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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新來的病人是個男人,身量高大,衣著整潔,舉手投足都帶著與生俱來的貴氣,只是看不出個年紀來,因他臉上戴了個冰冷的銅面具。
白晚舟對這種連真實面貌都不肯透露出來的人不是很有好感,便輕飄飄問道,「什麼毛病?」
壓根沒打算給他看。
男人卻捂著肚子認真答道,「水土不服,上吐下瀉,快虛脫了!」
「哦,那把你的面具摘下來讓我瞧瞧面色。」白晚舟道。
這人卻連連擺手,「不,不。不可,不可。」
白晚舟越發不快,「你來我這裡看病,我自然要望聞問切,你把臉蒙著,我怎麼判斷你病情如何呢?」
「大夫不知道,我這臉上自幼生瘡,難看得緊,一以真面目示人就會嚇到人,所以從小到大都戴著面具,從未摘過,您給我把脈就成。」
白晚舟才不信他的鬼話,「我看病一般不把脈,都是看面色,你若不肯摘面具,就請另尋高明吧。」
男人一聽,不願意了,「醫者仁心,我都找到您這兒來了,你怎麼能把病家拒之門外呢?這大晚上的,我都病得快死了,你把我趕出去,就是要我的命!」
明明是個挺高大的男人,說完這一句,就像個無賴一樣癱在白晚舟面前的座椅上,死活不肯動彈了。
這一股熟悉的感覺竄入白晚舟的大腦,這……這他媽不是醫鬧嗎?
見他從面具中露出來的嘴唇雖然又干又裂,兩隻眼睛還算有神,不像是有生命危險的樣子,白晚舟便懶得理會他,直接對門口喊了一聲,「阿大,送客!」
阿大聽到裡頭的動靜,知道來了個無賴,早就磨刀霍霍,巴不得的得了王妃的命令,立刻沖了進來,冷麵道,「哪來的潑皮?也不打聽打聽這是誰開的醫館,找死是嗎?識相的趕緊滾出去!」
不想那男人見著凶神惡煞的阿大也是絲毫不為所動,半分沒有害怕的樣子。
阿大氣往上涌,直接伸手,將他肩膀一提,本以為能像扔小雞似的給他扔出去,出乎意料的竟不能動他分毫。
阿大已經是高手,能讓阿大如此難堪,說明這男人不止有武功,而且功力還很深!
阿大面色一變,認為此人肯定是來找事的額,倏然拔出劍,擋在白晚舟跟前,「哪路來的,在此放肆?!」
男人還是衰衰的癱在那裡像一灘爛泥,有氣無力道,「我真是來看病的!」
還在說話間褲襠里就傳出一陣不太雅的聲響,也不用阿大提了,他自己就噌的一聲站了起來,「茅廁,茅廁,哪裡有茅廁?」
幾個人全都無語,丁香怕他會現場直播,到時候收拾的還不是她?
不得不向裡間指了一下,「在後頭。」
男人噌的一下就躥走了,顯然用了輕功。
阿大也是無語,媽的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見人用輕功去拉屎的。
這個經歷林若兮是有過的,不禁對男人充滿了同情,「要不,還是給他治一下吧……」
男人足足拉了半個多時辰才從茅坑出來,原本就乾裂的嘴唇,滲出了一點血絲,饒是隔著銅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衰中帶慘……
「大夫您就行行好,給我開個方子吧,還有,你們有爐子吧,最好再幫我煎一下,我實在沒力氣走出您這大門了。」
林若兮、白晚舟、丁香、阿大:「……」
這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吧。
阿大見他確實病得很慘,不像是鬧事的,劍也收了回去,豎著眉毛道,「你沒見我家大夫也是孕婦,都快臨盆了,你一大男人好意思這麼麻煩人嗎?再說你這面具又不肯揭,人家判斷不出你到底什麼毛病,隨便給你開個藥也成,回頭給你吃壞了誰負責?」
白晚舟還是第一次見阿大這麼循循善誘,想來也是看人家武功高不敢得罪……
正想說算了,給他開點止瀉藥打發走得了,誰知男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靠,你這是幹嘛?醫鬧也不帶這麼鬧的啊!」
丁香和林若兮也是嚇了一跳,「這、這怎麼好像訛上咱們了?」
白晚舟也分辨不出他是真暈還是假暈,只得哼哧哼哧的上前墩身探了探他的脈息,果決脈搏薄弱得很,便對丁香道,「你還是給他量一下血壓。」
丁香趕緊搬來血壓計,「呀!這人血壓好低!」
白晚舟頭疼不已,「看來不是裝暈,大概是拉狠了脫水了,得趕緊上葡萄糖,最好加點蛋白乳。」
阿大隻得把男人也搬到裡頭,找了一間病房給他躺下,丁香也把藥水配好給他掛上。
「丁香,今晚就辛苦了,把這兩個病人都照看一下。」
一切打點完,白晚舟是真的筋疲力盡了,只想立刻回家,要是再來一個病人,她恐怕要就地宮縮,當場生娃。
再說南宮丞半夜回到王府,發現媳婦竟然不在家,一問才知道是去醫館了,正準備去找,就看到白晚舟頂著兩朵又大又圓的黑眼圈回來了。
不由心疼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白晚舟便把一晚上遭遇兩個奇葩病人的事說了出來。
南宮丞無語之餘,眉頭擰得能塞進兩個鹹菜疙瘩,「你自己都快生了,還去給別人接生?我看你是瘋了!」
「我哪知道一個個的都那麼嚴重,可累死我了,相公,快幫我捏捏腿。」白晚舟倚到南宮丞懷裡撒嬌。
南宮丞拿她沒辦法,「今後可不許這樣了!」
白晚舟嗯了一聲,躺到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南宮丞長嘆一口氣,幫她脫了衣服,又細心的替她擦了手臉,才輕輕躺到她旁邊。
第二天白晚舟醒了個大早,一看枕邊南宮丞已經不在了,心裡鬆口氣:這樣去醫館他就不會發現啦。
作為大夫,白晚舟的責任心無人能比,只要接診了,是肯定要天天巡查的。
兩個病人恢復得都不錯。
銅面男人夜裡又起來拉了兩次,總算在破曉以後睡踏實了,高齡產婦則是開始叫喚傷口疼。
白晚舟見丁香實熬得眼睛都大了,拉著林若兮道,「你不是想跟我學醫術嗎,去,幫產婦按肚子。」
產婦和幾個僕人都嚇得不行,「肚子上那麼大一道口子,怎麼能按?」
「不按怎麼下惡露幫助宮縮?」白晚舟毫不留情,自己先示範著按了兩把,按得產婦吱哇亂叫。
林若兮覺得好玩極了,「我來我來!」
安排好產婦,白晚舟又到男人這邊來,給他兩巴掌拍醒了,「感覺怎麼樣?」
男人垂頭喪氣,「餓。」
「知道餓是好事,但我不得不跟你說明一下,三天內不許吃任何東西。」
「啥,不吃東西不餓死了?!」
白晚舟指了指吊瓶,「保著你命呢,餓不死。」
男人有了點力氣,忍不住問道,「大夫,您這是什麼療法,我怎麼沒見過?」
「我有個鄰居,活到了九十九歲,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她從不多問!」白晚舟冷冰冰的瞪了他一眼,看著他臉上的面具,一點好感都生不出來。
男人自覺小命被人捏著,不敢造次,只得痛苦的翻了個身。
哐當一聲,一個黑鐵牌掉到地上。
白晚舟懶得彎腰,便伸腳往床邊踢了踢,「自己撿。」
鐵牌對男人似乎很重要,他連忙轉身,伸出長臂撿起。
白晚舟瞥了一眼,鐵牌分正反面,一面刻了狼頭,另一面好像隱隱約約是個「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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