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爾玉自顧尚且不暇,幾輪交手下來身負累傷,更難談幫連舟渡多少,何況錢津達這副氣勢全開的樣子令方爾玉幾乎無法近身周旋。儘管如此,方爾玉仍不罷休,左右互搏間不停地覓尋機會擾亂錢津達的動作,可錢津達周遭氣勢炙熱,僅是靠近便覺得窒息。方爾玉束手無策之際篤定了所有的力氣把障刀頂著壓力甩出去,隨後緊跟在障刀之後衝上去,只盼障刀能替他開出一線生機。但令方爾玉絕望的是障刀飛至錢津達近前三寸之處時直直停住不再前進,而方爾玉要收回障刀之時刀柄卻被錢津達握住。此刻錢津達只一手吸住連舟渡的氣海便能禁錮住他,另一隻手竟然能騰出來招呼方爾玉。
黃檗想爬卻爬不起來,連舟渡的嘶喊聲聽得他心肺揪緊,掙扎著爬過去也不過是接住了被擊退的方爾玉。兩人相互攙扶著勉強上起半身,至此仍不甘眼睜睜看著連舟渡受難,還想上起救人。就在黃檗急得嘩嘩流淚時,錢津達突然把連舟渡拋到了一邊。
方爾玉和黃檗尚且驚愕倉皇,跌跌撞撞地挪到連舟渡近前看顧情況,尚未分明之時他們又忽聞錢津達發出一陣哀嚎。三人看過去時,錢津達正跪在地上捂著胸腹嘶喊,那副樣子看上去著實痛苦不堪。他們聽著錢津達慘叫就仿佛覺得耳邊有千軍萬馬在廝殺一般,他們甚至會懷疑錢津達的胸腔腹肋之內有千軍萬馬乾了起來。
連舟渡擦了把冷汗後往旁邊啐了一口血沫,方才真是疼得要把牙咬碎了。
「前輩……」黃檗與方爾玉一頭霧水地警惕著越蜷越縮的錢津達,問連舟渡道,「您做了什麼?」
連舟渡長長地換了幾口氣乏力地盯著錢津達,又啐了一口夾著血絲唾沫搖頭:「不清楚,怕是他自己的問題。」
「什麼?」方爾玉一時難明。
連舟渡被扶著坐起來心有餘悸地仔細觀察錢津達的模樣,難間狐疑地說:「似乎……看樣子似乎是真氣錯亂……」
方爾玉幾乎是瞬間恍然,雖然不確定是不是,但說真氣錯亂這樣的事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楊臻。連舟渡也是如此想的,「看來應該是十三的手筆……」他撫胸順氣間突然哼笑了一聲,「錢津達貪得無厭,有如今的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黃檗忍不住捂上了耳朵,錢津達的叫喊聲實在太過慘烈,聽得他周身不適。
方爾玉眼看著錢津達嚎叫著撲騰起來橫衝直撞,端著手臂護著連舟渡和黃檗往後退,黃檗又道:「可他這副模樣……咱們要不要解決掉他?」
連舟渡撐膝欲起卻趔趄了一下差點摔跟頭,方爾玉也沒本事再跟人打鬥,更何況黃檗,他也只是空有報復之心罷了。
錢津達瘋了一般地撕扯著身上的衣服,仿佛扯掉衣服就能鬆掉禁錮解救自己一般。他貪婪地吸著連舟渡的逆元氣,還未掠得一半突然覺得氣海處顫了顫,氣海深處突然裂開了一縫間隙,洪堤裂縫,滔天波浪瞬間刷流而入,裂隙也被衝擊得越來越大,他試圖調動沖經填補,但沖經卻自行散去,至此之下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局面。他雖然不清楚到底發了什麼,可他不用想就能明白為何會如此——裝得可真像……
「楊臻!」
錢津達嘶吼不停,咬牙切齒撕心裂肺地重複著楊臻的名字,似是斥生者赴亡召亡者重生。他此刻才是意識到他從未制服過楊臻,一直被陽奉陰違,可他竟然未曾有心防備,現在想起實在荒唐可笑……氣海里翻江倒海波濤洶湧,好似是要炸開一樣,他恨不得把胸腹撕開,方寸之內容不下翻天覆地的痛苦,唯有剖腹掏心才能解救自己。
此刻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何模樣,連舟渡三人倒是看得清楚。錢津達仿佛是只吃錯了藥的大耗子一樣在院子裡掙扎翻滾,抓心撓肝,嗷嗷嘶嚎。連舟渡和黃檗都有上去解決掉他的想法,但錢津達那副竄天遁地的折騰樣又實在生人勿近。
錢津達慘嚎了半天,最後在連舟渡三人的注視中一個打挺直接橫在了院中。靜候片刻後,相對還算周全的方爾玉輕步過去查看,錢津達七竅流血臉色紫紅,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幾乎是要從眼眶裡爆出來一般。方爾玉探過他的頸動脈搏與鼻息之後確認了事實,回首對二人道:「似乎還有氣……」
幾人長久噤聲,面面相覷都難以付諸,他們三個人拼盡全力纏鬥了半天,險些要一一折進去,結果錢津達卻莫名其妙自己倒了下去?
「發生什麼事了?」黃檗小聲問。他那副樣子就仿佛是生怕稍微大點聲會把錢津達吵醒一樣。
連舟渡安撫下自己被挑動得躁亂的逆元氣勉強爬起來湊過去仔細檢查過錢津達的慘狀後說,「十三做了什麼——難道是游經走穴?」
方爾玉和黃檗都不知其所云,不過不管怎樣,好歹如今逃過一劫,他們更擔心的是楊臻的狀況,三個人相互攙扶著試圖把錢津達搬走,無奈個個身負重傷實在難以做到。正無策時,外頭又有人飛竄進來。
「什麼情況?」鴻踏雪落地驚呼。他是尋著方才的慘叫聲找來的,老遠聽著慘烈無比,他直也會以為有人在以身飼虎豹豺狼,跳進院子卻看到了院裡連舟渡三人圍著一個橫挺的人。「錢津達?可算是逮住他了!」他只當是連舟渡三人把錢津達制服了,上前來踢了錢津達一腳道,「老楊呢?」
「顧慕之把他帶走去找林醫仙了。」連舟渡說。
鴻踏雪有些懵,他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要緊事:「然後呢?這是完事了?」
「你來的正好,錢津達現已昏死,我們三人沒力氣把他搬回去了,勞煩你一回吧。」連舟渡說。
「昏死?」鴻踏雪撇著嘴側退了一大步,「到底是昏是死?」
周從燕到黃州之時,溫涼已經事了拂衣去。
鴻踏雪把錢津達扛回來之後一直揪心著從旁窺探,生怕林半夏一時情急直接追溫涼而去,不過他惴惴不安地看了半天卻發現林半夏似乎根本不在乎溫涼離開的事。
林半夏在懷春醫館後院的兩間屋子裡進進出出忙個不停,楊臻的情況她已經全部探完畢,沖經護神湯藥續命,萬分要緊的是那四根挫骨釘,好在有徐樞在,先前給方爾玉接手腳筋結的鞘管稍微調一下便能用。這大半日裡林半夏配藥,徐樞錘石鑿鐵,都只緊著備好所有一併動手。
周從燕守在床前愣了許久,她身後的許多人,宿離、鄧子高、焦左戎等人抹淚的抹淚吐穢的吐穢,他們都能看到周從燕的背影在抖,只是眼下所有人都是悲極憤極,誰也沒有多餘的本事寬慰旁人。
房中悲苦愈加沉重,忽然間,周從燕轉過身來亮聲道:「肖大肖二!」
面前的一幫大男人被她嚇了一跳:「你們帶著弟兄們去林子裡仔細搜查,小雪他們剛回來,容盜靈歇口氣,再由他給你們帶路,把錢津達的同夥找出來。」
肖家兩兄弟領命離去,周從燕又一一交代安排:「離老哥,你帶幾人去把黃檗小兄弟送出來的那位老大夫救回來,老人家年邁,憑自己從林子裡走出來恐怕很難。六師兄,你心細,錢津達的屍首還得煩你先去看看。四哥,你也懂些醫術,隨我去領著醫館的人先去救治十二師兄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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