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僧 第六章 說不如做
「他們」
還是飛弦蘇格蕾咬著嘴唇，走到盤腿坐下支著頭皺眉的韓棄身邊，想說什麼。
沒錯，剛剛是她笑的。
的確好笑嘛。
不過事實上此時飛弦蘇格蕾，加上以前知書達理的性格，也只是因為和韓棄熟了，會情緒豐富一些。
可轉瞬間她就抱歉上前因為她知道，看著好笑的事，韓棄一定不會覺得好笑。
就算韓棄是個異類而這些棄兒的情緒現狀麻木是事實。
但終歸她也懂了韓棄溫水煮青蛙的道理。
急不來。
而且文化的感染比教他們武技更重要。
總提近萬年沒人有明確的概念甚至會很不耐煩為什麼總提。
因為你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年代你根本沒法感受到他們萬年都被壓迫欺侮貶低後的生存現狀和心態。
甚至或許和平太久都沒法感受曾經天朝遭受了什麼樣的屈辱。
沒錯。
韓棄自己也是八零後九零初。
離開前世的時候也才二十七八歲，他也沒經歷過。
而且很多事也不是你看過難京大圖殺資料或者731史實就能怒髮衝冠瀟瀟雨歇的。
但真實穿越至此他忘不了聖庭分部的那個小女孩，骨頭露出眼神無光彩不是馬上就死掉之前你絕對看不出她已經是油干燈盡了。
他忘不了這些，他親眼看到了一切。
他要改變扭轉棄兒現狀已經如同完笑一般的天方夜譚可他。
在努力。
但他看到棄兒的麻木，怎麼會開心的起來？
「我知道。」
韓棄搖頭開口，打斷飛弦蘇格蕾要給出的安慰。
輕嘆口氣，韓棄轉頭看著飛弦蘇格蕾：「我知道這不怪他們。我沒法感同身受因為我經受的也許比他們少的多。至少我會內功，至少我多少比他們有尊嚴地活著過。」
飛弦蘇格蕾咬著嘴唇，半響開口：「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了。如果不能幫他們找回自信，或者哪怕給他們點點自尊和希望，只是教會他們內功也沒用。」
韓棄點頭。
黑人也有做奴隸的時候。
但後來公認的黑人身體素質不敢說最高最具優勢，但絕對是各個人種中出類拔萃的。
至少肌肉密度和爆發力超強。
但一樣做奴隸，任人宰割。
甚至有的黑人奴隸從十幾歲做到七十幾歲天天給主人剪頭髮刮鬍子鋒利的刀在手上力主人脖子零距離。
沒有人割下去。
這就是韓棄說的，武力有用。
但作用不是決定性的。
不然給他武器教他內功如果內心不改變，一樣打不敢還手罵不敢還口。
「就這麼等著？」
韓棄和飛弦蘇格蕾下意識回頭，雪莉維蘭瑟看著韓棄，平靜開口：「你就這麼點本事的話，還是放棄吧。自己有能力就自己過好日子，改變棄兒現狀就算了。」
「雪莉姐姐。」
飛弦蘇格蕾眉頭輕皺，別過頭髮沉聲開口。
韓棄看著雪莉維蘭瑟，笑了笑沒在意：「等是要等的。不過只是等一會就好。」
轉頭看著飛弦蘇格蕾，韓棄示意：「班長，幫個忙，找人」
韓棄低聲吩咐飛弦蘇格蕾，雪莉維蘭瑟就聽不到了。反而扭頭進了莊園的住處二層小樓。
飛弦蘇格蕾等韓棄吩咐完，起身離開。一架馬車隨即離開朝著校區而去。
韓棄坐在那，看著依舊沉默不動的一些棄兒。
此時飛弦蘇格蕾回來了，坐在旁邊，抱著小短身，輕聲開口：「你的幾個徒弟，聽說就是挑選聖女侍從送來的五十個之中的。」
韓棄點頭：「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當時情況和現在一模一樣，所以我雖然不太好受，但可以理解。」
飛弦蘇格蕾一頓，看著韓棄：「既然你可以挑選徒弟，並且每一個如今好像也都很活潑正常，雖然依舊謙卑但不再麻木了。對他們」
飛弦蘇格蕾指著這些人，示意韓棄。
言外之意為什麼不能照舊來一次。
「人太多了。」
韓棄搖頭：「沒有辦法如同對待他們那樣。」
停頓一下，韓棄開口：「更何況，我沒時間等著他們以後慢慢適應。」
看著眼前的棄兒，韓棄搖頭：「馬上就要開課了。我不想他們抱著被命令的心態去學習漢語漢字，學習教授他們的一切。」
看向飛弦蘇格蕾的亮晶晶，韓棄溫和笑著：「命令他們如同奴隸一樣。」
飛弦蘇格蕾愣了一下，看著韓棄，韓棄已經轉過頭去，輕笑對著這些棄兒。
「我不知道你們聽我說的會不會信，或者有什麼感想。我說我的，你們沉默你們的。」
依舊無聲。
韓棄也不在意：「你們簽訂了靈魂契約，我不怕你們亂說或者笑我。我不知道你們聽沒聽過我的名字，我叫韓棄。我現在是一名學士城的學生。光明正大的學生雖然也被權貴欺負。」
有些棄兒抬頭，隨即又低下，不過韓棄確定他們在聽。
「我踏入神賜大陸的世界，是在半年多以前。我不說我的來歷，不想告訴你們不是因為你們是棄兒，因為我也是。只是沒什麼必要。算我自己的小秘密。」
飛弦蘇格蕾亮晶晶看他。韓棄憨笑以對。
轉頭看向棄兒，韓棄繼續道：「我有個好笑的夢想，改變棄兒的現狀。確實好笑，也沒什麼特別。因為我始終相信也事實證明，萬年神魔大戰至今棄兒一直被欺壓欺侮壓制，曾經現在或以後一定還會有人努力要改變這一切。」
棄兒慢慢抬頭的多了，韓棄彎起嘴角，卻當沒看到：「棄兒已經一無所有，包括人生最寶貴也是最基本的尊嚴和自由。就連魔獸都可以自由生活在魔獸山脈弱肉強食，獲得了普遍種族的忌憚。我們連他們都不如。可我堅信，一無所有的棄兒如果連做夢的權利也被剝奪，當我們有能力成長到殺死自己力氣的時候，自我了斷是最好的結局。」
起身指著他們，韓棄失笑：「我不近女色的。」
指著旁邊飛弦蘇格蕾，韓棄開口：「這是誰沒人敢看一眼嗎？神賜大陸三大美女啊。」
飛弦蘇格蕾皺眉，空間洞口抽出法杖。
棄兒有動作了，只是下意識後退，臉色有些不安。
「喂喂。」
韓棄也後退，卻無奈笑著：「給點面子嘛在我同胞面前。」
飛弦蘇格蕾依舊亮晶晶歪頭看他。
韓棄不以為意，搖頭看著棄兒：「即使三大美女在我身邊，我沒動心過
停頓一下，韓棄憨笑攤手：「因為不配嘛。棄兒，和三大美女，這是一個位面嗎？」
「韓棄。」
飛弦蘇格蕾語氣平靜，但韓棄知道一班她直呼其名的時候，是認真的生氣了。
韓棄笑了笑，擺手示意：「所以啊。你們心裡如果連一點點自信都沒有，我估計勇氣就更別提了。我只是詫異你們父母怎麼還有那個心思把你們製造出來。一代一代的繼續承受屈辱？難道也是權貴逼他們創造你們的？」
指著他們，韓棄開口：「沒誰是新棄兒吧？父母是不是一樣都是棄兒身份？」
似乎有幾個方向有些情緒波動的感覺。
韓棄內功修為因為元氣濃厚，其實造詣已經很高了。
對情緒這種比內功還虛無縹緲的東西也有所感受。
「好，知道憤怒是好事。」
韓棄開口笑著：「雖然憤怒的不多。但還不算麻木。可是我」
韓棄指著自己：「我沒有羞辱你們。我是棄兒，羞辱你們就是羞辱自己。因為我是在說實話。」
韓棄搖頭：「我是真的不打算結婚生子的。不提我自己的想法，但最直觀的，我自己都要承受這些，有什麼理由在棄兒沒有改變現狀以前，還要生孩子出來讓他們承受我們一樣的痛苦？」
指著棄兒，韓棄開口：「但我只是一個人。我的想法只是我的。我相信你們依舊想結婚生子，因為越是受壓迫的人，越是想要擁有溫暖的家，溫暖的懷抱，和同樣受苦受難的族人，共同取暖，抵禦寒冷和壓迫。我能理解。但我不打算改變我的觀點。」
韓棄慢慢坐下，將熟睡的小短身抱過來：「可我居然有孩子了，你們說奇不奇怪？」
抬頭的人更多了。
看向韓棄懷裡的小短身。
韓棄揉揉她的小臉，睡得嬌憨。
「看看她，可愛嗎？」
韓棄笑著，棄兒下意識看過來，還湊近一些。
「她不是我的孩子，卻是我的生命。」
韓棄出神笑著，看著棄兒：「是我給她接生的。她出生的剎那，是她母親離開人世的剎那。她母親」
韓棄沉默一會，呼出一口氣，語氣有些發顫卻依舊笑著：「她母親對我說，她是她的過去，而她是她的未來前後兩個她代指誰你們都清楚吧？」
韓棄起身，直視所有棄兒：「改變不了棄兒現狀我就不會結婚生子。可是如今我有了比我親生子女更重要的存在，她母親去世了我養著她，可她今年不到一歲陪我出生入死幾次差點和我一起死掉。我為了她，並不需要理由就是為了她可以不再過我們每個人依舊要過的生活，我在外人很可笑鄙視不屑的目光中依然想要改變棄兒現狀。」
所有棄兒都有所動容，而此時一輛馬車駛入，並且有幾個傭人模樣的往棄兒面前的空地搬下來什麼東西。
飛弦蘇格蕾當然認識那是鋼琴。
還有六弦琴。
韓棄彎起嘴角，輕笑開口：「你們呢？如果還想結婚生子有個溫暖的家，孩子可以不用和我們一樣受到歧視，依舊給人做奴隸連平民都可以隨便打罵，不想做點什麼改變嗎？沒機會就算了，繼續忍著。機會擺在眼前，還要麻木下去？」
面面相覷，雖然還是不說話，但已經生動很多。
可韓棄知道，沒有棄兒能活萬年，萬年的壓迫是一代一代傳承的。
韓棄不指望自己說幾句什麼就能讓他們不再麻木然後和他幾個徒弟一樣丟人的只會盜版臭短身「啊啊啊！！！」
說不如做。
他走向鋼琴。
坐下。
莫名的，雪莉維蘭瑟居然，也從房間，走出來。
並來到飛弦蘇格蕾身邊，目視韓棄坐在鋼琴那裡，敲出第一個。
音符。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