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宋 009 如此太子

    此時的皇城城牆之上，大宋官家趙昀還在欣賞著燈火琉璃的西湖，羨慕著五彩斑斕畫舫上可以風流倜儻，吃著花酒的客人。

    尤其是賈似道，這個老小子現在估計正在西湖之上「腐敗」。享樂時代，不足為奇，儘管有很多人對這種行為口誅筆伐慣，可大宋就是這樣的時代，那些人也就是背後牢騷一下而已。批判改變不了時代觀念，吃不上葡萄就說葡萄酸的人比比皆是，不知凡幾。就是皇帝都在西湖風景區給賈丞相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莊園，奇花異草、奢華無比、占盡勝景、然而取名為「後樂園」，盡顯恩寵。

    畫舫之上，蘇曉與白皙纖弱的年輕人相對而坐。

    身後的美姬立刻上前，倒酒的倒酒，揉肩的揉肩，陪酒的女姬立刻依偎在蘇曉懷裡，可謂專業到柔情似水。一時間，吳儂軟語，溫柔鄉里歌姬翩翩起舞，隨著絲弦之聲，兩人默契的舉杯一飲而盡。

    蘇曉贊了一聲：「桂林瑞露酒，此酒酒韻綿長，甚是不錯！」

    白皙的年輕人微微一笑：「三郎不是去了泉州嗎？怎回了臨安？」

    「路遇事端，回來處理事務，無妨，我自會解決。」

    「海上艱辛，三郎黑若碳工，此次歸來...實屬不易！」

    漢人向來以白為美，這個被蘇曉稱作十二哥的纖弱青年實際上是在調笑蘇曉，但同時，這說明兩個人的關係也非同一般，否則就等於失禮。

    蘇曉不以為意：「縱有美酒千斛，也不抵美女一人，十二哥自便。」

    做人要有眼色，被蘇曉稱作十二哥的纖弱的青年和懷中的美姬情意正濃，蘇曉知道此人的習慣，不能壞人美事。

    「諸位行首，舞起來！三郎可是我臨安最風流俊俏的才子，哪個有福就把他納了，本...衙內隨後有重賞！」

    隨著白皙的纖弱青年有命，畫舫上的歌姬與美姬立刻包圍了蘇曉。

    大詩人蘇軾曾描述宋代的美人如何勾引客人；嬌眼橫波眉黛翠，妙舞蹁躚。掌上身輕意態妍，曲窮力困。笑倚人旁香喘噴......

    白皙的年輕人春心萌動，調笑間他擁著懷中的美姬進入畫舫之內。蘇桓始終沒看出年輕人的身份，他湊到不為所動的蘇曉耳邊悄聲問道：「三郎，此時何人？倒是文雅風流的很，竟有悍卒相護。」

    「太子殿下啊！」

    蘇桓張大了嘴巴：「......」

    蘇曉果然有強橫的資本，當朝宰相的表侄，官家的親戚，還與太子殿下如此交情，怪不得蘇曉信心滿滿。畫舫上，這些身穿短打的大漢如此彪悍，可以解釋了。

    趙禥，原名趙孟啟，後賜名孜，由於當今官家趙昀兩子盡皆夭折，趙孜幾年前被當今官家趙昀立為皇子，賜名禥。

    趙禥是宋太祖十一世孫，官家趙昀之弟，嗣榮王趙與芮之子，官家的侄兒。趙禥生於嘉熙四年四月，小名德孫，母黃氏。黃氏名叫定喜，是趙與芮夫人李氏陪嫁而來的侍女，地位十分低下，後被趙與芮看中，二人有了夫妻之實。黃氏懷孕的時候，擔心由於自己的地位影響孩子的未來，曾服藥物墮胎，但沒有成功。趙禥有可能是在母腹中受藥物影響，後來發育遲緩，手腳發軟，很晚才能走路，七歲才會說話。

    也就是，這位太子殿下在幼年的智力低於正常孩子。

    儘管如此，在此過程中，趙禥成年，似乎還夾雜著複雜的宮廷政治鬥爭。在趙禥被立為太子之後不久，當時社會上流傳出「魏紫姚黃」的傳說。官家趙昀有一個外甥名叫關孫，是官家親姐姐四郡主與魏峻的孩子。關孫長得英俊瀟灑，深得官家母親全氏的喜愛，全氏經常向理宗提起關孫，並為關孫求官職。

    因母親的緣故，趙昀就想召關孫到宮中看一下，然後授與官職。按照宮廷規定，凡是異姓進入皇宮必須佩帶腰牌，趙姓宗室子弟則不用。這次召見乃是一時權宜，趙昀便令關孫假名趙孟關，冒充宗室進入皇宮。

    官家趙昀一時的疏忽，造成了一個懸案。

    趙禥不知從何處得來關孫進宮的消息，也與關孫同時進宮。後來，這件事變得非常隱諱，史書和記錄官並沒有提到官家見到二人前後的情況，但...擋不住別人去推敲推測。官家當時可能非常喜歡關孫，可能是趙禥對此非常憂慮，不明白官家為何要偷偷召見關孫，並賜他宗子的名字。

    趙禥感受到了來自關孫的巨大壓力，估計是以為官家要用關孫來取代自己。據說，是趙禥在事後散布了「魏太子」的傳言，說官家有意立關孫為太子。此舉非常狠毒，散布這種傳言實際上是要將關孫置於死地。宰相王伯大和吳潛專門就此事上疏官家求證，官家趙昀立刻表示並無此事，然而，此後「魏紫姚黃」的傳言越來越多。

    魏紫、姚黃都是牡丹花的品種，魏紫相傳是宋初宰相魏仁浦家所種植，用魏紫來比喻關孫，表示其母為郡主，身份高貴；姚黃相傳出自尋常百姓家，用它來比喻趙禥，暗示其母為侍女，身份卑微。雖然據官家趙昀說並無調換之意，但後來關孫卻非常「巧合」地淹死在趙與芮府邸瑤圃池中，遂給後人留下了豐富的遐想空間......

    很可能是趙禥父子謀害了關孫，以解除對趙禥皇位的威脅，但事實究竟如何，恐怕只能是難以破解的千古謎團。

    蘇曉知道趙禥身體有些弱，但他的智力低下....蘇曉從來不這樣看。因為，蘇曉進京之後，賈似道特意安排他和趙禥在一起讀了一段時間的書，他對趙禥可以說很了解。生活狀態可以造就人，趙禥一點也不缺乏政治鬥爭的天賦，他不愛說話，但絕對是一個腹黑的聰明人，還屢次捉弄蘇曉，就是那些帶著很高品級的太子太師和太子太傅都被他捉弄過，而且...只能嘆一聲頑皮。說他智力低下——打死蘇曉他都不承認。

    趙禥不傻，甚至有些貪玩，但他也有一個很大的缺陷，和許多趙家皇族一樣；趙禥喜歡無限制的玩樂，尤其是喜歡美女環繞，並樂不此疲。

    在蘇曉的詞語庫里有一個名詞叫「弱宋」，當真的身處這個時代，蘇曉明白了所謂的「弱宋」是怎麼回事。

    宋人和北方的野蠻民族不同，宋人普遍需要的是和平，他們的願望是享受自己的生活。上至皇帝和整個官宦階層，下至販夫走卒幾乎無不如此，當今官家趙昀是這樣的人，太子趙禥同樣是這樣的人。

    所謂的「弱」要看你如何理解，享受自己的生活，安於現狀是一種「弱」，可這種「弱」卻從來不缺乏對侵略者的抵抗。只是...野蠻總是那樣難以抗拒，曾經有機會，但南宋錯過了，因為他們更善於內鬥，更善於把「擾亂和平」的人處理掉。也許，那些人不死，會是一個不一樣的南宋，也許，本身就是官家與朝臣的無能，是大宋命中注定的格局。

    但...還有一個等待機會的蘇曉，他就身處這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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