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97章新官上任(一)
原來,儒商會有個不成文的慣例,那便是在新會長上任的第一天,由新會長出面牽頭,眾天、地兩個字號的儒商共同參股,一起做一筆生意,以此來表示新會長願與儒商會的元老通力合作、共享利益的意思。
一般來說,這項生意絕大多數都是新會長藉以奪得會長之位的新買賣,也就是大周從未出現過的商品或者經營模式。
「小新哥兒接任會長之位,是今上的恩旨,所以不管儒商會的元老們同不同意,小新哥兒都是會長。」唐雲琴眉頭微蹙,一邊偷眼看著王綺芳的反應,一邊同仇敵愾的說道:「不過,崔長貴也放出話來,說儒商會的慣例不能破,他正眼巴巴的等著趙會長給他指點生意經呢。」
意思很明白,皇帝封了五歲的趙良淳為會長,他們不敢反對;但是新會長能不能得到眾人的認可,能不能得到真正的尊敬,他們可就不能保證咯。
這也是崔長貴痛失會長之位後,第一時間想到的應對之策:皇帝欽封的會長咱惹不起,不過會長和會長可不一樣,世上不是還有個詞兒叫『傀儡』?!
接著,崔長貴又想到了儒商會的那個舊例。他知道,趙良淳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奶娃子,但他的母親王七娘卻實打實的是天字九號儒商,想必這些日子淨忙著研究如何管理儒商會了吧,他更推測,王七娘肯定找來儒商會的會規逐條研究,以確保不被人算計。
哼哼,可惜的是,有些舊例卻並沒有寫到會規里,甚至不是老牌的儒商根本就不知道。
比如這條對於新會長的慣例,更是歷任會長的趙家想出來安撫儒商會其他元老的法子,別說一些新進的儒商不知道,恐怕趙家自己個兒也漸漸把這件事給忘了。
尤其是十幾年前,趙永年當上了會長,更是裝瘋作傻的把這條遮掩了過去,只是做樣子的弄出一種新的票據,號召大家一起行。
自此以後,趙永年便對這條舊例隻字不提,去年他幫兒子鋪路的時候,也規避了這個話題,聽他話里的意思,日後的新會長不會再履行這條慣例。
說實話,崔長貴倒也能理解。因為經過儒商會一百多年的展,大周的商業幾近鼎盛,但凡是能用到的商品、能想到的經營模式,大家都揣摩了一個遍,很難再有新的突破。
崔長貴才不信一個女人和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做出什麼全新的買賣。
「還有這麼個說法?」王綺芳聽了這話,心裡微微一沉,暗道,她還真不值得這個慣例,若是被崔長貴當場算計成功,日後小新哥兒很難在儒商會立足。
雖然大家都明白小新哥兒的會長是替母親做的,也都能理解一個五歲的孩子基本上也不會做什麼生意,可作為代理人,王綺芳卻不能被人當場問住,否則,等小新哥兒長大後,真正接過儒商會,也不會有人把他當回事兒。
不過王綺芳臉上卻沒有絲毫表露,而是綻開一抹感激的笑容,拉過表妹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輕輕的拍了拍,道:「這次多虧了表妹的提醒呀,否則真到了哪一天,小新哥兒和我的面子恐怕都保不住咯。」
唐雲琴聽了王綺芳真摯的謝意,笑得有些靦腆,她仰著粉紅的俏臉,輕聲道:「其實,我也是聽人偶然間說起,這才知道表姐和小新哥兒正被人算計著。」
雖然沒有提到聽誰說的,但王綺芳心裡很明白,定是唐雲琴的未來公公鄭勝宇提點的。
唔,這麼說來,鄭勝宇這是在通過唐雲琴向自己投誠?!
王綺芳不動聲色,故意裝作沒有聽懂唐雲琴這句話的意思,也沒有追問她從哪裡得來的消息,而是換了個話題,說起了家裡的瑣事。
不是她不想招攬鄭勝宇,實在是這個人的精明程度決不在崔長貴之下,而且就眼前的情況來說,王綺芳也不確定他是敵是友。
沒錯,今天鄭勝宇確實賣給她一個人情,但也不能就此推斷他是來幫忙滴。畢竟年幼的會長上任,身後一定要有『輔政大臣』,可不管是耀武揚威的鰲拜,還是留有忠名的諸葛亮,不管他們的表現如何,其本質都是一樣的。
忠臣也好,逆賊也罷,王綺芳可不想讓她的兒子成為別人掌中的傀儡。
唐雲琴有些失望,肚子裡準備了一大堆的話沒有了揮的空間,早知這樣,她還不如一開始就點出鄭老爺的名號,『逼』表姐表態。
不過,唐雲琴畢竟還是聰明的,經過短暫的失望,她迅調整了心態,依然保持著剛才的笑容,順著王綺芳的話題,東拉西扯的閒聊著。
「……我聽說表姐府上正在買下人?」終於把話題引到了自己想要的方向,唐雲琴按住心底的急躁,細聲細語的說道:「前些日子,我們家剛剛到京的時候,母親也買了不少下人。只是不想前幾天大嫂她們進京的時候,又從老家帶了些不肯離去的戀主舊仆……母親見人家大老遠的跟著來了,也不能打回去,就都留下了。可這樣一來,家裡的人手就閒置了不少。」
說到這裡,也不等王綺芳反應過來,唐雲琴站起來走到門邊,對守著廊下的小丫頭說:「去,回稟太太一聲,就說那幾個人我已經送給表姐了,讓她千萬別再亂許人。」
小丫頭答應一聲,也不問小娘子說得是哪幾個人,便匆匆趕去傳話了。
唐雲琴折回屋裡,笑著對王綺芳說,「表姐,我知道你哪裡不短買人的銀子,就當幫我和我娘的忙,把那幾個閒置的人帶回去吧。」
「……」王綺芳無語,心說話,你都把話傳出去了,這人我要是不帶走,豈不是有負你的盛情?
「再說了,進京的路上,表姐夫打跑了搶劫的山賊,救了我們一家子人,我還一直沒有跟表姐夫和表姐道謝呢。」
唐雲琴生怕王綺芳拒接,又開玩笑一般把小丸子的『童言』翻出來當說辭。
提到小女兒的戲言,王綺芳也跟著笑了,「呵呵,那孩子不過是聽嬤嬤講故事聽多了,現學現賣呢。你不知道,前幾天聽小新哥兒說起當會長的事兒,見哥哥姐姐說得熱鬧,還以為是什麼好事,哭著鬧著也要當會長呢。」
唐雲琴聽了這話,逗得咯咯直笑,道:「真是個伶俐的小娘子,既是如此,我更不敢忘了她的『提點』,那幾個人表姐只管帶回去,若是伺候的好,您就留下使喚。若是有不安分的,或賣或打,都由表姐處置。」
王綺芳就知道唐雲琴打定主意讓她把這些來歷不明的人帶回家,自己若是再推辭,沒準兒她還會把姨媽請來,真要那樣,她就更不能推辭了,長者賜,誰敢辭?
「好,即使如此,那表姐可就不客氣了。」
王綺芳雖然不知道這幾個下人是誰的心腹,但還是大方的收了下來,反正家裡的空房子多得是,先不拘哪裡安置下來,等查清底細後,再做安排。
「呵呵,自家姐妹">客氣啥?還有呀,表姐你可別回家後又讓人送來『重禮』答謝。我給您送這幾個人可不是為了得您的厚禮。」
唐雲琴心思縝密,唯恐王綺芳前腳收了人,後腳又用回禮當藉口,把這些人的賣身銀子送來。她要是收了這『禮』,送人不就成了賣人?!
「行,你放心,我呀向來小氣!」
王綺芳笑得眯起了眼睛,掩住眼底的精光。
……
下午,用過茶點後,王綺芳帶著兩個女兒,以及兩個中年僕婦和四個小丫頭,離開唐家。
回到平康坊,王綺芳吩咐紫株把六個人安頓好,元娘惦記著今天的功課,便辭了母親,回自己院子找孫嬤嬤補課去了。
王綺芳忙打丫鬟和婆子送元娘回屋,自己則帶著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丸子來到正房,把小丫頭放在裡間的臨窗大炕上,蓋好被子,又讓元娘的奶娘看護好,這才來到外間兒,聽紫株回稟府上的事情。
「嗯?趙家也給小新哥兒送了下人?」
今年京城流行送僕人?怎麼這些人一個接一個拼命往她府上塞人?
王綺芳暗自覺得好笑,端起茶盞輕啜了兩口綠茶,隨口問道:「送來的是什麼人?趙家的家生子?還是新買來的?」
「回大少奶奶,不是趙家的家生子,不過也是趙家的老僕,您也認識,」紫株表情有些古怪,她忍住笑意,道:「是趙太太的陪房,吳學良一家九口。」
「咳~~」王綺芳聞言,頓時被茶水嗆住了,咳嗽了好幾聲,這才哭笑不得的說:「趙太太的陪房?趙永年這又是唱得哪出呀?趙家沒人了?怎麼好意思拿太太的私產當人情?趙太太也樂意?」人都送來了,趙太太即使反對也無效。
「奴婢也覺得奇怪,趙太太可是個面慈心黑的人,當初為了銀子,還跟兒子的姨娘合夥兒做生意,」紫株邊說邊搖頭,又補了一句,「哦,對了,除了陪房,趙老爺還送了兩間鋪子來,說是給小新哥兒練手用。」
聽了這話,王綺芳止住了笑,是呀,兒子馬上就要去儒商會上任了,只是跟人家別的新官不同,同樣有人放火,但挨燒的卻是小新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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