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某一句話,時間再久,也不會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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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小姑娘帶路,兩人下了竹子島,往南邊划去。小舟漸行漸遠,小島那凸起的小山狀輪廓漸漸看得全了。
下了島後天氣轉壞,當相鄰諸島的輪廓連為一體遠望如一片陸地時,霧氣就裊裊徐徐,浮於水上。
之後便開始下起小雨,打破了平靜的水面,霧氣升騰起來。方向開始有些辨別不清了。
「哥哥,小師兄說過,起霧時不能走船。方向若錯了,走也是白走。」小姑娘從船篷中探出頭來。
「行,聽你的。」阿嵐回頭笑笑,放下傢伙什也進船篷躺下。從這個角度可見遠處的竹子島,雲霧繚繞,仙山一般。
「對了,忘了問你,你叫什麼?」阿嵐以手作枕望著白茫茫的水天問道。
「師父叫我凌兒。他說以前在家的姓氏最好都不要了,以期忘卻前塵什麼的。其實讓我去想,我也記不得了。」
「凌兒……」阿嵐口中念著,又聽著她後面說的兩句,頓覺一種滄桑悲涼之感。
接著他自言自語:「人生如夢,夢如人生。莊周夢化蝶,南柯夢槐安。我看不如夢作霧澤,來去之間,無影無形。萬物皆我,我為萬物。」說著閉上眼睛,一副悠然的神情,看起來有幾分劉子驥的神采。看來這一路是受了不少薰陶了。
「哥哥,你叫什麼?」凌兒突然拍了拍他,怕他睡著了。
「我沒有姓,大家叫我阿嵐。不過你可不許這麼叫。」阿嵐伸出手強調下。
「是,阿嵐哥哥。」
風漸漸起了,雨絲傾斜,霧氣飛旋起來。風從竹子島那兒吹來,風鈴聲隱約可聞,似碧落蒼穹里的流出的餘音。
此曲只因天上有,卻漏旋律到人間。
阿嵐放任風將船往遠離小島的方向吹去。他想起來這兒的時候,那早的風也是這樣吹的,那個疑惑還沒有解開。
「凌兒,煙兒……你師父倒是會取名字。」阿嵐又和凌兒聊起來。
「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師父取名都是取凌兒煙兒?」
「不、不知道。什麼意思啊?」
「師父他老人家可會取名了!取名那叫一個隨便!大雁塔里的那些,包括我在內,除了叫凌兒,就叫煙兒了!我估摸著他是照著那個凌煙閣的名字取的!你還說他會取名?」凌兒一副氣急了的模樣。
阿嵐笑著頷首:「原來如此。我還以為……」
……
風越來越大,最終將這一葉扁舟吹到了雲夢古原附近。兩人繞著古原的水岸線一直劃,最後過了漁村,划進了洞庭湖。又過了兩天,終於望見了巍峨的北城門。
天氣一直沒有轉好,北風卻有更猛的態勢。岳陽城高大的城牆上,旗幟在與風打架。但風太強勢,旗子只有被打臉的份。
足有一層樓高的門洞兩邊,站著許多持兵器的士兵,數量比來時又多了。來往的人和牛車並沒有少,仍是你擁我擠,來往不歇。
進了城,阿嵐先帶凌兒去了幾個最熱鬧的街市。街上的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讓凌兒興奮不已。接著,他又帶凌兒溜去了幾個大戶人家住的巷坊。這些巷坊皆是威嚴之地,行人很少。而膽大想從這兒過的,若有車隊過來,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兩人從巷坊走了一趟就出來了,但還是為士族人家的氣派所震撼。
逛了許久,路經一小吃街坊,兩人都覺得餓了。一賣燒餅的大叔見到兩人,便用尊稱招呼:「小郎君,小娘子,買兩個燒餅吧。」
阿嵐問問凌兒,最後決定就買這個。燒餅包好後,阿嵐掏出划船老頭兒給的錢遞給大叔,準備離去。
大叔拿過錢,習慣性地瞧瞧再收起來。這一瞧,瞧出了不對勁。
大叔趕忙叫住阿嵐:「哎,小郎君,你這錢俺沒見過。俺是老實人,俺只認太元貨泉。還是換個吧。「
阿嵐忙接過錢一看,上面印的字確實有些眼生。他又在衣服里掏了掏,發現剩下的有好多都和這枚一樣,自己竟沒有發現。
他給大叔換了枚,拿著那錢細細琢磨。同樣是方孔銅錢,上面的印字粗糙,是「半兩」的大篆字樣。而本朝的太元貨泉,是正書的「太元貨泉」字樣。當然,現行流通的不可能只有太元貨泉這一種,但印字也都是正書的四字樣式。
阿嵐打量著這錢幣,就像看著古董。
兩人來到了石獅子街的後面,天色陰沉。那水河的水更少了,兩岸邊都露出淺灘。窪地的幾畦稻田,割剩的稻梗也爛了些。稻田的那邊,是一片亂葬崗。阿嵐的母親就葬在那裡。
那一塊地原本也是打算建街區的,只是窪地潮濕,又一時不知從哪兒弄填地的土,於是耽擱了下來,成了無主之地。之後便有人葬墳於此,於是更沒人打這塊地的主意了。
阿嵐來到母親的墳前,凌兒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北風瑟瑟,萬物蕭索,嚴冬的肅殺終究也要來了。一連幾天都沒有見到太陽,估計今冬的第一場雪也就要來了。阿嵐愣愣地站在那兒,從皮膚到心裡,都覺得冷。
「回去吧,先找個住的地方。」阿嵐招呼凌兒。
這時,一個人從背後拍了阿嵐肩膀一下。阿嵐回過頭去,一看竟是林府的管家來貴。來貴平時未正眼瞧過阿嵐,這般不知是為何竟然過來招呼。
來貴湊上來認真看,問道;「我沒認錯吧?是林府的阿嵐,沒錯吧?」
「是我。」阿嵐滿臉疑惑。
來貴連連點頭說道:「這感情好、這感情好啊!夫人這幾天正念叨著你呢!你快跟我來、快來!」他不由分說拖著阿嵐就走。
阿嵐掙扎:「你這是做什麼!」
來貴並未鬆手,只喊著:「小子,你撞大運了!我向你保證,絕對是好事!你跟我來就是了。」阿嵐再怎麼掙扎也拗不過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只好放棄掙扎,任由他拉著往林府後門走去。自己不過是出去了一趟,阿嵐不信林府的人會對他怎樣。最多不過是攆出來,而自己本就沒想再回去。
凌兒跟在後面,小眼睛滴溜溜地轉著,顯然也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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