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裡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那道珠簾,有風進來,珠簾輕晃,隱約看到皇帝端坐著,一動不動。一筆閣 m.yibige.com但是沒人能看清皇帝的表情,連皇后也不能,旒冕上的垂珠剛好遮住了皇帝的眉眼,也遮住了他的情緒。
最吃驚的是德貴妃,她認定單靖和花美人有私情,沒想到當著皇帝的面,花美人還敢這麼說。
花悅容抬手揉了揉鼻子,她那話其實沒過腦子,聽到皇后問便脫口而出,甩鍋給皇帝是她慣用的伎倆,卻忘了這是在宸瀾宮。其實也怪不得她,皇帝在珠簾後頭,瞧不見身影,也不開口說話,沒什麼存在感。
說都說了,沒什麼好後悔的,花悅容想,就沖這石破天驚的話,皇帝應該要見一見她了吧?
單靖有點幸災樂禍,不住往珠簾里瞟,花美人果然不按常理出招,這下看燕雲恆要怎麼接招?
德貴妃遠遠給姜雲裳遞了個眼色,姜雲裳悄悄走到她身邊。
德貴妃壓低聲音說,「只要皇上否認,你就做證。」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今日即便花美人不死也要脫層皮。
姜雲裳看著花悅容的背影,輕輕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在等皇帝開口,可皇帝只是沉默,任這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他不是不想開口,而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如果否認,花悅容便是欺君,眾目睽睽下他如何包庇?如果承認,那貨必定順杆爬,見天來宸瀾宮煩他,他還要不要
活了?往前一步是深淵,往後一步還是深淵,燕雲恆進退兩難,也只能沉默。
牆角的刻漏偶有嘀嗒之聲,時間在緩慢流動,大殿裡跟來看熱鬧的人有些熬不住了,腿杆子發顫,但大殿肅穆,帝後在珠簾後坐著,誰也不敢亂動,只能熬著。
花悅容早就塌肩佝背,整個人都坐在自己小腿上了,單靖有樣學樣,也佝著背坐在腿上,這樣反而比站著更鬆快些。
有人開始後悔自己跟來看熱鬧了,屋裡悶,人又多,這麼站著簡直活受罪,偏偏又不能出去,後背出了汗,黏在衣裳上,濕濕膩膩的,感覺胸悶氣短,頭也疼了。珠簾後的皇帝與眾人同苦,他穿著厚重的朝服,戴著旒冕,早已是汗流夾背,好在他身體健壯,這點辛苦還捱得住。
大殿裡像杵了一群泥菩薩,珠簾後還坐著兩尊,靜謐得有些詭異,刻漏足足流了一個時辰,皇帝終於開口了。
「嗯,朕想起來了,是朕讓單大人去找的花美人。花美人曾用草葉給太子編了只蚱蜢,太子很喜歡,最近太子功課不錯,朕想獎賞他,便讓單大人去找花美人,想讓花美人為太子再編點別的」
後宮諸妃與皇帝接觸少,聽著這話倒沒什麼,皇帝身邊的人則十分詫異,因為皇帝的嗓音與平日不同,非常溫和清朗,讓人以為珠簾後坐著的是一位氣態端雅,謙和溫潤的君主,而非冷毅沉肅的燕雲恆。
「陛下,」德貴妃跪下來,「單大人送了花美人定情之物,這做何解釋?」
「是朕讓他送的,朕讓花美人辦事,自然也要給點好處,貴妃有意見?」
德貴妃心一跳,聲音低下去,「臣妾不敢。」
燕雲恆搜腸刮肚了許久,才想出這個藉口,花美人送太子草蚱蜢是事實,闔宮也只有花美人會編那些小玩意,所以還算合乎情理。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不管結果如何,至少可以散了。杜鶯時和沈初葶更是喜極而泣,皇帝一句話,花美人便逃出生天,她們忙跪下磕頭,喊著,「陛下英明。」
單靖和花悅容也謝了恩,被人扶了起來。
燕雲恆在心裡長吁了一口氣,還好,有驚無險,事情總算了結了。
只有德貴妃不甘心,瞪著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盯著花悅容,花悅容低頭拍拍裙子上有灰塵,突然一個箭步沖向珠簾。
燕雲恆一直盯著她,見這舉動,剛落下的心猛的提上來,喊了聲,「護駕!」
單靖說時遲那時遲,拔地而起,掠到花悅容面前攔住,低喝,「皇上面前不得放肆。」
大夥都轉身往外走了,見此變故,紛紛停下腳步,愕然的看著。
德貴妃由怒轉喜,喝道,「御前放肆,還不快將她拿下!」
大殿裡一時亂鬨鬨的,燕雲恆氣得想吐血,臉色很是難看,好不容易把事情平息下來,這貨居然又起么蛾子
皇后很是驚訝,她看得清清楚楚,
皇帝在那一瞬間是慌亂的,她想不明白,英明神武的皇帝怎會怕一個小小宮妃?
花悅容越過單靖的肩頭,朝珠簾里喊,「陛下英明神武,還臣妾清白,臣妾想給陛下磕個頭」
燕雲恆連話都不想跟她說了,對皇后使了個眼色,示意皇后趕緊把人散了,皇后卻會錯意,沉聲道,「花美人御前衝撞,回宮自省,禁足一月。」
燕雲恆,「」
皇后小心觀察燕雲恆臉色,見他面色不豫,又道,「罰守長明燈一月。」見皇帝臉色更難看,張嘴又要說,被燕雲恆攔住,低聲道,「夠了。」
皇后愣了一下,明白過來,「是不是罰重了,臣妾」
燕雲恆無奈道,「都散了吧,朕也乏了。」不單是身體疲憊,心更累。
一場鬧劇終於收場,德貴妃想讓太監把花悅容押回靈秀宮,被皇后制止,「算了,讓她自己走。」
杜鶯時和沈初葶生怕花悅容再出什麼么蛾子,一左一右抓著她的胳膊,拖回靈秀宮去。
花悅容回頭看一眼珠簾,總覺得皇帝很奇怪,遮遮掩掩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是得了麻瘋病嗎?
等人散了,緒洋讓人撤了珠簾,趕緊給皇帝更衣,厚重的朝服脫下來,裡頭的衣裳都濕透了。燕雲恆不耐宮人小心翼翼,一邊胡亂扯著,一邊往後殿疾走。
待走到浴池邊,已經是不著一縷,他卟通跳進水裡,沉入池底。
單靖追進來,見水波翻滾,
卻不見人影,他能體會皇帝此刻的複雜心情,沒敢打擾,只在水面搜尋著,突然嘩啦一聲,水花四濺,燕雲恆從水裡鑽出來,用力一甩,水珠甩到單靖臉上,他扯著袖子擦試,叫了聲,「陛下。」
燕雲恆看著他,臉色陰沉,「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朕要你何用?」
單靖趕緊跪下,「是臣無用,臣給陛下惹麻煩了。」
燕雲恆靠在池邊沒理他,單靖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腿盤了盤,頭往燕雲恆跟前湊,「陛下,臣斗膽諫言,這事不能再瞞下去了,臣覺得花小主已經起了疑心。」
燕雲恆心裡甚惱,冷哼道,「疑心又如何,她被皇后禁足,朕至少有一個月安生日子好過。」
單靖問,「一個月之後呢?」又嘀咕道,「也不知能不能熬一月之久。」
「她敢跑出來,朕」
「臣可沒說是花小主。」
燕雲恆愣了下,怒喝,「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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