的父親出門的作息規律,可以精準把握時機,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從容留下血字。」
服部平次簡略地做了一番分析。
「嗯。」林新一點頭附和,表情卻並不輕鬆:「但這還無法幫我們把範圍縮小太多。」
「紗織父親是個酒鬼,在美國島上眾人皆知。」
「而我一路上也觀察過,島上的人家基本都『夜不閉戶』,不注意將一樓的門窗關緊。」
「要翻進現場留下血字,對誰來說都不是什麼難事。」
說著,林新一又悄然俯下身子。
他一邊撿起那張死亡照片,一邊小心地伸出手指,輕輕擦拭著那地板上的血字。
再湊近了嗅一嗅氣味:
「這不是血字,而是紅油漆。」
「油漆已經完全乾了,上面還落著一層灰塵」
「這玩意不是最近寫的,至少已經寫了一天以上。」
「什麼?」服部平次微微一愣:
兇手至少在一天以上,就已經在這房間裡留下了如此醒目的血字。
這說明已經失蹤三天的門脅紗織,很可能在三天前就已經遇害了。
而跟她同住一屋的父親,竟然到現在都沒有察覺?
「酒鬼,沒辦法。」
林新一有些嫌惡地評價道:
「那種整天用酒精麻醉自己的廢物,恐怕早就忘了自己還是個父親。」
「而且紗織小姐的臥室門一直關著,如果她父親回家後不進女兒房間的話,三天沒發現血字和照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唉。」服部平次為此輕輕一嘆。
但他還是很快壓抑住心中感慨,繼續對這房間進行勘察:
「錢包,駕照,護照,銀行卡。」
「這些東西都在床頭櫃裡。」
「衣櫃裡的旅行箱也還在,衣服似乎也沒有少。」
「看來紗織小姐在遇害時沒有離家出走,更沒有出門。」
「她就是在住在島上的時候,被什麼人騙到一個隱秘的地方,殘忍地殺害了。」
「而這地方應該離她家不遠,不然她不會連錢包都不帶。」
不知不覺間,犯罪者側寫愈發趨於詳細:
熟人,可能住得不遠,了解紗織家的情況,大概率是本島居民。
從血字上留下的內容,和他那殘忍至極的手法上看,兇手還可能跟死者有什麼深仇大恨。
服部平次有條不紊地講出講出了自己的分析。
但林新一卻沒怎麼認真聽。
他只是像發了呆一樣,死死地盯著那張血腥的死亡照片。
「怎麼了,林先生?」
服部平次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這照片裡還有什麼線索麼?」
林新一沒有直接回答,但表情卻非常古怪。
他盯著那照片糾結許久,才把照片遞到服部平次手上:
「平次,你來說說:」
「你都能從這照片裡看出什麼?」
「哦?」服部平次來了興致:「老師你這是想考完啊?」
「好,讓我看看。」
他拿過那張死亡照片仔細觀察。
很快就給出結論:
「椅子腿上分布著大量的噴濺狀血滴。」
「說明這就是案發的第一現場。」
「門脅紗織小姐她就是坐在這張椅子上,被人活活鋸斷雙腿的。」
服部平次很快得出了一個殘忍的真相。
「嗯。」林新一沒有直接評價,只是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
「還有一點,是紗織小姐身下的這灘血泊。」
「照片上的這灘血還完全沒有要凝固的跡象。」
「而我來之前查過美國島的天氣:」
「這裡屬於典型的海洋氣候,晝夜溫差小,空氣濕度大。」
「過去幾天島上無論晝夜,氣溫一直都比較清涼。」
「在這種相對低溫、高濕的環境之下,血液凝固的速度會相對較慢。」
「但即使是這樣」
「以照片上完全血液沒有出現凝固跡象的狀態上看:」
「這張照片,最遲也是在紗織小姐死後15分鐘之內,被兇手拍下來的。」
服部平次分析得極為細緻。
說完,他還不無自信地抬頭看向林新一,等著老師心服口服的表揚。
而林新一卻是搖了搖頭:
「就這?」
「額?」服部平次黑臉一癟:「我還說漏了什麼嗎?」
「哈哈。」林新一笑了一笑:「你學習速度很快,但在法醫知識的實踐運用上,到底還是缺少些經驗。」
「看來我這個老師,還是有可以教你的地方嘛!」
「這」服部平次更好奇了。
他不禁有些在意地問道:
「林先生,你到底看出什麼了?」
「這麼一張簡簡單單的照片,難道還有什麼我沒注意到的地方?」
「有。」林新一點了點頭:「但是」
「我現在還是先不說了。」
「為什麼?」服部平次被狠狠噎了一下。
「因為。」林新一神色變得無比糾結:「我無法確定我的結論是正確的。」
「我心裡的那個猜測,目前還成立得有些勉強。」
「???」服部平次聽得一頭霧水。
「走吧,平次。」
林新一深深一嘆:
「這裡已經查不出什麼了。」
他輕輕拍了拍服部平次的肩膀:
「我們先想辦法,從其他地方開始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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