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再次被帶上大廳審問,我坦然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魚,玄,裳,身份是,梅花城主的義女。
因為我知道,我越提高自己的身份,生命越安全。果然,他們全震驚了,也許是覺得抓了條大魚,互相對望時,眼神里透出了希望的光芒,而我心裡,哭笑不得。
後來,真的拜了城主為義父,他問我當時怎會想起這個名字。我說只是想起爹爹兒時教我吟的詩文里有這樣一句:
陸沉於野,人逝為魚。
玄裳葉葉,水草依依。
既然陸上無以為生,何妨化身為魚?
既然生死兩難,何妨逐滄浪而去,寄此餘生。
我的另一段人生開始了,冷小唐從此化身為魚,游入滄海,前世如煙。
我掙扎著生存,只是為了生存,但人生自此不同。
有時我曾荒唐地想,我的前世就是一條魚,當我捲入江湖,才真的記起了自己身在何處,將去向何方,不管怎樣,我其實本就屬於江湖。江湖,才是我的去向。
當我承認我的身份後,反倒受到禮遇,因為那白衣人叫我「小姐」,那我必定是梅花城舉足輕重的角色,那白衣人已死,只有我是活口了,也是他們得到想要東西的唯一希望。從他誓死沒有說出他們想得到的答案,梅花城的人想必是鐵骨錚錚的角色,用刑未見有用,當然,也就沒有對我用刑。
於是,我一下子成了鐵馬山莊的上賓,我暗笑這一切的荒唐。也許更應該說,是他們當局者迷吧。為了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有時,很多智者都會失去原本的判斷力被人迷惑。
此時,曾經陰森森的大堂上,只有我和莊主鐵燁,對坐桌前,桌上有兩杯香茶,茶香四溢,而我沒有興致喝茶。
「小姑娘,若早承認也不必受這許多苦了。」鐵燁一邊悠閒品茶一邊看著梳洗乾淨,傷口已塗過上好金創藥的我。
「莊主,把我扔進水牢,不應該只是讓我承認身份吧。」他平靜表面下的焦急,瞞不過我的眼睛。
他很吃驚,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會如此尖銳地問話。他也許不知道,我的心早已不是十三歲,本該擁有的天真童心,早在五年前那個可怕的夜晚死去了,此時的我,也許更像一個狡黠的成人。
過了半晌,他才緩緩說出話來,語氣一如既往平靜,
「魚姑娘,你也是聰明人,應該知道,現在你在我們的鐵馬山莊,有上百的侍衛,還有金鈴八騎這些高手,你是插翅難飛的,現在生死在你,一念之間。」
「莊主有話請直說,不要拐彎抹角。」我已真的把自己當魚玄裳。梅花城的魚玄裳,面對他反倒有十足的勇氣。不是我真的膽大包天,敢在此地撒彌天大謊,而是看他急切而無奈的眼神,我相信他心裡此時脆弱得很。我反倒成了強勢的一方。白衣人心思的縝密,此時我才明白。我解脫了他,他也間接的保住我的性命,他的看似陷害的一聲「小姐」,也成了我活下去的盾牌。
此時此地,沒人能揭穿我,只要我不失言露出破綻,他們縱是懷疑也寧可信其真。只要活著,我一定想辦法脫身。
「魚姑娘,那老夫直言了。聽聞梅花城的城主有迷人心智的異術,可是真的?」
「莊主又是聽誰說的?難道還有人到過梅花城,見過城主的真面目嗎?」我料定梅花城的神秘,於是反問一句。
鐵燁的神色頓時尷尬,「只是道聽途說。既然魚姑娘在梅花城舉足輕重,那自然.....」
「我自然知曉其中的內情。只是我不明白,這與賀壽的江湖人物失蹤有何干係?是否莊主懷疑是我梅花城的人所為?」投石問路,因為我一直懷疑,他們對白衣人的嚴刑逼供,不可能那麼簡單,定是另有所圖。
「這不能不讓人生疑。」鐵燁又端茶欲飲,卻發現杯中茶已干,又放下了。雖氣定神閒但可見其慌亂。
我不禁冷笑,其實是在自嘲,想若未捲入此事之前,我還是那個微不足道的馬童,鐵莊主絕不會用正看我一眼。但此時我頂著個虛假的身份,倒一下子披上了神秘懾人的外衣。雖然我還是我,卻讓名動江湖的鐵燁莊主面對我時,神色不定,忐忑不已。我很好奇,他究竟想得到什麼呢?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4s 3.627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