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漢 第二十二章舊去新來
十二月的荊襄大地在冷冬的襯托下愈顯幽然。
距襄陽城僅數十里的鹿門山，在冷冽的寒冬襯托下愈顯峭峙。遠遠望去，其山更是猶如奪天地造化般，承天之眷。
踏進其中便見得陣陣雲霧裊繞，聲聲鶴鳴猿啼，仙家之地莫過於此！
楊宸等人於水鏡山莊聚會後，便獨自至鹿門山山腰處結廬於此，遂與龐德公比鄰而居。
時間猶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由那時至今，三個月的時間便匆匆而過。
鹿門山山腰處，楊宸一襲素色直裾，腰系博帶；長發由布巾輕縛，隨意地披散於腦後，負手站在木橋之上，其下潺潺的流水，順著天然的流道歡快的奔向遠方。
忽地，陣陣寒風呼嘯而來，冰冷刺骨，誓要侵入其骨髓般。若是身子骨弱些的，定是會瑟瑟發抖，而後早已躲進屋內去了。
但見其卻是不為冷風所動，卻只帶的發梢、衣衫隨風而動。憂鬱的眉間，使得斜挺的劍眉微皺，清柔的目光向著松竹深處望去。
好一翩翩郎君！
沉思良久，一片輕盈的雪花調皮的從脖頸處滑進背部肌膚，冰冷的刺激使得楊宸仰起頭朝上望去，卻見得是片片雪花徐徐飄下。
沉思的心不禁醒轉，目光凝望著潔白多菱的雪花，不禁痴了！
須臾，雪花愈落愈密。
待一轉頭，便見得雪花沾滿了肩膀，點綴了黑髮，心裡卻是不住的惆悵。
心裡默默暗念道：「下雪了！不知今天華陰是否亦如此景呢？小梓瞳是否有念叨我這個哥哥竟然離開她不為她堆砌雪人呢？更不知父母親身體可好？拖人送去的書信可否有收到？」
「舊年逝，新歲生。年年的歲末時節真是令得在外的遊子多愁善感啊。」
念及情深之處時，只見得滾燙的淚水滑落臉頰。
嗤的一聲！落下的淚水融化了腳下薄薄的積雪，這一聲似是融化了擋住與家的所有距離，融化了自離開家後的空白期。
思念愈深，其情更濃。
瞬間，止不住的情緒宣洩開來，淚水不停地落下，融化了積雪、打濕了衣襟。楊宸囁嚅著的嘴唇，似是想要念出什麼，卻久久念不出來，如若走的近了，便見其聳動的肩膀、微顫的身子，在風雪中愈顯孤傲、悲寂。
「啊！」一聲長嘯嘶喊而出。
刷、刷、刷，只見嘯聲震的其周邊的松、竹不斷搖曳著枝幹，積雪不斷落下，其餘音不斷的迴蕩在谷中，久久不絕。
距其不遠處，卻是有一處農舍，其周邊松、竹環繞，水聲潺潺，雲霧不斷的自顧翻動，老黃牛歡快的哞哞低吼，更是自不遠處隱隱聽得陣陣佛寺梵音。
真真是猶勝神仙居所。
置帛書於石床之上，撫袖研磨之時，只聽得一陣嘯聲傳來，不禁微微一怔，研磨之手隨之一停，嘴角忽地輕一上揚。
提筆落紙，手腕翻飛，一陣行雲流水，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一副竹林長嘯圖。
正待收筆之時，卻是聽得一陣急促、悽厲的童聲瞬間自門外傳來。
「嗚嗚！父親，您快來看看呀，宸哥哥在雪地里昏倒了！」
聞聽女兒的哭泣聲，龐德公眉頭一瞥，待聽聞是楊宸昏倒，遂立時放下手中狼毫，便疾步出門而去。忽地，窗外陣陣寒風一掠而過，吹得畫卷凜然作響，待疾風散去，便見得淡墨之下勾勒出得一俊朗君子正置身於雲林之間，凝望雲林深處。
徐庶等人聞聽到楊宸昏倒，遂趕緊過來探望。
待進屋後，望著躺在床榻之上的楊宸，拱手對正在為其製藥的龐德公問道：「龐公，不知子仁情況如何？」
「元直，你們來了？呵呵，子仁無事，你等毋須擔心！」龐德公聽徐庶相問，遂拂須笑道。
餘下眾人聽聞楊宸無事，均是心下一松。
「龐公確是不知子仁為何為如此？」石韜問道。
龐德公聽其詢問，沉吟片刻後。遂言道：「子仁這乃是思念所致。因一時情緒激動，以至被風寒所侵，待其醒來後，服下藥湯，睡個些許時辰，便會無礙。」」
石韜等人聞言，卻是面露不解之色，言道：「子仁乃是習武之人，些許寒風又豈能抵抗不了？」
「呵呵，習武之人，渾身氣血渾厚。平時則是不足為慮。但若是其心神不寧之時，遇此情況便易被風寒侵襲。」
餘下眾人聞言，皆是面面相覷。
「時至歲末，除夕至。子仁又是獨自遊學在外，而且其父母健在，如此重要日子又豈能不思家？」見得眾人不解的神色，龐德公笑言道。
「噢！原來如此！」眾人聽得龐德公的解釋，皆一臉恍然。
「韞兒，你且在此看著你楊宸大哥，若是他醒了，便餵他喝下藥湯。」龐德公對著房間內的女童柔聲道。
「韞兒知道了，父親。」女童聞言，立時脆生生的吟笑道。
龐德公見此，臉色柔和的點點頭。
隨即便對著眾人道：「我等先出去吧，待子仁醒後再來。」
眾眾一一遵從，遂前後退出門去。
弘農，華陰城，此刻遠遠望去，屋頂的積雪，偶爾被冒起的輕煙融化。城內各家各戶正張燈結彩，以慶佳節，紅色的燈籠、彩色的綢緞，點綴的節日氣氛更為濃厚。
楊府，此時由外到內均是煥然一新，府內僕人正忙忙碌碌的奔走於府內。
後院，裹著狐裘長襖，順長的直發披在肩上的一小人兒，似一小球般正蹲在園內用凍的通紅的小手，玩耍著積雪，揉捏的如其拳頭般大小的雪球，不斷的扔向遠處的樹叢，一待砸中，望著窸窸窣窣下落的積雪，便是跳著小短腿兒，帶動著肉肉的小身子使勁兒的亂蹦，笑個不停。
「瞳兒，你把這株樹都快給砸斷了。」只見一襲寬袖長裙，略施粉黛，秀髮盤於腦後的女子，柔聲的對著小人兒道。
「哼哼，我就要砸，壞大哥，就知道欺騙瞳兒，說好的下雪天就回來陪瞳兒玩雪的。」說著說著，紅潤的小嘴兒一癟，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正水汽瀰漫。
「好瞳兒，不哭，等你哥哥回來，娘親代你收拾他，看他還敢不敢欺騙我們的小可愛。」王婉兒見小人兒的模樣，好笑的寬慰道。
「娘親不要收拾哥哥，只要哥哥回來陪著瞳兒就好…」似是玩累了亦或是被母親溫暖的懷抱感染，小人兒靠在母親身上漸漸的睡著了，紅潤的小嘴兒卻還在不停的小聲叫喚著哥哥。
王婉兒見此，心下一疼，眼淚不住的順著潔白的臉龐滑落。
低聲哽咽念道：「瞳兒，你想念你哥哥，娘親又何時不想念他呢！哪會捨得收拾他啊！也不知宸兒在外過得好不好，穿的暖嗎？有沒有凍著？」
正在此時，一隻修長的手臂輕輕的挽住王婉兒的腰，柔聲道：「婉兒，毋須擔心，宸兒會照顧自己的，昨日你不是看了他托人送回來的書信嗎？都一切安好，況且宸兒己經長大了。雛鷹若要飛翔，只有離開父母的庇護，才能飛的更遠、更高！」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可他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怎能不牽掛！」王婉兒靠在楊允的肩膀上低聲泣道。
楊允見狀，輕輕的拍著其肩膀不住的安慰。
腦海里卻是想起前些日子，二伯遣人送來的書信。看後，心裡卻是不住的自豪，雛鷹長大了！
抬眼望著不斷飄落的雪花，嘴角輕輕一揚，笑的好是歡快。
「母親、父親、瞳兒…」楊宸緊皺著眉頭，臉上的汗水不住的滾落，嘴裡念念有詞，瞬間睜開眼睛，見是正躺在床榻上。
「宸哥哥，你醒了呀？」龐韞兒蹦跳著上前，瞪著大眼睛望著楊宸，脆生生的道。
「嗯，韞兒我怎麼在這兒了？」楊宸掙扎著坐起身子，嘶啞的聲音對龐韞兒道。
「嘻嘻，宸哥哥你在雪地里昏倒了，還是我哥哥把你背回來的呢。」龐韞兒扶著楊宸坐在床榻上，笑吟吟的回道。
正待回答時，卻聽得木門被輕輕推開。
一身著藏青色長衫的青年走了進來。
青年見楊宸醒來，一臉喜意的問道：「子仁，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山民兄，宸沒事兒了，多謝你與龐公了。」聽得龐山民詢問，緩慢的拱手謝道。
「哎，你我之間，何須謝字。」見楊宸正待拱手行禮，龐山民立馬上前阻止道。
「噫，韞兒，怎麼嘟囔著小嘴兒啊？」龐山民轉眼見龐韞兒嘟著嘴，一臉好奇道。
「哼哼，是我先發現宸哥哥昏倒在雪地的。」龐韞兒嘟著小嘴兒似是委屈楊宸未謝她，可眼睛內卻滿是狡黠之色。
兩人見此，互望一眼，大笑出聲。
「咳、咳。」一時笑的猛烈，楊宸不禁劇烈咳嗽起來。二人趕緊上前對著楊宸後背一陣輕撫。
「呵呵，無事，卻是我之錯。我應該要先謝謝我們可愛的韞兒。」楊宸見一大一小關心的臉色，心裡暖暖，遂對著龐韞兒道。
「宸哥哥，韞兒是逗你玩呢。」
「你這小丫頭哪來的這麼調皮。」龐山民聞言在其小小的瓊鼻上一划道。
「哼，臭哥哥，不許劃韞兒的鼻子。不然韞兒的鼻子不好看了。」龐韞兒見狀，不禁急道。
二人見此，不禁莞爾。
「宸哥哥，桌上的藥湯是母親給你熬製的，你要乖乖的喝了它喲。」說完，見楊宸微笑著上點頭，便滿意的蹦跳出門。
「山民，有一個這麼調皮可愛的妹妹，你今後也不會寂寞了啊，哈哈。」楊宸隨即一臉揶揄的對著龐山民道。
「呵呵，小妹自小就聰慧，父親都曾言，韞兒之智在我之上，若是男兒之身，將來成就定不會低。」龐山民聞言一臉寵溺道。
楊宸見此，心下陣陣暗笑。
「哈哈，子仁，醒來了？」徐庶等人推門而入後，對著楊宸笑言道。
「宸多謝各位兄長關心，己無大礙了。」楊宸聞聽眾人關心話語，回應道。
「哈哈，子仁，你可要快些好起來，我等還要與你再戰八百回合叫呢。」石韜見楊宸無事，遂豪言道。
眾人聞聽後，一臉促狹道：「哈哈，不知廣元兄是要武鬥還是文斗呢？」
石韜見眾人戲虐的神色，暗道一聲壞了。
這武鬥不用想，一百個自己，自己若是與對方比試，一殺就是五十雙。文斗嘛，卻也是略輸一籌。
一陣躊躇，不知如何回答時。忽地，眼神一亮。
「子仁，既是醒來了，這藥湯怎能不喝？來來來，我餵你。張開嘴，啊！」目光掃見桌子上的藥湯，上前立馬端在手中，急智道。
見石韜此等模樣，屋內眾人均是忍不住大笑出聲。
正謂是：你我把酒須言歡，笑聲陣陣迎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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