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凌和傅梓君剛和國際上幾個拿了獎的設計師聊完,季青凌對他們的那片小桃源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設想,想要做成一個私家園林,可無論國內國外做這種設計的設計師並不多,他們更偏向於設計感強烈的現代風,以此凸顯自己的專業素養,讓季青凌有些失望。
「我再讓人找一找有沒有在這一塊擅長的設計師。」傅梓君不忍見妻子臉上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低聲安慰道。
「如果實在沒有就算了,我們自己瞎搗鼓說不定也能成。」她回了他一個笑容。
「我是知道有一位大師在私家園林這一塊造詣很高,但他歸隱多年,不容易被請動。」傅梓君其實早已有了腹案,但事情未必能成,他擔心她會更加失望,索性只露了一點口風。
季青凌並不以為意,「隨緣吧,很多事情強求不來。」
傅梓君還想說些什麼,結果一個緊急電話又把他給叫走了。
閒著無聊的季青凌想到這一次來京城本來就約好夏竹商量新書出版的細節,便打了個電話過去。
「我現在正在世紀大廈辦事兒,事情正好快要辦完了,不如我們約在樓下的咖啡店?」夏竹挽著一位銀髮貴婦的手臂,神態恭敬有餘,親近不足,和她平日斯文利落的形象有些差距。
季青凌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麼巧,我正好也在世紀商廈這兒。」
「行,我們待會兒見。」
「你這孩子,忙歸忙,但還是要注意身體。」銀髮貴婦雖然頭髮全白了,但是面容姣好,絲毫不見老態,看上去只有五六十歲,那一頭銀絲倒是為她平添了幾分氣勢。
「我知道的,大姨,您也要多注意身體。」夏竹輕聲道。
一輛黑色的轎車在她們身前停下。
「好了,你別送我了,你不是還有事兒嗎?忙去吧。」銀髮貴婦拍拍她的手,正準備轉身上車。
「咦?來得這麼快!」夏竹望見正朝她走過來的季青凌,身上的氣場瞬間變了,笑容滿面地揮了揮手。
「我就在這裡逛啊,從裡面出來就看到你了。」季青凌也笑著朝她比劃道。
「你等我一下。」夏竹嘴上雖然這麼說,注意力卻在季青凌身上,她正準備為銀髮貴婦關車門。
沒想到銀髮貴婦半個身子都上車了,卻在看見季青凌的時候整個人僵住了。
「忙完了?」季青凌以為她已經送人上了車,便背著一個雙肩包笑嘻嘻地走了過來。
夏竹只顧著和她說話,沒注意到銀髮貴婦的震驚,對著季青凌笑道,「你今天這副打扮還真年輕。」
「我本來就不老嘛。」季青凌今天扎了兩個麻花辮垂在胸前,配上背帶裙雙肩包和帆布鞋,學生氣十足。
「你這是扮嫩。」夏竹酸溜溜地來了一句,回頭發現銀髮貴婦非但沒有上車,反倒下了車站在原地,不由得驚訝,「大姨,您怎麼了?」
「這個孩子,孩子,你叫什麼名字?」銀髮貴婦目不轉睛地盯著季青凌,神態激動。
「怎麼了?大姨,她是我的朋友,您認識她?」看到季青凌茫然的樣子,夏竹連忙開口,大姨一向是個雍容優雅的女子,怎麼會有這樣失態的時刻。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銀髮貴婦不理會夏竹的勸解,執意開口。
「我叫季青凌啊。」雖然不明白銀髮貴婦的目的,但她畢竟是夏竹的長輩,出於禮貌,她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只是眼神中有一絲疑惑和戒備。
「姓季?」銀髮貴婦的眼中掠過一絲失望,但隨即又燃起希望,「你是哪裡人?」
季青凌看了手足無措的夏竹一眼,見她無奈地苦笑,只好也回了個笑容,「我是A市人。」
「A市,A市!是了!就是A市!」銀髮貴婦的模樣更激動了,「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抽個血,要不然給我幾根頭髮?頭髮就可以了!」
抽血?給頭髮?這個要求可就過分了。
哪有一見面就要陌生人去抽血,討要頭髮的?
季青凌震驚地看著夏竹,微微抿嘴卻是沒有答話,如果她不是夏竹的長輩,她肯定毫不猶豫地扭頭就走,這位老人家是不是瘋了?
「啊?」夏竹的震驚不下於季青凌,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還有什麼事會讓一向穩重的大姨失去理智?
「大姨,你不會以為她是大表姐吧?年齡就對不上啊,她才二十出頭呢。」
「也許不是小萱,但也可能是小萱的後人!」銀髮貴婦失態地低吼,看著季青凌的眼神熱切得讓她想要逃跑。
「夏竹姐,你如果有事的話,我們改天再約吧。」季青凌尷尬地笑了笑,知道自己大概是被認錯了。
「不不不,你別走。」銀髮貴婦一把拉住季青凌的衣角。
「不如這樣吧,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好好說說話?」夏竹知道銀髮貴婦激動的原因,乞求地望著季青凌,無論如何上了年紀的人總歸是不宜情緒激動的,現在先把老人家的情緒安撫下來再說。
季青凌一向心軟,只好應了下來。
「是這樣的,我大姨當年和大姨父剛結婚,正好趕上那時候動亂,因為大姨父家裡的原因,他們一家被迫害得很厲害,那時候我大表姐才一歲多,為了保護她,大姨父將她送到了鄉下好朋友那裡。沒想到那時候就算在農村也逃不過那場劫難,收留大表姐的那戶人家也被斗得家破人亡,只剩下一個剛成年的兒子,那個人把帳算到大姨家身上,對大表姐也是深惡痛絕,將大表姐遺棄到村口。從此之後大表姐生死未知,無論我們怎麼找,都找不到她的蹤影,一晃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這件事也成了我大姨的一塊心病。她今天看到你就想到我的大表姐,所以有些失態。」夏竹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老太太,我肯定不是您的女兒,從時間上推算,我比您女兒小了將近二十歲呢。」季青凌有些同情這位銀髮貴婦,可也不能欺騙她便誠懇地勸道,「可能只是機緣巧合,有些相似罷了。」
季青凌和夏竹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讀到了無奈,她們這些局外人都很清楚,在那個物資匱乏又動亂的年代,一個女嬰被遺棄在路邊,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作為一個母親始終不肯接受這個事實罷了。
「不可能,你長得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怎麼可能只是巧合?」銀髮貴婦像是鑽了牛角尖,一門心思地認為季青凌和她的女兒有關,「你的母親呢?你長得像你的母親嗎?」
季青凌眉頭微皺,「我的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夏竹一臉抱歉,「青凌,對不起,大姨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季青凌有些不忍心看到銀髮貴婦流露出那樣傷心絕望的眼神。
「你的外公外婆呢?能不能讓我見他們一面?」也許見了面,她便能問出許多有用的線索。
季青凌臉上一僵,有些不自然,「我沒有外公外婆。」
母親只是個童養媳,從小受人虐待,後來逃離養父母的安排嫁給季金貴,雙方結了仇,早就沒了往來,她也不可能去認後媽的父母作外公外婆,所以在她心裡根本不存在外公外婆。
「那你還記不記得你母親是什麼時候生的?」銀髮貴婦的眼眶中閃爍著水光。
季青凌搖搖頭,神色黯然,「連我母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她說那個年代的人沒有人會去記一個女孩子的生日。」
雖然和母親在一起的記憶少的可憐,但那段日子卻是她結婚前唯一幸福的時光,她知道母親是唯一真心對她好的人,就算那時候家裡再窮,每逢她過生日的時候,她也會為她煮兩個雞蛋。
後來她稍微懂事一些了,便問母親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她也想為她煮兩個雞蛋慶生,母親慨嘆著摸著她的頭,告訴她自己只是一個女人,沒有誰會去在意一個女人的生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生的。
那時候的母親眼裡只有麻木和認命,聽不出一絲對命運的怨恨。
她常常在想,如果母親的身體能夠好一些,活的時候能夠久一點,等到季金貴發家致富了,她們的生活是不是就不會這樣的了,每次想起母親她都心疼得無以復加,子欲養而親不待。
銀髮貴婦的眼淚「撲簌撲簌」地落下,瞬間老態畢現,看得季青凌心裡十分難受。
「你們不知道,你長得有多像我年輕的時候。」銀髮貴婦顫巍巍地從手包中拿出一張保護得很好的黑白照片,照片中一對年輕的夫婦懷抱著一個胖嘟嘟的嬰兒。
季青凌的眼神在觸及照片裡的那個少婦時猛的一縮,就連她自己都以為照片上的人是自己,更不用說是銀髮貴婦了。
夏竹一拍大腿,恍然道,「我第一眼見青凌的時候就覺得她長得很眼熟,現在終於知道她長得像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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