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傍晚,黑雲壓城,狂風大作,一封快馬加鞭的奏報送至皇城。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這加急奏報送達內奏事處,直達御前。
皇帝上朝疲累,正在華西宮偏殿靠在軟榻喝茶,內奏事處送來加急奏報,他便放下茶盞,接過摺子。
打開摺子,他皺眉看著,不覺剛才斜靠著的身子便坐的筆直。他臉色有些發紅,眸光如火。
他合上摺子,臉上神色複雜,半晌,他又打開摺子,又細細看了一遍,再合上摺子後,他霍然起身。行至御案之前,卻未坐下,而是在原地踱步,半晌,終於在案幾後圈椅坐定提筆親書。
片刻之後,這親筆御旨悄無聲息送出皇宮,往北邊送去。
而後又有一騎快馬從西城門出,直直往西郊大營而去。
軍營之內,溶則照常練兵,有一衛兵來報,皇帝有口諭傳來。溶則回頭看了一眼忙著操練的溶爵,目光似有些不舍,卻是未出一言,轉身回了大帳。
一個御林軍軍士模樣的人立在帳前,見溶則過來,恭身行禮。禮罷,他便傳了皇帝口諭著大將軍溶則回京,明日準時參加朝會。
旨意傳達完畢,那人也不多言,轉身出了軍營回宮復命去了。
皇宮中,皇帝在華西宮來回踱步直道天黑亦未用膳,他眉頭深鎖,轉而又拿起桌上奏報。
「賀蘭無德,天罰於民,溶氏中興,天下安寧…」
「好一個賀蘭無德,溶氏中興!」
「砰!」一聲脆響,一個茶盞被摔得粉碎。
卻聽咯吱一聲,這偏殿的門被打開,皇帝剛想發火,卻見那進門之人是一眼憂慮之色的越貴妃。
皇帝咽下到嘴邊的責罵之言,臉色卻還是極難看。
越貴妃上前,一臉心疼道「陛下怎的還不傳膳,這都什麼時辰了,無論發生何事,陛下也絕不可損傷龍體…」
皇帝看著一臉憂慮的越貴妃,終究心軟下來,皺眉不言,伸手拉了貴妃在軟榻上坐下。
貴妃看著皇帝,一臉擔憂之色,皇帝嘆了口氣,把貴妃攬入懷中,道「愛妃莫要憂慮,朕無礙的。」
貴妃眉頭卻皺得更深,她踟躕再三,嘆了口氣終是沒有開口。
皇帝見她如此,略猶疑一會兒,道「陌山出了點事,朕有些煩亂。」
貴妃安靜聽著,一言不發,皇帝嘆了口氣,把貴妃抱緊了些。
「溶家軍,乃我西寧利劍,溶家,乃是我西寧盾牌。」
皇帝似自言自語,喃喃著道。
貴妃聞言,微微點頭,道「臣妾未來西寧之前,就已久仰溶家軍之名,這溶家軍,不止在西寧,在這周邊數國,也是威名赫赫的。」
貴妃頓了頓,直起身看著皇帝調皮一笑道「若不是溶家軍,臣妾怕是還無緣與陛下相見呢!」
皇帝看著貴妃天真浪漫模樣,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道「朕的傻貴妃!」
而後他臉色微沉目光幽深道「可若這利劍脫離帝王之手,甚至,把劍尖轉向帝王。那麼,這劍,便留不得了…」
貴妃懵懂的看著皇帝,有些驚慌道「陛下,溶家要謀反嗎?那可怎麼辦?」
皇帝聽到這謀反二字,心都跟著顫了顫,這短短一個多月,他便要經歷兩次信重之人的背叛嗎?
次日早朝,皇帝早早便來到華西宮,一班大臣已在明德殿等候,皇帝自華西宮出,到了明德殿,眾大臣跪拜山呼萬歲。
皇帝面色平靜,看不出半點波瀾,眾人開始朝議,賑災之事被再次提起,眾大臣商討著應對之法。
李煜出班恭身行禮,而後開口道「啟稟陛下,陌山山洪救災已近尾聲,如今緊要之事,便是朝廷宣發勸農書,發下糧種。土地不能閒置,這節氣能種之糧,得儘快種下。」
眾人附和,幾部尚書便開始議著勸農之事,又言要籌措錢糧,購買種子儘快發放百姓手中。
幾人議事正酣,皇帝卻擺擺手,看了一眼溶則,道「溶將軍,你以為如何?」
溶則出班略思索,道「微臣以為,大災過後,緊要之事,是安定人心。」
皇帝似來了興致,挑眉「哦?」一聲,又道「將軍說說,這民心該如何安撫?」
溶則聞言,知皇帝定已收到了陌山消息,暗暗嘆了口氣,道「微臣以為,陛下施恩,民心可定!」
皇帝聞言,臉色晦暗不明,從御案上拿起一封奏書,道「這是幽西郡守奏報,諸卿且都看看吧!」
說著,他把奏摺遞給一旁候著的太監,太監雙手托著奏摺,弓腰低頭,送至最前面的四皇子手中,四皇子看罷,臉色大變。
四皇子一臉不可置信看了溶則一眼把奏書遞還給等在一旁的太監。
太監接過奏書,把它呈給排在班前的朝中重臣一一過目。
看過奏摺之人,皆變了臉色,他們交換著眼神,用眼角餘暉偷偷打量著皇帝臉色。
皇帝卻只平靜坐著,臉上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悲喜。
禮部侍郎韓遠坤出班作揖道「陛下,大將軍斷不會如此行事,定是有奸人教唆無知百姓,意圖挑撥大將軍和陛下君臣關係!」
這韓遠坤,乃是如今端淑皇貴妃之兄長,此人歷來精明,可今日,卻急著為將軍府辯駁。
眾大臣聞言,皆恭身作揖附議。至此,皇帝臉色微變,眼眸中冷色漸濃。
四皇子站在最前,把皇帝眼中冷色盡收眼底,他心下凌然,揣摩著皇帝的心思。
半晌,他出班道「父皇,兒臣以為衛國大將軍忠君之心,毋庸置疑。」
皇帝見四皇子如是說,眼睛眯了眯,卻不言語。
卻只聽賀蘭祺繼道「可陌山百姓流傳這大逆只言,只怕,無論朝廷如何賑災,都已於事無補。他們都已有了反意,既如此,不如派溶家軍前去鎮壓,若再傳流言者,殺無赦!」
皇帝聽了賀蘭祺之言,臉上表情依舊淡淡的,而後他看向殿中大臣,沉聲問道「諸卿家以為如何?」
幾個尚書面面相覷,顧獻欽終忍不住出班回稟道「百姓愚昧,該加以教化,若出兵鎮壓,只怕適得其反,請陛下三思。」
說罷,他退回班中,其他諸大臣紛紛附議。
溶則皺眉,眼裡閃過掙扎之色,他終是出班道「啟稟陛下,此等流言,定是有人刻意為之,微臣以為,只要找到流言散播的源頭,流言便會自行消散。」
皇帝眯眼看了一眼眾臣,問道「諸位卿家以為呢?」
四皇子面露猶疑,卻還是出班道「不管流言如何源起,那陌山刁民不念君恩,詆毀君上,且…」
他頓住,意味深長看了溶則一眼,道「大將軍以為,推崇如此反叛之言的刁民,依然是溶家軍要守護的百姓嗎?」
此言一出,殿上氣氛變得詭異起來,若剛才說的是刁民無知,此時,卻已把矛頭直指溶則。
溶則亦是面露苦色,四皇子此言,又把溶家往深淵推了一步,若溶則答是,便更讓人覺得溶家居心叵測,或許真有取賀蘭氏而代之之意。若說不是,便再沒了維護陌山百姓的立場,帶兵出剿便勢在必行。
溶則皺眉沉思片刻,拱手作揖,道「啟稟陛下,皇后崩逝舉國哀思,微臣以為,此時不宜動刀兵。」
說罷,他目光堅定,瞥了一眼四皇子。
四皇子被這眼神看得有些惶惶,可卻還是梗著脖子筆直站著。
只見那禮部侍郎韓遠坤出班又道「皇后新喪,那亂民竟無半點悲痛之心,不念陛下恩德,還妄傳此等大逆之言,意圖離間君臣,亂我西寧,此等逆賊,罪該萬死,此君臣之道,乃是大倫,逆賊不除,想來先皇后娘娘泉下有知,也是難安!」
他說的大義凜然,溶則心裡卻是一片冰涼。
這四皇子和韓遠坤,巧舌如簧,不過是讓他選擇保全溶家,還是保全百姓罷了。
他心頭無名火起,抬頭直是皇帝雙目,哪怕他是衛國大將軍,此舉仍是無禮,可他此時就像親自問一問皇帝,他眸光深沉,道「陛下以為呢?這百姓,陛下以為該殺還是該教化?陛下眼中,微臣是忠,還是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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