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人來人往,也不是個合適說話的地方,常探長把田掌柜帶進了辦公室。
田掌柜也不是什麼嘴硬的人,被神色嚴厲的逼問了一番,支支吾吾了幾聲之後就全招了。
的確,那天梁垣雀離開之後,田掌柜就意識到了他是個外鄉人,不過他思來想去之後決定不給自己找麻煩,所有就沒打算來報告警局。
畢竟如今這個世道,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用田掌柜的原話說,就算是自己給警局提供了線索抓了兇手,警局也不見得會獎勵他什麼,那沈家估計也不會來感謝自己,到頭來說不定自己還會得罪了,再惹來不痛快豈不是大大的得不償失?
不過昨天,他有老朋友約他去喝酒,本來這段時間柳城上下是人心惶惶,實在是不宜出門,但田掌柜是個老酒蒙子,已經讓家裡的老婆管了他太久,實在太饞,又想著有幾個朋友在,而且還是大中午,能出什麼事兒,便跟著朋友們去了柳城城中的小酒樓暢飲了一番。
田掌柜在醉醺醺之際,跟朋友們講起來那一夜遇到的神秘少年,幾個朋友驚了一跳,誇他還挺有膽子竟然還敢在夜裡跟這樣的人共處一室。
田掌柜本身就有了醉意,被朋友們這麼一恭維,內心升起了虛榮之意,為了凸顯出自己的膽量,他就半真半假的把梁垣雀形容的更加詭異難測。
本身就是一些帶有吹牛成分的醉話,誰料隔牆有耳聽了去,今天早上田掌柜的麵館開門營業後不久,就有人拿著銀元來找他,讓他把之前的事情報給警局。
之前是無利可圖不想惹麻煩,如今可是有銀元在面前了,似乎干點什麼也不是不可以,田掌柜稍稍的思索了一番就答應了下來,於是收下銀元,一大清早的就閉了店門前來報案。
「那你可認識給你銀元的是什麼人?」緊隨著進來的梁垣雀,出聲詢問田掌柜。
田掌柜顫巍巍地看了常探長一眼,常探長也點頭同意了梁垣雀的話,「問你就老實交代。」
就剛剛那幾下,常探長也明白過來了,這是那個江湖小子搭上了莊少爺,不論他有沒有能耐的,反正人家莊少爺是信了就成,由此雖然心裡仍然放心不下,但面兒上是客氣了不少。
雖然說放著正兒八經的警探不信,去信一個江湖打扮的小孩會讓一些警探們心中不服氣,但是常探長這人最大的特長就是想得開,這個柳城警局是什麼屁水平他又不是沒摸清楚,況且有人承接了案子,他白得清閒,還能少挨沈老爺幾頓罵,何樂不為?
田掌柜尋思了一下說,「我感覺像是杜家的秘書,但我不能確定的哈,我沒怎麼見過那個人的。」
杜家?梁垣雀聽了微微皺起了眉頭,怎麼又牽扯進來一個杜家?
放眼柳城,姓杜的雖然不止一家,但能請得起秘書的,也就只能是那個杜家。
來柳城之前,他粗略的了解過這裡的大戶人家,沈家自然不必說,一馬當先的首富,莊家緊隨其後也是家大業大,而這個杜家,就是另一家富戶,雖然不似前面兩家從祖上就積財累富,但因為杜老太爺有眼光有想法,把著新社會的風口做生意,迅速的就在柳城發展起來,在外地也有生意往來,甚至有隱隱超過沈家之勢。
於是梁垣雀在電光火石之間,就對蘭小姐口中那位神秘的先生有了一個猜測。
這種千金大小姐,交際的圈子即使廣泛,但也只會在同階層之中廣泛,她能認識的公子,估計也是非富即貴。
嘶,杜家是不是有位尚未成婚的少爺來著?
梁垣雀的腦子轉了轉,對莊佑傑說,「莊少爺,你可認識去杜家的路?」
莊家和杜家也是有交集的,不過莊佑傑即使登過杜家的門,但也只是跟著自己父親去過寥寥幾次,要是他自己找路,肯定不知道人家家的大門朝著哪邊開。
可想著對於梁垣雀來說,怎麼著柳城也算是自己的地盤,為了不丟面子,莊佑傑腦筋轉了轉說,「梁先生,去杜家也有段路呢,我請您坐黃包車去吧?」
梁垣雀光看他的表情就猜出了他心裡在嘀咕什麼,不過也沒有戳破,「那咱們抓緊去吧,下午再回來查卷宗!」
「哎,好嘞。」莊佑傑痛快的答應了一聲,二人推開了探長辦公室的門大步的就走了出去,留下常探長在原地一臉懵。
哎,不是,什麼意思啊?我這辦公室是你家後院茅房啊,想進就進,想出就出,還下午再來?你怎麼
常探長呼吸一滯,在心裡勸自己,算了算了,莊家家大業大的,往後我還要在柳城裡混嘞,忍就忍了,我最會忍了!
事情說來也巧,梁垣雀他們剛走出警局的大門,準備去找兩輛黃包車的時候,莊佑傑就眼尖的在街道上的人群中發現了一個背影。
那個年輕男人穿著時興的白色洋裝外套,見到他們出來之後,一個轉身就往後方的小汽車處走去。
莊佑傑下意識的招呼了一聲,梁垣雀連忙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什麼情況?」
「那好像就是杜家少爺。」莊佑傑思量著說。
正說話呢,那個穿著白色外套的年輕男人似乎也聽見了莊佑傑的招呼,竟然加快了步伐,幾乎是逃似的小跑去了車前,快速的拉開車門,緊接著車子就發動了。
梁垣雀跟懵了的莊佑傑對視了一眼,「追唄!」
不等莊佑傑反應過來,梁垣雀就已經腳下發力追了過去,他跑起來的動作跟莊佑傑平常在學校里見到的很不一樣,但是速度卻很快,跑開一段距離之後模糊一看,似乎就像是在路上飄了起來。
莊佑傑看的目瞪口呆,心想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吧?
莊佑傑可沒有他那個本事,小跑幾步到街口叫了輛黃包車,此時街面上既看不到杜家的車子,也找不見梁垣雀的身影,他腦筋機靈了一下,對拉車的車夫說,「抄點那種近路小道去杜家!」
汽車畢竟這麼大一個,即使跑的快,也只能繞著比較遠的大路走,莊佑傑這邊抄著小路走,即使被拉下了一段距離,但是到了杜家的大門口,也正好跟杜家的汽車碰上。
莊佑傑匆匆給車夫付了錢,就下車來拉住剛從汽車上邁下來的杜家少爺杜元望。
杜元望一看是莊佑傑,神情十分緊張,但畢竟也是個場面上的人物,還是堪堪穩住了氣息對他說,「莊少爺有什麼事兒嗎?」
莊佑傑一時不知道怎麼講,要來杜家是梁垣雀說的,追杜少爺也是他說的,現在他還沒到,莊佑傑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就,就,」莊佑傑磕巴了幾下,想起了田掌柜的話,「我就是來問你,你為什麼要派秘書去讓田掌柜報案?」
杜元望心下一驚,看到莊佑傑從警局裡出來的時候,他就害怕事情已經被他知道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杜元望豎起眉毛,用力的甩開了莊佑傑的手。
「哎,你」
兩人正拉扯之間,梁垣雀從隔壁民房的房頂跳了下來,一路小跑過來。
杜元望看著梁垣雀的模樣有些莫名其妙,對莊佑傑譏諷的笑笑,「你這老少爺出門還帶丫鬟嗎?」
「不」莊佑傑下意識的剛想解釋什麼,梁垣雀就先他一步開口了。
「杜少爺,我們來就是想問問你,戌時二刻跟蘭小姐見過面的人,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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