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僧 第九十八章棄兒

    「神王陛下怎麼樣？」

    結果這邊雷還沒劈完，那邊神族又都回來了。

    少數幾個留下，但是至少神族首領已經走到這裡。

    艾格妮絲第一個上前主動詢問，神族首領搖搖頭，看著天上的雷。

    艾格妮絲一頓，轉身對著神王的方向，跪下雙臂抱肩：「神的信念……我的意志。」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哽咽。

    當神王將所有秘辛都講出來之後，首腦們當時是沒有任何感觸的。只是有點難以置信到麻木。

    可此刻真的神王消逝，艾格妮絲還是忍不住有些失落和空洞。

    而似乎如同她感受的，不止一個。包括性格最傲嬌的傑西卡，此刻都沉默。

    隨著艾格妮絲跪下，隨即，飛弦蘇格蕾，施耐德修斯，最後，克瑞絲塔卻很平靜，只是看著韓棄所在的方向。

    或許是之前聽她講述秘辛的時候還沒死。

    所以大家感觸不深，換言之就是用她自己的話說，沒到蓋棺定論的時候。然而此刻真正逝去了，種種情緒也浮上心頭。

    在這戰火紛飛你死我亡的年代。

    要怎麼評價神王漫長卻又短暫的一生？

    漫長是經歷了也許不是萬年甚至更久，短暫，是因為個人的壽命和她飄忽的蹤跡，看到她的時間也許來不及了解就會分別……

    暫時的，或如同此刻，永遠的。

    敢愛敢恨？不確切。或者也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

    但總之，和幸福不沾邊的。

    都可以形容她。

    換想此刻在場的女性感觸最深，因為如果是她們自己經歷這一切，恐怕未必會如同神王可以做到的程度。

    也許早就崩潰，黑化，甚至墮落。

    也許早就結束自己的生命，或者被結束。

    卻不會像她可以坦然面對，身為神王帶領作戰的時候，自己親生女兒都可以用來威脅魔皇換取所有人的生存機會。

    但戰爭結束的私下，她願意背負可能的罵名和聲譽的損毀，去配合魔皇推自己女兒重生，改變世界。

    兩個極端，卻完美詮釋在她一個人身上。

    艾格妮絲從來不是喜歡哭泣的人，甚至從來不是心腸軟，輕易服人的性格。

    然而此刻她想哭。

    不是為神王，是為一個可憐可敬的女人，哭泣她的一生。

    至死，她也沒能和自己的丈夫女兒生活在一起，甚至親手殺掉丈夫，自己也將死去，帶著女兒的憎恨。

    和丈夫生活在一起生兒育女，這是一件多麼簡單的事。但是或許對她來說，從她成為神王那一刻，這已經是不可能實現的。不管經歷什麼，經歷多久，直到死。

    「……」

    慢慢站起，艾格妮絲回身望著還在被雷劈的韓棄。

    而遠處還有一道，即便很遠但天地間劈下的雷，站在哪裡都能看到感受到。

    「這也是宿命吧？」

    艾格妮絲喃喃自語，但飛弦蘇格蕾既然感同身受，自然明白艾格妮絲的話。

    「至少他們一直在一起。」

    飛弦蘇格蕾輕聲開口，艾格妮絲一頓，看著飛弦蘇格蕾。

    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的目光。艾格妮絲看飛弦蘇格蕾的，友善的目光從來沒有過的。

    「我突然覺得有幸給他們主持婚禮。」

    艾格妮絲彎起嘴角，飛弦蘇格蕾一頓，也是笑了出來。

    「至少……」

    克瑞絲塔也走過來，輕聲開口：「他們訂立了婚姻契約。天地法則認可的。」

    幾人不知道胡亂感慨什麼但是，對韓棄有著某種想法的她們，這一刻，真正釋然了。

    「切。」

    倒是傑西卡還是那個傲嬌的模樣，抱肩開口：「這回他倆一個魔皇一個神王了，還不如不簽婚姻契約呢。明擺著天地法則要挑唆夫妻倆你死我活嗎？」

    幾人一頓，都無語了。

    話不糙，理也不糙。

    看著好像比魔皇和神王幸福，但實際上呢，也許更可悲。

    「咔嚓……咔嚓……」

    終於，似乎整整一天，黃昏的時候，雷漸漸變小了。

    好像要結束的意思。

    所有人站在那裡看著，疲憊倒不至於。但已經有點習慣。

    此刻看到點盼頭，自然全身關注。

    「咔嚓！！！！！！！！！！」

    最後一個大雷，炸開了一個大坑的同時，周圍人全部被震開好遠。

    煙塵散去，雷終於不再劈下。

    所有人第一時間上去，愣愣看著眼前的韓棄。

    似乎沒什麼變化，但似乎有了質的變化。

    似乎還是那個近在眼前微笑單手行禮的人，似乎……你永遠沒法接近和碰觸到他。

    身上也是白袍，和神王一樣。

    唯獨不同的是，光頭，並且不再是緊身。

    眉心有個符文，但這個符文不是魔法的符文。

    似乎是他獨有的萬字符號在那裡。閃爍著祥和的金光。

    照耀整個人都出塵。

    而腦後，似乎有日輪，襯托原本身形並不高大的他，反而需要仰視的程度。

    但隨著他的目光轉動，看向魔族方向。

    眾人反應過來，那邊，似乎也結束了。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韓棄輕嘆口氣，邁步朝前走，所有人，不自覺讓開。

    唯獨首座長老和神族，沒有。

    韓棄一頓，目光柔和看著首座長老和神族首領，以及身後的神族。

    首座長老目光複雜，卻當先跪地：「拜見神王……額。」

    其他神族都沒等跪地，居然已經被一股力量扶住膝蓋，重新站起。

    眾人都愣愣看著，首座長老疑惑望著韓棄。

    「我不是你們神族的神王。」

    韓棄彎起嘴角：「這感覺……」

    沉吟片刻，韓棄開口：「無法解釋。你們不會理解，但我不是神族的神王。」

    首座長老也這麼想，只是沒說而已。

    即便神王之前有已經給出了解釋，他們都有心理準備。但神王不但不是神族居然還是棄兒，他們怎麼可能一時半會就接受。

    然而此刻看來韓棄……或者說新任神王的態度，好像並沒有太過在意，他們神族，似乎也就無所謂什麼態度。

    的確，到了韓棄此刻的位置，沒被確定傳承神王資格的時候，戰力已經強大無匹，並且是棄兒的實質和精神領袖。

    他不會在意這種虛妄的一切。

    也許是他們沒有誰做過神王就真的不會理解，到了這樣的層次和境界，怎麼可能還去思考這些？

    「神王陛下已經逝去了嗎？」

    韓棄開口詢問首座長老，首座長老語氣一滯，輕聲開口：「我們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一抹殘影，隨即，徹底透明，消失在天地間。」

    韓棄沉默許久，輕嘆口氣……

    回身看著魔族的方向，出神，目光沒有聚焦一般。

    直到許久，韓棄轉身示意：「準備神王的葬禮。」

    首座長老點頭：「我會儘快。」

    韓棄背身仰頭看天，隨即詢問首座長老：「要按照神族的禮儀，以及葬在天界的吧？」

    首座長老搖頭：「神族的故土其實不是天界，就是神賜大陸。」

    韓棄點點頭，再沒多說。

    神族首領還要說什麼，被首座長老拉走。

    漸漸的，人都消散了。

    只有其他眾多首腦還有棄兒高層都留在這。

    韓棄回過神，轉頭看著他們。

    幾人居然下意識後退。

    韓棄彎起嘴角，招手示意。

    莫名的，認識韓棄幾十年的這些人，感覺此刻在他面前就如同孩子一樣。

    當然了，大民幾個徒弟，本事就都是。

    「你……」

    艾格妮絲走過去，看著韓棄，但沒敢走近。

    「你現在……是神王？」

    韓棄一頓，嘆息看著艾格妮絲：「那麼剛剛我對首座長老的話你是沒聽見啊？」

    「呵。」

    一句話，神態，語氣，就回到最初他們認識，和始終認識的韓棄。

    傑西卡笑出來，大額頭閃亮。

    氣氛瞬間也輕鬆了很多。

    盤膝坐下，其他人也下意識坐在周圍。

    然而互相看看，都很無奈會心一笑。

    是回到他們最初認識的韓棄，但好像莫名的又真的不同了。

    「哎。」

    韓棄抬頭看天，輕聲開口：「可特麼嚇死我了。」

    「呵呵。」

    幾人忍不住笑，飛弦蘇格蕾別過頭髮看他：「作孽了吧？」

    傑西卡點頭：「不然不至於劈了一天。」

    施耐德輕笑：「居然沒劈死。還劈成神王了，罪孽不深重到一定程度是做不到的。」

    修斯開口：「天地法則都沒有辦法的程度，這就是常說的逆天嗎？」

    「你們夠了吧餵。」

    韓棄無奈看著幾人，幾人都呵呵笑著。

    只是隨後，沒再笑，克瑞絲塔看著韓棄：「你知道魔族那邊也一樣了吧？」

    韓棄沉默。

    艾格妮絲開口：「雖然魔皇神王離去相差沒多久，但居然一起被賦予……」

    「是不是要先確定？」

    查理斯打斷，詢問幾人：「先確定那邊是小短身也被賦予魔皇資格。」

    幾人面面相覷，韓棄輕嘆開口：「是她……我能感受到。」

    幾人沒再說話，如今不是棄王，是神王了。

    肯定和原來的確不同。

    「沒想到……」

    韓棄出神開口：「魔皇和神王……是兩個棄兒。」

    幾人身子一顫，驚愕看著對方。之前好像還真沒從這個角度思考。

    可不是嗎？

    魔皇小短身繼位，但她是天地第一個棄兒。

    神王韓棄繼位，她是天地第一個會戰力有能量運行方式的棄兒。

    同時韓棄和小短身之間的關係，還有存在的契約，似乎也更有些意味深長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