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的竹林茅屋多得是,不過一說衢州,楊臻三人的首先想到的總是宿離的小屋,更何況之前那裡還被一群不速之客撲騰過。
仔細問過細節之後,楊臻更加放心不下,當即便把嵬名峴和鴻踏雪寄放在留聲園並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趕去了江郎山。
雖說是寄放,但兩個大活人根本擱不住,更何況雁尋梅和方爾玉都不在,鴻踏雪想耀武揚威都無的放矢,要是沒了楊臻,他就更呆不下去了。
雁尋梅是方爾玉陪方爾玉去了建寧,因為方爾玉還走不穩當,所以來回得費好些時日。楊臻走得著急,連倆人的去向都沒心思多問一句。
於是乎,在楊臻離開留聲園後不外一個時辰,嵬名峴便積極踴躍地跟著鴻踏雪衝出了大門。
如此一來,三人之間便各自拉開了距離。楊臻出發得早,再加上本身輕功不俗,自然是一馬當先。鴻踏雪的輕雲步法真使出來之後,即便是嵬名峴輕功卓絕也望塵莫及。所以等嵬名峴到衢州之時,就只能看到等得不耐煩的鴻踏雪了。
「老楊好像已經走了。」鴻踏雪在城外茶攤灌水道。
嵬名峴尚且急得有些坐不下:「怎麼回事?」
「我去看過,也打聽過了,宿先生的茅屋和竹林都被燒了,但問了一圈沒人說是魔教乾的,大概也是因為尋常人不識得什麼魔教不魔教的吧。」鴻踏雪把茶水喝乾,「不知道那個姓於的說的屬不屬實……」
「那楊臻是……」嵬名峴擔心得十分明顯。
「肯定是去屠魔了呀!」鴻踏雪把茶碗子往桌上一拍。
「他不殺人。」嵬名峴自己都有點不信這話。
鴻踏雪咋舌:「那可不一定,我問了一圈,可沒人見過宿離,我看他要麼是被抓走了要麼是直接燒沒了。」
「那你為何還坐在這?」嵬名峴的語氣有些質問意味。
「這不是在等你嘛!」鴻踏雪蹭的一下站起來,「誰讓你腳程這麼慢!」真要追著楊臻殺到魔教老巢,他能活著出來?沒有個人跟著他可不敢去。
巫山險要但風景無限,不過尋釁根本不需要風光陪襯。
楊臻的到來不知在不在巫奚教中人的意料之內,但他行為絕對是沒人想到的。
自山下而始便是不順,不過楊臻開口問了,守門之人倒也肯大方承認,直言江郎山之事確係他們所為,只不過他們這些看門的並不知道那個琴師在哪罷了。
這樣一來不就好辦了麼。
看門的人盡數被放倒之後,楊臻便直接登上了巫山。一路暢通,尋常教人根本攔不了他。
直到衝上神女峰,站到望北天宮之外時,他才碰上九個能打的。
望北天宮於峰頂飛檐,神女峰上入霄漢下植江河,平視彩霞,再加上迷霧騰繞,瞧上去倒真有一副天上宮闕的氣派。天宮場外立著十二根登天柱,據說是象徵著巫奚教的十二護教使。天宮正門飛檐之下懸有一枚拳頭大小的青玉鍾鈴,鈴芯之下還下著一塊三寸玉片。
山風攜過,滿場空靈。
眼前這九個人都是護教使。
「宿離呢?」楊臻問面前這九個攔路狗。
「擅闖神女峰者殺無赦!」領頭人喝聲。
「江郎山的琴師在哪兒!」楊臻怒道。
領頭人提劍前行道:「擅闖神女——」話未說完,臨近之時便被楊臻一腳踹飛。
一擊之下,嚇退數人,同樣也惹怒了數人。
「把人交出來!」楊臻切齒。
「想救人?你自己都走不了!」一人嘲笑一聲與同伴提劍而上。
楊臻的牙咬得咯咯響,背手一抽藏鋒上前,反手一擰藏鋒出鞘,對著衝上來的兩個人就是一挑一刺。
場中八人一時間都傻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一根細長的尖刺穿進一個弟兄的脖子然後拔了出來。
先頭的一挑因為被躲避得及時,所以劃斷的只是衣裳,但後接上的一刺卻直接角度刁鑽地攮穿了一個人的喉嚨。
楊臻從不殺人,這句話不只尋常江湖人知道,連巫奚教的人都深信不疑,他們之中似乎還有人認識楊臻,所以在眼見楊臻乾淨利索地殺了一人之後他們才會立生恐懼。
於楊臻而言,第一個人死在他面前之時他也有些那麼一絲錯愕,至此為止不過是多日間幽怨、不痛快和憤怒的堆積,但殺戒一開,長久以來被塑造的情緒和被謹守的敬畏就不復存在了。此時此刻的他,報仇、解恨根本不需要聽將死之人的解釋。
人堆之中有所攢動,畢竟是巫奚教的護教使自然不會束手就擒、任人宰割。死屍暫時無暇收殮,解決掉滋事之人才能給弟兄們送葬。
正此時,望北天宮大門突然被一股穿堂風洞開,八扇對開的門全部四敞大開,一覽無餘之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其中那個蒙頭蓋面的白衣之人。
「參見教主!」八個護教使者齊齊單膝跪下。
楊臻直視過去,無法看清那人的樣子。那人帶著面具罩著垂帷斗笠,還有廊檐擋著上半個腦袋,看著實在是悶人。
「何人鬧事?」蒙皮蓋布之下,高堂上座的那位教主說起話來都有些瓮聲瓮氣,只能讓人聽出那是個男的。
「宿離呢?」楊臻沖他喊。
座上的教主揚了揚下頜,用一種遠在天邊的飄渺聲音慢悠悠地說:「礙事的人,已經殺了。」
楊臻似乎還愣了那麼一下,旋即眼中便蒙上了一層血色。
巫奚教主眼看著楊臻渾身上下細密可見的顫抖,無聲轉身往後門走。
「站住!」楊臻當然喊不住人,要追過去之時反而被那八個護教使團團圍住。
「保護教主!」八個人齊聲道。
前路追殺之徑被擋得水泄不通,楊臻怒火更上一層,迎著四面八方衝過來的殺招,他不想退避也無暇當心,鼓動逆元稍攢之下放肆撒出,瞬間把包圍到五步之內的八人撼退了一丈。
驚訝只在一瞬,雖然都因這等磅礴的內力驚駭,但這八個人更重視的是保護自家教主。被掀翻的幾個人齊刷刷地烏龍繞柱而起,重新圍上了楊臻。
招式頗為相似,但兵器卻五花八門。前頭的人一晃身頂過來一對鉞鐮,逼得楊臻直接向後仰躺過去,身後之人見此立即抓住機會三劍同出封住了楊臻後仰的去路。楊臻覺厲之下,後仰的動作立時成了折腰一臂撐地,旋腿兩圈再次掫退合圍過來的幾人。借著反力,楊臻猛得彈身而起,執鉞之人又是迎頭而上,楊臻也毫不避讓,直接掄圓了胳膊一笛子劈下去,金鐵相撞勁力十足,火星四濺。執鉞護教防患之下不禁眨眼,再睜眼之時卻聽得一聲挫裂切斷之聲,而後便看到一鋒棱刃來到了自己的面門之上,僅是一瞬間的害怕過後,執鉞護教便帶著一張開裂的臉盤直挺挺地橫在了地上。
挨了當面一劈,人直接沒了,這一擊傷口多深已經無人敢多看一眼。
毫無停頓,一條節鞭從身後襲來,楊臻穿身一躲卻被纏上了小臂,他扽臂想要掙斷鐵鞭,卻被鞭上藏著的倒刺徹底勾連住了上半身。又有兩個舉刀的護教圍上來,前後封堵之下,楊臻乾脆繞臂纏上節鞭將持鞭之人拽過來,下鞭腿直接砍在了他的脖頸之上,同時又衝著劈過來的刀把藏鋒直接釘射了出去。
楊臻把帶刺的節鞭從胳膊上解下來,一擰身躲過了一記刀劈,在舉刀護教旋身追擊之際,他反而一個背身繞後把節鞭纏在了舉刀護教的脖子上,兩背一頂,楊臻單手一抽之後再撒手,舉刀護教就只能痛苦地扒拉著嵌在頸上皮肉里的節鞭無能抽搐,不消五個呼吸,這人便沒了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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