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羅鬼宴 5.餅乾

    「怎麼樣？大夫，我家小貓他怎麼樣了？」

    「他醒了，但是暫時還沒脫離生命危險，我會一直關注他的，老人家，交給我，您放心。」

    一個穿著墨綠色皮夾克中年男人，攙著一臉愁容的老太太。

    「哎……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好好地一家人，怎麼就成這樣了，大夫，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啊，他是我的孫兒啊。」

    中年男人拉著老太太，醫生只好再說了兩句場面話，才把老太太安慰下去。

    中年男人說道：「媽，您也是，這裡是醫院。」

    「醫院怎麼了，那裡面躺的是不是你的侄子，你摸著良心說說。」老太太敲著拐棍。

    中年男人連連點頭，並且說道：「媽，你放心，大哥走了，以後陳奇就是我的孩子，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他。」

    老太太揮揮手說：「得了吧，我的孫子，我來養，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哎，你看這都大中午的，你腿腳也不利索，要不咱下午再來。」

    老太太敲著拐杖說：「我剛才說什麼來著！」

    中年男人立刻改了口說：「那你中午吃點什麼，我下去給你買。」

    「稀的，隨便買點就行，我吃不下飯。」

    「行，媽那你就在這坐著，別亂跑啊。」

    老太太和中年男人一直在重症監護室門口守著，期間醫生又進去給小貓檢查了四五次。

    直到下午五點的時候，總算有個好消息，陳奇已經脫離生命危險，可以轉出重症監護室了。

    這家醫院的管理十分嚴格，重症監護室不允許家屬隨意探視，小叔給陳奇辦好手續，奶奶總算是見到了自己的孫子。

    陳奇的身體還沒有康復，很難活動，奶奶就一邊摟著他，一邊安慰著他。

    陳奇趴在奶奶的懷裡，面無表情，就在他醒來的那一刻，他什麼都記起來了。

    原本一家三口準備周末好好慶祝一番，結果半路上橫遭車禍。

    陳奇還記得，當時轟的一聲，坐在後排的他本來還跟爸媽有說有笑的，突然一下子就蒙了，天旋地轉，等他反應過來，就看見爸爸媽媽滿頭是血，卡在變形的車頭中。

    他隱隱約約記得有人將他從車中救了出來，之後就只記得那場噩夢了。

    陳奇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因為那場噩夢掌握了一種很奇妙的能力，但他沒法對別人說。

    當醫生告訴他，他的爸爸媽媽已經去世，早有預感的陳奇在那一刻還是止不住眼淚。

    生他，養他，跟他在一起生活的十年的人，就這麼離開了他。

    雖說脫離了生命危險，也見到了奶奶，但陳奇的心情怎麼也好不起來。

    一直靜靜的盯著天花板，一句話也不想開口說。

    奶奶知道陳奇心中苦，她是過來人，要是一直憋著，這么小的孩子會憋壞的。

    她也不管陳奇能不能聽進去，就一直在陳奇耳邊念叨家裡的瑣事，避開陳奇父母的事。

    這人遇上不開心的事，越是獨處就越是孤獨，久而久之，容易得病。

    奶奶說的什麼不重要，但陳奇耳朵邊，得有人跟他說話，得讓他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等到護士醫生都走了，奶奶拉開自己一直提著的布袋子，一直黑貓的腦袋，從袋口探出來，額頭上的兩道白毛頗顯靈性，一對小眼睛，滴溜溜地盯著陳奇。

    「你看我把誰帶來了。」奶奶捋著黑貓背上的毛，壓著它不讓它跳出袋子。

    「餅乾？」陳奇的眼睛恢復些許亮光，聽到孫子開口說話，不在木木呆呆的，奶奶高興壞了。

    「媽，你怎麼把餅乾也帶來了，這裡可是醫院啊！」小叔連忙過來勸阻。

    奶奶攔住小叔搶袋子的手說：「你懂什麼，早上我就看餅乾有點怪，這貓是通靈的，我把他帶過來，孫子果然就好了。」

    陳奇想伸手摸一摸餅乾，餅乾好卻像不願意，怪叫一聲縮回布袋子裡。

    奶奶拍著袋子說：「不讓你叫，不讓你叫，下次不帶你出來了。」

    陳奇抬起手，看到自己左手背上的針眼，還有醫用膠布，一股子藥水味，可能餅乾不喜歡吧。

    喪失雙親再加上那個十分真實的恐怖噩夢，讓陳奇精神恍惚，腦子裡一直是亂亂的，直到見到了許久不見的餅乾，陳奇才感覺好受一點。

    陳奇的小名叫小貓，在陳奇還沒出生時，家裡養了一隻狸花。

    後來媽媽懷孕就把狸花寄養在奶奶家，那隻狸花叫奇奇。

    尚未滿月的陳奇，有一次在醫院門口，差點被人販子抱走，當時狸花直接撲了上去，撓人販子的臉，人販子揪著狸花的後頸狠狠的搗了兩拳。

    陳奇最後被救下了來，但那隻狸花卻不行了，送到寵物醫院檢查，說是腎臟破裂，做了手術最後也沒活過那個星期。

    一個月後給小孩上戶口，陳奇的名字就用了那隻貓的「奇」，小名也不叫奇奇，就叫小貓兒。

    餅乾則是陳奇上小學一年級在路邊撿到的。

    那隻黑貓一直跟著陳奇，陳奇也覺得好玩，就把餅乾領回了家。

    本來已經打算一輩子不在養貓的父母，最後還是收養了餅乾。

    陳奇見到了餅乾，明顯心情好點兒了。

    但小叔給陳奇買的小米粥，陳奇只是喝了一點，就沒胃口了。

    夜色漸深，小叔想先送奶奶回家，再來陳奇這邊守夜。

    奶奶擔心陳奇，就沒讓小叔送，自己一個人拄著拐杖，打車回去了。

    晚上陳奇看著走廊上幽綠色的「安全通道」燈光，怎麼也睡不著，那場噩夢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叫醒了半睡半醒的小叔。

    「小叔，我想去廁所。」

    小叔問道：「大的，小的？」

    陳奇答道「想尿尿……」

    陳奇的瞳孔縮成針尖般細小，眼白幾乎占據了整雙眼睛，只有一個黑點在中心，陳奇想試試那噩夢到底是不是真的，獲得的古怪能力到底存不存在？

    果然，小叔恍惚了一下，然後重新問了一遍「大的，小的？」

    「我剛才說了啊。」

    「啊，你說了什麼？」小叔疑惑的問道。

    「沒……沒事了！」

    那寄存的尿意蕩然全無，陳奇全身汗如雨下，自己果然擁有那個能力，那個突然出現在腦海的能力，那這麼說，那場噩夢是真的了？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糟糕的事總是發生在我身上，一行清淚淌過陳奇的臉頰。

    陳奇突然感覺自己屁股底下濕熱濕熱的，他擦乾眼淚，再次叫醒小叔。

    「陳奇，怎麼了，想上廁所？」

    陳奇紅著臉說：「不是，我尿了！」

    小叔問：「尿了？尿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