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正面露難色,看著任天白有些搖頭苦笑道:「大和尚你是不知,自易家兄妹沒了蹤跡,唐門高手四處尋找,其中不少都在尋任哥兒所在,那襄陽雖不是巴蜀地方,可也離得不遠,你還敢讓任哥兒往那邊去?萬一跟唐門之人遇上了,又是不少麻煩!」
「嘖!」不在和尚面露不屑,有些不以為然道:「我這徒兒,清清白白,就算認得易家兄妹,可那時候他又不會武功,跟他有什麼干係?難道說唐門要把認得易家兄妹的人都尋一遍麼?那要找到什麼年月去?況且還有你這個總捕在,我就不信他們敢拿我徒弟如何?」
任天白見說要去襄陽,心裡倒是有些盼著,畢竟易家兄妹待他不錯,如今有了危難,自己也不能置之不理,不在和尚這個打算,也說得上是正中下懷!
火燒禪師卻是振袖起身,看著柴正道:「你總是這般太過小心,到了今日都改不過來!我看如此就好,唐門雖說有些厲害,可終究是江湖名門正派,凡事也要講個理字,就算不遇上,任哥兒也該去跟唐門說個明白,免得他們找錯了門路,誤了正事!你們明日就下山罷,也不用再來見我!」
柴正等人看著火燒禪師在月光下緩緩而去,心裡都有幾分異樣落寞之感,一直定定沉思的柴影若,此刻突然朝著火燒禪師背影,一臉恭謹,雙手一握,放在腰腹一側,兩膝微曲,頷首低眉,乃是晚輩女子恭送長輩萬福大禮,直至火燒禪師身影不見,這才直起身來!
「你如今也懂些事情了!」柴正看著自己女兒,有些面露欣慰之意,柴影若在家,被自己溺愛慣了,本就有些嬌縱,這等禮節,也只是小時候才跟自己行過,長大之後從未行過如此大禮,柴正也不放在心上,今天見她對火燒禪師如此禮敬,倒似比跟自己行禮更有些心中安慰一樣!
「那咱們明天就先去襄陽府罷?」柴影若送走火燒禪師,臉上便露出幾分喜悅來,讓還沒欣慰片刻的柴正,又有幾分搖頭!任天白卻是有些怯怯道:「我……我想先回華州家中去看看,萬一姑姑找我,也知道我去了什麼地方!」
「你想去看看,就回去看看罷!」不在和尚笑了一笑道:「你那家裡如今雖說沒剩什麼,可也總是你生養之地,回去瞧瞧也好!不過明天咱們須得裝扮裝扮才成,多少也要遮遮別人耳目!」
「這山上能怎麼裝扮?」柴影若扁著嘴搖了搖頭道:「難不成讓任師兄裝作個樵夫,在這裡砍了柴,拿去華州賣麼?那不是把石頭往山里背?就是師叔你,本就是個出家人,怎麼裝也沒什麼用吶!」
「你只怕還不知道你師叔我的本事!」不在和尚冷笑一聲,疾步往小院而去,看的柴正都有些發愣,過不多時,不在和尚捧著兩個包裹,拉過任天白來,躲在樹後一陣打扮,等兩人再從樹後出來,柴正父女二人都是目瞪口呆,剛才那個憊懶的酒肉和尚已經不見,倒是一個清秀的中年文士站在當面,方鞋青衫,飄巾摺扇,盡顯儒雅書卷氣態,身邊還領著一個愣愣怔怔,有些木訥的書童!
「師……師叔?」柴影若倒是還能認出幾分任天白來,可對著中年文士,心裡就有幾分不敢相信,疑疑惑惑叫了一聲,就見那文士上下打量一番自己穿著道:「怎麼不像麼?我這樣子要是去上京趕考,就憑這樣貌氣度,少說也該給個探花才成!」
他這不說話還好,一出聲,頓顯往日那種憊懶神態,柴影若不免捂嘴發笑道:「何止是探花,就是給個狀元郎也不為過!可要是到了瓊林宴上,你不免就要顯了真身,少不得一個驚駕之罪!」
柴正原本臉上也是一笑,漸漸便有了些沉鬱之意,嘆了一聲道:「和尚這份手段,若不是做久了此事,恐怕也弄不得這麼真!」
任天白知道柴正是說自己師父這等改裝易服,也是弄慣了的,只是不明白他為何嘆氣?柴影若卻明白,不在和尚隨侍在火燒禪師身邊,想必也經歷過不少危難,兩人雖是遠走海外,可當年在中原之日,東躲西逃,不在和尚必然是在這變換容貌上用了不少心思!
「和尚已經有許多年不弄這個門道了!」不在和尚穿著一身書生衣服,似乎有些彆扭一樣,摺扇從肩頭衣領伸去背後,當作痒痒撓兒使道:「再說如今師叔他老人家,除了僧衣,再不肯穿其他衣服,今天也正好借著我這徒兒,再熟熟手罷了!」
「也難怪禪師他老人家不願!」柴正瞧著不在和尚,冷笑一聲道:「你除了裝酒肉和尚,再裝什麼都是一樣,始終脫不了身上那酒肉氣,行事說話,反倒讓人猜疑!且不說別的,那個秀才會如此粗魯?」
幾人在樹林中笑談幾句,見月已中天,兩個晚輩自去回房睡了,不在和尚跟柴正卻仍是留在林中,所言漸漸牽扯到那位百升明月來,各自都是有些納悶,直到天色大亮,兩人到了小院門外,只見任天白跟柴影若站在門口,一直看著火燒禪師房門!
「走罷,站在這裡也是個無用!」不在和尚手中摺扇在任天白腦袋上敲了一下,驚的任天白身上一跳,他跟柴影若在門外已經站了一個時辰,也是想今日下山,再跟火燒禪師告個別,往常這位師叔祖,東方發白,就已經開門誦經,今天日上三竿,仍是房門緊閉!
「禪師今天該是不會見你們了!」柴正瞧了一眼那房門道:「昨夜禪師已經說過,將來再見,只憑機緣,咱們這就走罷,不要打擾他老人家清修!」
任天白心裡雖說還有些不舍,可自己師父跟柴正都這麼說了,火燒禪師看來斷然是不肯出門了!跟柴影若神情落寞互相看了一眼,只得轉身離去,一路行到山下,任天白仍是不住回頭,隱約看見山上似乎有個人影,卻又凝立不動!
「那是師叔祖麼?」柴影若此刻也已看見,臉上有些詫異之意,不在和尚回頭瞧了瞧,頷首一禮,又搖了搖頭道:「師叔常以自己心中有情,尚存牽掛,這才難悟涅槃真諦,依我看,這無情二字,非但看不透世間萬物,更不知我佛普渡眾生之意!」
兩個晚輩有些不動這話意思,連忙向著山頂躬身行禮,就連柴正也俯身作揖,不在和尚卻是一轉身,大踏步而去,口中長歌悠揚而起:「是誰出家拜佛前?古卷青燈了塵緣,人以有情歷紅塵,無情何苦在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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