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宋 040 走盤珠

    做出讓步自然有條件，趙士傑的真實目的是趕緊取回自己的那艘海船、貨物與船上的寶物。

    夜長恐怕夢多，趙士傑立刻道：「既然宗正司與市舶提舉司做出決定，鄙人...沒有異議。海船在購買之後也付了些錢，付租錢綽綽有餘，羅浮海須把錢還我。貨物總不能這樣留在船上，還望提舉市舶司儘快進行抽解與博買，價格方面還望提舉行個方便......」

    心中再憤懣也無濟於事，以後還要進行海貿，總要和市舶司打交道，得罪了蘇曉這個提舉市舶生意必定會受到影響，趙士傑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

    小民羅浮海那裡還不好說，船能夠拿回去已經不錯了，蘇曉很滿意這個結果。反正他也不想把趙士傑怎麼樣，除惡務盡對這些宗室並不適合，蘇曉一臉微笑：「大官人說的哪裡話？羅浮海那裡本官負責處理，至於市舶提舉司方面，咱泉州市舶司向來公平，大官人只管放心，海船之上的貨物立刻就進行抽解與博買，價格自然會讓大官人滿意。」

    「船上還有重要之物要取回，就不叨擾提舉了。」就等著蘇曉這些話呢，趙士傑立刻告辭。

    潘文卿很負責，大熱的天，趙士傑回到港口他仍舊沒有走。

    兩艘海船靜靜的停在港口，除了海船周圍有巡丁在巡視，船上沒有人，得到允許的趙士傑立刻帶著那名管事與兩個隨從上船。

    不久後，趙士傑和他的手下急匆匆出現在船頭。

    「趕緊喊幹辦過來，船上的走盤珠丟了！」

    走盤珠在這個時代被視作奇珍。

    有史以來，珍珠一直象徵著富有、美滿、幸福和高貴，社會權貴用珍珠代表地位、權力、金錢和尊貴的身份。走盤珠是指形態為圓形的珍珠，按圓度分為三種，即正圓珠、圓珠和近圓珠，只有放在盤中滾動自如，符合大小的正圓珠才能夠被稱作走盤珠。

    自古，就有「西珠不如東珠，東珠不如南珠」之說。

    這個時代，只有下南洋才能夠得到最好的珍珠「南珠」，這種珍珠主要出自麻逸島，而能夠達到走盤珠級別的「南珠」必須和蠶豆一樣大小。被稱作「西珠」的珍珠，是出自大食的波斯灣，不過大食珍珠還不如東洋的「東珠」。因此，走盤珠非常難得，在大宋境內的售價高達十萬貫。

    丟了十萬貫的走盤珠可是大事件，正在屋內納涼的潘文卿被驚動了。

    「四顆走盤珠......我的船上丟了四顆走盤珠，幹辦...趕緊詳查！」

    趙士傑的樣子有些變了，也很急，但...船上有沒有走盤珠可不好說，是不是趙士傑故作姿態，借這次機會栽贓市舶司，這誰知道？

    潘文卿才不會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這事還要歸提舉市舶蘇曉。

    「來人，趕緊去稟知提舉，就說大官人船上丟了四顆走盤珠，讓提舉趕緊過來詳查。」

    一名效用頭領轉身去通知蘇曉，事關重大，潘文卿扭過頭繼續安排：「一應人等皆不得離開，若有人隨意離開，按疑犯處置......大官人，你的人有沒有離開？若有人離開了，此事可就怨不得市舶司了。」

    「絕對沒有，我的人都在，就連被打的人都未曾離開。」

    這是實話，趙士傑手下被揍的鼻青臉腫的幾個人都在，至於船上的人，都在，一個也沒有離開。

    蘇曉來的很快，本來已經解決的事情，卻出了這樣的事情，這讓蘇曉極度不爽。

    「大官人。」和潘文卿簡單交流，蘇曉一招手：「還有這名管事，借一步說話。」

    趙士傑和那名管事立刻湊了過來，蘇曉在趙士傑與這名管事的臉上看到了焦慮的表情，尤其是趙士傑，臉色很難看。在演戲還是真的蘇曉不好判定，在這同時，蘇曉也有些懷疑趙士傑是不是藉機會要抹黑市舶司，因為之前趙士傑妥協的有些過於痛快。

    「既然有珍貴的走盤珠，不帶在身上，卻為何放在船上？」

    蘇曉問話，趙士傑的手下管事趕緊回答：「提舉，如此貴重的走盤珠，小的哪敢帶在身邊，一直藏在小人居住的艙內。海船到港，小人本來把走盤珠帶在了身上，誰知市舶司軍丁驅趕船上的人下船，小人怕被搜身，哪敢大意，就重新把走盤珠藏回艙內的暗格之內。」

    「都有誰知道你購了走盤珠？」蘇曉皺著眉繼續問道。

    「回提舉，購得走盤珠之事只有小人與身邊的兩個從人知道。」

    「那兩人可放心？可有證據證明你購買了走盤珠？」

    「提舉，從人都是小人的子侄，這一點請提舉放心，他們可不敢盜取主家之物。小人這裡有購貨清單，走盤珠也在其中，請提舉過目。」

    看著管事提供的賬目清單，蘇曉更頭痛了。清單上清清楚楚寫著走盤珠四顆，價四萬貫。

    夠黑的！

    一萬貫購買一顆，卻能賣十萬貫，這是何等暴利！若不是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蘇曉還真不知道暴利是如此的猛烈，也算知道了海上貿易獲得厚利的冰山一角。

    感嘆暴利是沒有用的，事出有因，要不是扣船貨，也不會發生此事，蘇曉需要處理，否則這件事就是一個麻煩。事關市舶司和自己的聲譽，蘇曉陷入沉思。

    如果這位趙士傑手下管事真的購買了走盤珠，只有他與兩個從人知道，那麼兩個從人也是最大的懷疑對象。當然，這名管事監守自盜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另外就是，海船出海，負責購買貨物的管事一般都要購一些珍貴的寶石和珍珠之類，這是一個常識，船上的所有人都是懷疑對象，人太多，很棘手。

    最後，還有上船驅趕船上人下船的效用，這些人不是曾經的海寇就是當地人，難免對海船上的珍貴物品起貪婪之心，也不能排除這些效用盜走了走盤珠。

    「帶我去看看藏走盤珠之所。」如果找不到，只有對所有的人搜身，那是最後，也是最笨的辦法，幾百人都有可能，夠蘇曉煩惱了。

    這是一艘三千料的海船，比羅浮海的那艘海船要大上不少，也更新一些。

    蘇曉有些明白了，趙士傑看來真的有把船還給羅浮海，有借勢就勢的意思，趙士傑可能看不上那艘比較陳舊也相對較小的海船，他這是要購買新船了。

    「就藏在此暗格之內，是小人下船之前親手所藏，絕不敢說謊。」

    這是一件不大的艙房，為了節省空間，艙房很狹小，也就是幾平米的樣子。艙房內有一個固定在船艙內的木板床，生活用具也很簡單，藏走盤珠的暗格就在床下的側壁，這個位置很隱蔽，不仔細看，還真不好發現。

    「藏走盤珠下船之時，可有人在左近？」蘇曉再次詢問。

    「小人...沒有發現有人窺視，軍丁催得緊，小的藏好走盤珠後趕緊下了船，後來的事情也就不得而知了。」

    蘇曉再次陷入沉思，這名管事走的很匆忙，若真的有人來盜取寶物時間好像也不太充足，尤其是船上的人，被拿著刀的效用催促，偷盜的機會好像並不大。

    難道是熟悉海船的效用乾的？

    還真的有可能，蘇曉眼中露出一絲精光：「來人，讓文指揮過來，其他人等一概不准擅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