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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釋心裡不願,還是按照林縛的吩咐,將餘下武卒分作兩隊,分由他跟趙虎兩人統領,輪流當值跟訓練。清晨是趙虎當值,楊釋也是發了狠心,要在三個月內訓練一支jing銳出來好揚眉吐氣,大清早的就趕著武卒披甲到高牆外的空地上cāo練。
長孫庚及史、毛兩班頭從沒有看到以往守獄武卒如此勤奮cāo練的,那些個不當值的差役都好奇的出來站在一旁圍觀。
林縛先讓停在島上的烏蓬船將林夢得送回南岸去,等烏蓬船回來,他才帶著周普、吳齊、林景中還有五名早上練習劈擊術給打得鼻更青眼更腫的護衛武卒出司獄廳,打算坐船到朝天盪北面的朝天驛渡口去。
走出大牢的轅門,島上的差役嘻嘻哈哈的站在一旁看著楊釋在空地里cāo練武卒,林縛讓一名護衛武卒留下來,指著站在一旁嬉笑的眾差役,說道:「你留下來,以軍營之法cāo練他們,誰要是不聽話,棍棒加之……」
那個護衛武卒昨天之前還只是普通小卒,只因身體jing壯、粗習拳術給楊釋挑出來,又給趙虎飽揍了一頓,夜裡就接到通知說給司獄官當護衛,說是當護衛,今天清晨卻給司獄大人拿木刀劈得人仰馬翻,這時候渾身酸疼還要一起護送司獄大人去北岸辦事,卻突然給指定留下來訓練這些差役……那個護衛武卒愣在那裡,茫然不知所從,想要跟司獄大人說他哪知道什麼是軍營訓練之術,看著司獄大人已經率眾人朝碼頭走去,完全都沒有聽他解釋的意思,只得硬著頭皮朝眼前**名差役喝斥道:「都給站好了……」
倒是清獄帶來的惶恐以及對新司獄官的畏懼,讓諸差役不敢忽視這名武卒的命令,雖然都不知道要怎麼站才算好,還是不敢耽擱的迅速在這名護衛武卒身前立正站直。這世間的自信來得也簡單,看著諸差役神情緊張,神sè恭敬,這名護衛武卒心裡就放鬆下來,心裡想/cāo練這些龜蛋兒子也簡單啊,哪個不聽話,抽他丫的一棍子,極力回憶起自己剛進軍營是怎麼給cāo練的來……
林縛不管身後如何,與周普、林景中還有四名護衛武卒上了船,上船後跟周普、林景中說道:「不要說要cāo練差役,以後獄中的囚犯也要進行一定程度cāo練,要做的事情很多,一步一步慢慢來吧。」
從獄島到北岸朝天驛有近四十里的水路,船到朝天驛渡口,才真切的感受到今年的流民要多於往年。沿江府縣都嚴防流民過江,大量流民淹留在江北岸,年輕力壯的漢子不甘願乞食為生,大多到渡口碼頭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力氣活可做,渡口上涌動著都是出來找活乾的力棒子,chun寒天氣,都衣裳襤褸。林縛他們的船靠岸來,力棒子們就涌過來,沒等他們開口討活干,四名護衛武卒就先跳上碼頭將他們驅趕開。
朝天驛渡口的戒備也緊於往時,林縛身高眼尖,看見秣陵縣戶房書辦跟兩名皂衣衙役站在渡口一頭等候,招手喚道:「陳書辦,讓你久候了……」
「談不上,陳大人吩咐的事情,陳某哪敢怠慢?」陳書辦與衙役走過來給林縛施禮。
林縛與秣陵知縣陳/元亮說妥,他與林景中來北岸從流民中挑選身強力壯者進集雲社當力夫,秣陵縣將這些流民及其實屬編入縣黃冊算是給他們落戶。約好時間,陳/元亮特意讓縣戶房書辦領著衙差到北岸聽林縛的安排,陳書辦與兩名衙役午前從攝山渡口直接坐船到北岸來的。
「景中,你陪陳書辦還有兩名衙役大哥先去用餐休息一下,其他事情下午再說,」林縛拍了拍陳書辦的肩膀,說道,「我還有些小事要辦,中午這頓飯恕失禮不能陪了……」
「林大人有要緊事先忙,不用管我們。」陳書辦說道。
林縛讓四名護衛武卒跟著林景中他們一起走,吳齊上岸後就先行離開了。
林縛與周普在朝天驛渡口北面找了個茶棚子裡喝茶,茶棚子甚是簡陋,幾根/毛竹竿子插地上支起一個茅草屋頂,東北西三面拿漆布圍著擋風,但還是有風漏進來。
chun寒料峭,除了林縛跟周普,沒有其他人在茶棚子裡吹冷風,喝過一碗茶,吳齊就帶著曹子昂、胡喬中過來。
「林大哥……」胡喬中很長時間沒看到林縛,熱情的喚道。
「又瘦了,又黑了,」林縛手搭著胡喬中的肩膀,打算著他,說道,「恩澤在南岸,等過了江,你們就能相聚了。」
崇州肉票少年中,胡喬中還有他的堂兄弟胡喬冠跟陳恩澤三名少年是最有膽sè也最知權變的,林縛將陳恩澤帶在身邊,長山島那邊這次也讓胡喬中跟曹子昂離島辦事。
林縛請曹子昂坐下說話:「曹爺什麼到的?」
「喚我名字便可,」曹子昂說道,「約好今ri在朝天驛見面,差點沒趕上趟,洪澤浦那邊封漁了,差點鬧事,我們多繞了一天的路!」
「封漁?洪澤浦封漁是怎麼回事?」林縛問道。
「怕你們在江寧的官員也不知道這些消息,」剛從北方轉了一大圈才到江寧來的曹子昂說道,「奢家歸順後,去年初冬,朝廷就秘密將李卓所部陳芝虎一萬jing銳調入晉中。陳芝虎手段狠毒,他率部過晉中武縣時,恰逢武縣鄉民聚眾抗捐,他先命令三百騎衛衝擊封堵官道抗捐民眾,殺人血滿溝壑,後以叛亂大罪將附近幾個村寨近千人屠了乾淨。鄉民畏其如蛇蠍,鄉豪卻視如甘霖。北地連年災荒,有多少人沒幹過抗捐、抗租、吃大戶的事情?只是北地民風彪悍,加上晉中、西秦等地的jing兵都給抽調到加強北方防線,所以鄉民因災鬧事,地方上都是隱忍、安撫。如今有jing兵強將從東南戰場調出來,地方上就不再隱忍,非但不再隱忍,還將陳芝麻爛穀子的舊賬翻出來。鬧過事的村子也不問首罪、從罪,過去抓人,稍遇抵抗就格殺勿論……去年初冬到年節,東南戰場共有四萬jing銳調往北線,這四萬jing銳並沒有急著去加強燕山一帶的防線,都是先去西秦、晉中清匪,特別是舉過旗鬧事的府縣,軍隊清匪更是雷霆火爆。什麼匪不匪,北地的土圍子特別多,鄉民建土圍子本來就是防匪防盜的,這次聽說只要有人參與抗捐的土圍子,多半要給當成匪寨撥掉。去年秋冬,我們幸好沒去中州,中州那邊捕殺得更厲害,幾乎成年男子都逃出界避難。」
「蠢,蠢不可及,」林縛說道,「難怪塘報里最近不怎麼有北線戰局的消息,想來策劃此事的人也知道消息泄漏出來,會給天下人唾罵,哪有跟治下子民翻舊賬的道理?攘外先安內也沒有這種安法的!」
「嘿嘿,」曹子昂冷笑兩聲,說道,「流民南涌,淮河沿岸府縣治安壓力大增,緝盜營大肆擴張。擴張無非是增加兵力,要養兵的錢,不單洪澤浦,淮河中上游府縣都默許緝盜營在各自轄區內封漁收河捐……河捐之事本是李卓在東南為籌措軍餉在江東、兩浙、江西所行的權宜之計,從未在洪澤浦以北地區實行過。此次封漁收捐,一下子要跟江東等地看齊,洪澤浦、淮河裡的漁船自然承受不了,我們這次過來時,在石樑縣北面,就有大量漁民聚集不散,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
林縛沒想到北邊的情勢會如此嚴峻,有些事情他知道,知道的也沒有曹子昂親自從北地走一趟了解得更清楚;有些事情塘報里沒有記載,但想必顧悟塵是知道的,也想必顧悟塵認為有些中樞機密沒有必要讓自己知曉。想著朝中從東南戰場抽出jing銳之後沒有立時加強燕山戰場,而是先分散到西北清匪,說不定也是擔心從東南戰場調出來的jing銳繼續抱成團,所以才先分之清匪,再散入北部防線之中,那些人在中樞做決策的人卻不知道jing銳唯有抱成團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要是燕山防線再給東胡人突破,朝廷再防備權臣擁兵自重又有什麼意義?
林縛微微一嘆,說道:「這些事情,我們也管不著,子昂此行可有收穫?」
「我離開長山島時,秦先生跟烏鴉還沒有回來,沒能說上話,不過與我預先所想相差不遠,」曹子昂說道,「剛才聽吳齊說,你此次能安排百戶流民到南岸秣陵縣落戶,那安插三十人進去應該沒有問題吧?」
「只要身家清白,都沒有問題。」林縛笑著說道。
秦承祖這一股流馬寇去年給官府誘殺,損失慘重,全部撤到長山島後,jing銳戰力就剩下四十餘人,想要在長山島海域長久立足很困難,但是秦承祖他們在淮上縱橫十載,在民風彪悍的淮上影響極大,曹子昂此次北上是豎竿子拉人馬的。
「湊巧趕上北地又是清匪又是荒年,早早的就形成流民cháo,」曹子昂說道,「路上十個銅子、兩升白面就能換一個貨真價實的牙牌,這三十人或扮成父子、或扮成叔侄、或扮成兄弟,共湊成九戶。他們的家眷都從清江浦直接出海上島,不過真正知道林爺身份也只有兩三人,到江南岸自會拜見林爺你,其他人都不知細情,只會當你身邊有人是我們收買的內線,等會兒在渡口林爺看著記號挑選人就是,我以後也算是投靠林爺你了……」
「說哪裡話?拜不拜見我都無所謂,家眷上島,基本上就可靠了,」林縛說道,「到南岸後先用小船cāo練,一個月內,我給子昂你們備條三桅船……」
現在每兩個月就要直接運送一批物資上長山島,倒不是怕水路給盤查,而是擔心船太小扛不住風浪,但是船大了,又沒有這麼足夠守口如瓶的押運人手,現如今曹子昂親自率領三十人進來,一條三桅千石載重的貨船水手、護衛、雜工就都齊全了,而且這條船在江寧就能作為集雲社的秘密戰船使用。
「子昂讓人將嫂子跟龍仔子從島上接過來了。」烏鴉吳齊說道。
「啊,」林縛看著曹子昂,「江寧危機四伏啊,怎能讓嫂子跟侄子涉險?」
「豹子沒有根腳,烏鴉沒有根腳——這兩個光棍,讓他們找婆娘都嫌累贅——我再沒有根腳露給別人看,怎麼行?」曹子昂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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