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小伢狗被楊臻餵了一路,等進了義方大院後,楊臻找了塊生薑搓了搓手,然後便眼看著它倆撒了歡地跑開了。
方爾玉站在楊臻身後,問:「你為何要費心領兩隻狗回來?」
楊臻的桃花眼在眼前的院中慢慢掃過一圈道:「自從我踏入大院之時,這裡每一個能喘氣兒的就都在我的懷疑範圍之內,我既然答應了令聰,就定然會給他一個結果。」
「什麼意思?」方爾玉不解其意。
「裴幫主是病死的,那紀老大夫就是我調查的起點,可他卻正巧在見過我一面之後就死了。」楊臻說,「或許是個巧合吧,可若不是巧合,那就是有人怕城門失火,提前把池魚解決掉了。」
「你覺得那位老人家死得蹊蹺?」方爾玉問。
「窒息而亡,這是最普遍的死法,也是最容易被人暗做文章的死法。」楊臻說。
接之而起的,胡威長的叫罵聲從後院傳來。
「哪裡來的野狗崽子?滾開!」
聞聲,楊臻拔腿就跑,衝進後院險險地撈走了差點被胡威長踢飛的兩隻小狗子。他看著胡威長像是摸了屎一般地甩著手,樂呵呵地賠禮道:「對不住了,剛下生沒幾天的小伢狗不太懂事,聞見稀罕的味道就拉不住了。」
胡威長猛地瞪了楊臻一眼,儼然是變回了十年前非要給丐幫討回面子的時候。他四處瞟了瞟,把楊臻的狗和方爾玉看過一遍後方才慢慢熄了火道:「看好你的狗!」
「自然自然,嚇著胡長老了。」楊臻笑道,「也不知長老手上有什麼它們稀罕的味道,讓它們哥倆這麼來勁。」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胡威長怒道。哪有一大清早就冷嘲熱諷別人摸屎的人?十年前胡威長就看楊臻不順眼,如今再想來這兔崽子還真是越大越壞了。
蒯粟聽了動靜出來瞧情況,見狀後連忙將楊臻拉到身後勸和胡威長。好不容易伺候走胡威長之後,蒯粟又寬慰楊臻莫要放在心上。
「蒯大哥,你們是真要擁立他做幫主嗎?」楊臻逗著狗問。
「這也是人心使然。」蒯粟說。
「可我怎麼聽說下頭意見不小啊?」
「不管是誰繼任幫主,都會有反對之聲的,原本還可以倚靠宗長老,可他的病也不知何時才能好,眼下也只能先推出個領頭羊主事,不然這麼大個幫派不就亂了。」蒯粟嘆氣道。
「蒯大哥覺得胡長老合適嗎?」楊臻並不把自己當外人。
蒯粟卻是有些遲疑的,楊臻於他而言終究是外人,不過楊臻為丐幫做的事他也是看眼裡贊服在心裡的。他看了楊臻片刻後動了動嘴角說:「只要能守好丐幫,我自然會全力支持。」
楊臻點頭道:「有了蒯大哥的支持,新任幫主也就踏實無虞了。」
涼州分舵從前一直是八大分舵里最窮的,但蒯粟任舵主之後,經過他省吃儉用領著手下人過了三五年苦行僧般的日子之後,涼州分舵自然成了八大分舵里勢力最強勁的分舵,它或許比不上溫州、洛陽分舵富庶,但論規模和整體實力,涼州分舵是當仁不讓的第一。
「身為丐幫人,必為丐幫事。」蒯粟直言。
楊臻眯了眯眼,算是個隱晦的笑。
辭別蒯粟之後,楊臻就跟著兩隻小伢狗在義方大院中亂竄,方爾玉是沒這個雅興跟他遛狗,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本來倆小狗進了處新院子還有些怕生,不過搖了幾步一扭頭知道有楊臻跟著之後,它們就放心撒歡了。里里外外竄了三圈,倆小傢伙總算是停了下來。它們倆一塊蹲到了楊臻的腳邊賴蹭,楊臻也就知道它們再也找不到其他熟悉的氣味了,他從腰包里掏出幾個黑蛋蛋與它們一個個拋接著分食掉之後,將它們領近了自己的房間。
傍晚之時,丐幫請人來斂了紀老大夫的屍身,為他在前堂設了靈堂,駐在總舵的丐幫弟子們各自分得了時辰前來弔唁拜祭。
楊臻作為總舵的訪客,自然也回去告慰幾句。他到之時,先他出來的是大理分舵的人,尤老六領著汪平和方遏雲與他錯肩而過,待到他告慰完出來時,發現汪平和方遏雲竟然在院中等著他。
汪平見楊臻出來後就直接迎上來自我介紹了,「楊兄,在下是丐幫大理分舵的汪平。」
楊臻點頭嗯了一聲,等他繼續說話。
汪平動了動眉頭,心道名人架子就是大,他又道:「久聞楊兄多年前就在試武大會上霸榜七日,如今難得與楊兄見一面,不知可否請楊兄與在下切磋一二?」
「我不太方便。」楊臻再直白不過地說。
「楊兄莫非是覺得我這南蠻來人不值一較?」汪平堅持道,「這個楊兄大可放心,我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楊兄來試我一試如何?」
楊臻搖頭道:「我有傷在身,手腳稀鬆,弱不縛雞,實在無福消受閣下的高超武藝。」
「傷?什麼傷?」汪平脫口而出。
楊臻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疤說:「之前為救裴幫主而虧傷,後來又遭暗襲,我這副模樣怕是沒個一年半載好不了了。」
「這麼嚴重?」汪平上下打量著楊臻道,「可楊兄你看上去氣勢逼人,一點也不像身負重傷的人呀!」
「謬讚了。」楊臻不想多說什麼了。
汪平背了背手,圍著楊臻幽幽地轉了半圈,「你莫不是在糊弄我吧……」他溜達到楊臻背後之時突然切掌而出直奔楊臻的後心而去。
楊臻就像個耳背的老漢兒一樣,直到汪平出手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像是被嚇到了一般地轉過身來。
汪平似乎是認定了楊臻在扮豬裝熊,出手之後壓根沒有收手的準備,根本不管楊臻對他這一掌有沒有什麼行之有效的反應。
這一鋒戾氣極重的切掌眼看就要轟到楊臻的心口之時,方遏雲出手卡住了汪平的橈腕。
「師兄……」
方遏雲也不知是使出了多大的勁,將汪平原本勢頭極猛的一掌卡得根本動彈不得。以楊臻垂眼的角度,他甚至看到汪平被掐著的那隻手在哆嗦。
此番一陣僵持,汪平率先吃不住手上的疼,咬牙蚊聲道:「你幹嘛?快放開啊!」
方遏雲不肯卸力,因為他手中的手腕也並未鬆勁。
楊臻瞧著他們師兄弟倆在自己面前對峙不懈,覺得好笑得緊。他抬手壓下來方遏雲的手道:「多謝這位兄弟了。」
師兄弟倆各自松勢,汪平揉著自己的胳膊瞪著方遏雲,眼中的莫名其妙還摻雜著許多惱怒。方遏雲鬆了手就是鬆了手,整個人又木然地杵在一旁不動彈了。
「這位兄台,我並未介意過你什麼所謂的南蠻之身,你又何必急著向我證明身份呢?」楊臻雙臂環胸地看著汪平說。
汪平賠笑著道了兩聲歉,可楊臻不肯饒人,繼續說:「我來濟南,糙好也算是個客人吧,你要是真趁人之危把客人傷著了,以後還怎麼做人?」
汪平住嘴了,他覺得楊臻現在這副德性有點狗仗人勢的味道了,光是聽楊臻叨叨他就不想耐著心煩道歉了。他也納悶自己旁邊那個死人般的憨呆師弟怎麼會給個素不相識的傢伙撐腰,不過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雖然吹噓自己的武功,但卻明白自己不是他憨呆師弟的對手。
他不過是想試試楊臻是不是真的「並未恢復」,並不是真想給楊臻打出個什麼三長兩短來。不過方才若不是方遏雲攔著,楊臻真就被他打翻了,他這也就明白楊臻眼下是真的不行了。畢竟自己剛才的那一掌結結實實、毫不摻假作虛,真挨一下的話肯定是會出事,能躲開的人是絕對不會白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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