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頭已然亂成一團遭,旁邊丫頭跪在地上拿著蒲扇煎藥,婆子端著熱水進進出出,楊寶元跪在院子外頭,楊豆腐氣的打他,眼淚啪嗒朝著下面走:「你就說句假話哄哄你娘不行嗎!你,你怎麼就不乖呢!你娘可是最疼你的!你,你!你就說一句你不會娶貴兒騙騙她不行嗎!爹會幫你給你娘好好說的!」
楊豆腐就是楊豆腐,即便氣急了,也說不出重話。筆硯閣 www.biyange.com
夫妻兩個只是掃了一眼,連忙進了屋子,裡頭楊寶眉已經跪在床榻,汗巾子捂著口鼻難過的哭了起來,瞧著楊寶黛和趙元稹進來,痛苦的搖了搖頭,似乎在同他們兩個傳遞什麼。
賈珠倒在枕頭上,看著進來的兩個人,憋著口氣,似乎想要坐起來,最後還是癱倒在枕頭上,她拿起手指,就狠狠道:「那混賬可知錯了沒······」
「娘,你別和他置氣了。」楊寶黛拿著汗巾子給賈珠擦嘴角溢出來的血跡,默默無語的看了賈珠半晌,才帶著哭腔說起來:「弟弟還小,有什麼你有別和他計較,我和姐姐去收拾就是,大夫說過,你現在切記大喜大悲的著急。」
「去把那個混賬給我叫進來!」賈珠揮揮手。
趙元稹很快就把楊寶元從外頭提進來,看得出來是被趙元稹這個姐夫收拾了兩下,嘴角還有血跡淡出來。
賈珠側著臉看著兒子,愁眉深思許久,清冷道:「你要為了個女人氣死我這個娘是不是!」
楊寶元跪在地板上一字不言。
「說話!」賈珠拿出全身氣力大吼,此刻她的面色已經憔悴不堪,眼神卻還是保持了幾分強硬的厲色,雖然視線已經模糊了許多。
楊寶元依舊一字不言。
趙元稹按著楊寶元的肩頭,氣力頗大。
沒想到楊寶元捏著手指別過頭完全不看賈珠,只是道:「即便兒子說了,那也是違心話。」
「混賬!」賈珠推開要給餵藥楊寶眉,微不可查的紅了眼角:「把他給我拖出去朝死打!」
「我的小祖宗!這都什麼時候了!······」趙元稹低身看著楊寶元,即便是做出假的哄哄這賈珠都是好的。
賈珠卻是連連冷笑起來,聲音裡面還帶著起伏不定的咳嗽聲,:「好好好,我是做不了這個家的主子了,等我死了,以後你楊寶元就是當家作主的人,楊豆腐,你給我記住了,若是你兒子娶了張貴兒,你就把我給休了!你楊家祖墳······咳咳咳咳!」
楊寶眉趕忙放在藥碗給賈珠拍著背脊順氣。
賈珠喘著氣,死死的盯著兒子,道:「你個混賬!」
外頭丫頭稟報盛衡回來。
趙元稹氣的腦門疼,踹了楊寶元一腳:「給我滾起來邊上站著。」
「我已經派人去叫穆昌平了。」盛衡兩步進來,連著官帽都沒有來得及摘,小聲給趙元稹說了句話,過去揮手隨伺讓大夫下去。
賈珠感覺渾身冒著冷汗,眼睛都有點看不清楚了,艱難的想要坐起來,卻是絲毫沒有氣力,她喃喃道:「楊豆腐,你,你讓丫頭們都下去,我要,我要單獨和孩子們說點話。」
楊豆腐不停抹眼睛,不禁心酸氣力,:「好好好,老婆子你別,你別激動,你千萬別激動啊!」
屋裡的人全部散去,一大家子都圍著賈珠的床頭。
賈珠一一的看著圍過來的孩子們,仿佛知道自己馬上就要離開一般,眼角流淌出兩滴淚珠,她努力和閻王爺拼殺了來了怎麼些多餘的日子,她覺得挺滿足的。
楊寶眉給她後背墊上個迎枕,賈珠十分疲憊的眨了眨眼睛,「我活不久了,我的身體我是知道的,所以你們不必裝的其樂融融的來騙我,這些日子我很開心。」
楊寶黛怔怔的跪在床榻邊留下眼淚。
賈珠憐惜的看著長女,輕輕道:「寶眉啊,你是家裡最大的娃娃,等我死了,你弟妹的事情就要你多多用心了,你是最有主意的孩子,亦是家裡在京城混的最好的,長姐為母,以後你就要提他們多多扌喿持了。」賈珠說著,語氣強,硬了兩份:「你們兩個蠢貨東西記住了嗎?」
楊寶黛靠著趙元稹懷裡止不住的不停低泣,望著臥榻上的賈珠,楊寶黛幾乎都是心疼的厥過去。
楊寶元攙著楊豆腐只是默默的嗯了一聲。
賈珠輕輕的摸著楊寶眉的腦袋,目光瞧著二女兒,語氣孱弱的不行:「寶黛,你是家裡最懂事的娃娃了,我很放心你,我不能看著你的孩子出世了,但我知道,若是個兒子一定是個小狀元,若是個姑娘一定是個傾城傾國的大美人,娘當著所有人說句誅心的話,你的孩子,別讓你婆母養······」
楊寶黛難受的說不出話,用力的點頭應諾下。
賈珠看著趙元稹,忽而沉了下聲音:「趙元,我家的寶黛人人說起了都是誇獎,你若是負心我家女兒,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你給我記住了!你若干出朝秦慕楚三妻四妾的事情,我必然化作厲鬼找你索命!你聽清楚了嗎!」
「元稹不敢。」趙元稹放開妻子,跪著賈珠面前拱手作揖,無比鄭重道:「我初心依舊,此生只會有寶黛一個妻子,絕無異腹子!」
他本以為那夜的話會讓賈珠為了賈珠多活些日子,沒想到還是病來如山倒,不過好在他也謀劃的差不多了,他給楊寶元空出來的位置,斷時間內是不會有人坐上去的。
賈珠又看著自己的丈夫,露出個笑容:「楊豆腐,你,你是個老實巴交的東西,我死了,你就別在京城做生意了,關起門來自己養老吧,別給娃娃們惹是生非的,楊寶元替我好好守著你爹,明白沒有?」
楊寶元垂眸拿著手指擦了擦眼淚,低低的應下。
「你胡說個什麼呢,你好好的呢!你不說還想回老家瞧瞧嗎,我看了黃曆過幾日就是個好日子,你休養休養,我去安排馬車帶你回去。」楊豆腐抓著賈珠的手,這可是她私奔娶來的媳婦啊,這個家要是不是她一手扌喿持著,怎麼可能出來兩個官太太和個舉人相公啊!
「你們出去,盛衡,你過來,我有話給你說。」賈珠忽而語氣加重了兩份:「都不許偷聽,我只說給盛衡聽。」
楊家三姐妹哪裡願意走,全部撲倒賈珠的床邊一口一個娘,賈珠氣的咳嗽,冷冷道:「你們就不能讓我無牽無伴的走嗎,二姑爺,把他們都給,給我拉出去!」
趙元稹扶著楊寶黛,又把楊寶眉攙著朝著外頭帶,眼神示意楊寶元別給他找事把楊豆腐清楚。
門嘎吱關上,楊寶黛撲在趙元稹懷中淚眼漣漣。
趙元稹根本沒有話語去安慰妻子,只能拍著她的肩膀。
趙元稹不禁想起來自己老爹離世的時候,他大約也是怎麼悲傷吧。
過來小半刻鐘,穆昌平也從大內請了出來。
這時候,裡面的門也被盛衡推開,外頭的人跟著朝著裡面走。
「岳母走了。」盛衡無限悲涼的語氣拉住要進去的趙元稹,心中無比的酸楚,「讓他們去送岳母最後一層吧,我們兩個,先把喪事扌喿辦起來。」
楊家外頭很快就關了鋪子,布置上了靈堂出來,盛衡和趙元稹兩個大男人上了休沐的摺子扌喿持喪事。
因賈珠是趙盛兩家的岳母,來憑弔的人許多,盛衡便從府邸抽調了些手腳麻利的奴僕過來。
楊豆腐受不了打擊直接昏了過去,楊寶黛和楊寶眉兩姐妹強忍著悲傷振作起來,和外頭來弔唁的人來往,整個楊家全部籠了層素白顏色,楊寶黛因為有孕不易聞太多的香火味道,又不能太過勞累只能和賓客們說說話,渾渾噩噩的模樣看的趙元稹心疼,乾脆把人送回廂房休息,以免孩子又出個意外,
那頭府邸的張貴兒聽聞自己拜訪賈珠之後人就死了,更是自責難當,直接病來如山倒,頗為氣勢洶洶,把苟洱嚇了一大跳,因著他是男眷守著院子不大妥當,譚妙就接過了照顧張貴兒的擔子。
起初張貴兒並不理睬譚妙,甚至還想不吃不喝不治病把自己給作踐死,譚妙只是命令人十二萬分的小心伺候,又連夜悄悄的去把楊寶元請了過來,穆昌平也作證即便賈珠的身子本就是摧枯拉朽時日無多,張貴兒這才被哄著吃了些湯藥下去,不過整個人還是心灰意冷耳朵模樣。
譚妙更加小心翼翼的寸步不離的關懷著,便是說了些自己的事情,說自己家道中落,說自己與姐姐相依為命,如今又寄人籬下,卻是語氣峰迴路轉的說趙家夫婦對她的各種好,又耐心的開導了張貴兒許多話。
「······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楊家三公子公子前腳沒有娘親,後腳又沒有了你,豈不是讓他去死了嗎?······」譚妙一邊說著,還一邊給張貴兒紅彤彤的眼睛擦淚水,「我想楊老太太是想著自己時日無多,又怕耽誤了青春年少這才說了些病糊塗的話······楊老爺不也派了人過來給你送東西了,所以你千萬別讓他們太過擔憂了,就算是為了趙夫人你也應該······」譚妙說的這裡就閉上了口,讓張貴兒自己去想。
那頭,楊寶黛渾渾噩噩了兩日,最後也振作了起來,挑起大梁要給賈珠個風風光光的葬禮,讓盛衡和趙元稹和女眷們大了兩日招呼,也是著實的為難他們兩個。
楊寶黛洗漱之後,換身了雪色的淺色陶菊白褙子,髮髻不見半點裝飾,整個人都憔悴了好大一圈,可好歹比兩日前看著精氣神好太多了。
趙元稹瞧著妻子可算是從賈珠的死裡頭站起來,也是微微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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