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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城。
曹廉手拄長劍,此時正於城牆之上凝望城外賨人大營,見賨人至今無絲毫撤軍跡象,不禁臉露澀然。
仰頭斜望蒼穹,烈日灼灼,只覺其愈發刺眼,臉色於烈日下更顯蒼白。
回身一望身側兵士、百姓,心下不由生出陣陣愧疚之色!
暗自念念道:「今日於賨人圍城己是半月有餘,城內存糧己是不多,且陳公去往葭萌關亦有四五日,至今更無絲毫牒報傳來,不知葭萌關,現下如何了?如今將一切希望皆繫於陳公一人之身,是否太過武斷?若是陳公亦無力在葭萌關平息此次賨人反叛,城外數萬賨兵若是大舉再次攻城,僅憑現下城內守軍、百姓真能守住此城?且事己過如此之久,朝廷想必應是知曉了此地之事,為何還無詔令傳來?莫不是己放棄了巴郡之地?朝廷若是放棄了巴郡,廉又該如何?全城數萬百姓又該如何?」
曹廉心下接連自問、默默念間,忽聽得自身後傳來一蒼老且略顯微顫的聲音道:「曹郡丞,且先吃點兒吧!」
轉身一望,見是一己滿頭白髮,正佝僂著身子。
滿臉滄桑之色,粗糙的雙手、乾癟的手臂。由手背至手臂己然是清晰可見根根粗骨的老人,正雙手微顫著捧舉一碗菜羹置於其面前。
曹廉見此,心下一陣酸楚,連忙自其手中接過,柔言道:「老丈,城牆之上如今卻是兇險之地,勿要再往城樓上來了!有廉等在此便可!」
不想老人卻是輕輕搖著頭,對曹廉顫聲道:「郡丞身為郡署大人,都未將此些兇險放在心上,如普通兵士般對陣殺敵。小老兒己是一行將就木之人,又怎能將這己然殘破的軀體看的如此之重呢?」
聽得老人如此言語,曹廉不由一陣哽咽,自胸中湧出一股難以言明的悲戚之色。
是以,只見曹廉雙膝一屈,咚地一聲!跪倒在地,以手伏地,對老人拜倒。
於城牆之上正不斷分發盛食的老弱婦孺見曹廉如此,遂疾步至其身前,急聲道:「曹丞…」
曹廉抬頭對眾人泣聲道:「此次江州被賨人圍困己近半月,累得全城百姓隨廉被困於此孤城之內。卻是廉對不住你等啊,廉身為一郡之丞,平日得朝廷俸祿,享你等尊崇,如今卻還要你等於城牆之上助廉守城!徒舍卿卿性命…」
老人見曹廉如此,亦是跪於其面前,慌聲道:「曹郡丞,你如此卻是要折了小老兒等人的壽數啊!」
曹廉以額觸地,言泣道:「老丈,廉是巴郡罪人啊,是廉無能,方使你等今置身於戰火,廉在此先對你等跪拜謝罪了…」
城牆之上餘下百姓聽此,卻是無言,皆同跪於曹廉身側,一民婦面帶菜色,對曹廉恭聲道:「曹丞啊!小婦人雖只是一升斗小民,但,心下卻是明白,造成如今之果,不是你之過啊!」
「是啊,曹丞,巴郡之民誰人不曉你之賢明!是以我等在賨人圍城之時,皆願與郡丞您共守此城,便是我等信你,信曹丞你能領我等守住江州,退賨人!」
曹廉聽得百姓如此肺腑之言,心下一震,止住胸中悲戚,挺身,拱手沉言道:「曹廉哪怕失了性命,亦要守住江州,退賨人!」
言罷,對全城百姓,以身扶地,大拜之!
漢軍兵士見曹廉如此,皆單膝跪地,高喝道:「我等願追隨曹丞!死戰不退,保江州!退賨人!」
聲震蒼穹,言誓明志!
……
城外,賨人營帳。
「族內的清酒就是比漢人的酒夠味……」
「哈哈,那是!漢人喜講婉約,講話都愛文鄒鄒的,好不爽利。似我等這般舉瓮來飲清酒,當是痛快!」
「『且漢人之間只知各自算計自家人,你爭我奪。若不是占人眾之利,以我族之驍勇,在首領麾下,定然占據這巴、蜀二地!」
「哈哈,此話在理!」
「來,干!」
「干!」
眾蠻正於帳內酣暢豪飲時,忽聽得自帳外依稀傳來陣陣高喝、嘶吼聲!
神色一變!
遂對帳外呼喝道:「來啊!帳外發生何事,怎的如此喧譁?」
待賨將話語一落,便有兵士進帳言稟道:「報,頭領,非是我方喧譁,喧譁聲是自江州城方向傳來!是漢軍適才於城內高聲怒喝!」
言罷,便引得帳內賨將面面相覷。
「我等圍城已半月有餘,這城……城內……漢……漢軍怎會還有如此高……高昂氣勢?」一蠻將聽此,不由口帶結巴道。
「這漢人莫非是得了巫主庇護?」另一蠻將突兀道。
「哼,巫主又怎會護庇漢人!」
帳內眾人言於此,沉默間,良久不語,只余酒肉之香斥於帳內。
須臾,度猛起身,行至營帳口,凝望前方城牆,嘆言道:「這便是漢人啊……寧舍卿卿性命,亦不願使我等攻破此城!」
「如此漢人,縱觀天下又有哪一外族能將其征服啊?」
其側賨將澀然道:「呵呵,天下無一族能將其征服!是以,我等先祖甘願率兒郎為漢帝驅馳,征戰天下,時代臣服!」
「唉,若不是漢人官吏欺壓我等太甚,首領又怎能領我等起兵反之?巴郡漢人於我族良善的緊!」
「現今再說此話又有何用!度頭,我等如今該如何做?莫不是在此將郡城一直圍困下去?」
「此事首領心中早有籌劃,不急!想必到了明日首領便會有消息傳來!今日暫且耐心等候!」
「諾!」
忽地,一陣急促的呼哧聲自帳外傳來,只見一賨人兵士進帳單膝跪地,沉聲報道:「報,自東南方有一隊漢軍往江州城門而去!」
一言出,使得營帳內眾賨將一陣騷動。
「可探明有多少漢軍人馬前來?」
「漢軍疾馳間,引得塵土盡起,是以未曾看清漢軍人數!」
「哼,你等是如何警戒的?為何有漢軍到了眼皮底下方才知曉!」
「好了,再過責怪也無濟於事,我等都出帳看看,再做定論!」
「諾!」
待眾賨將隨度猛出得營帳,自塵土之中見得漢軍身影,度猛瞳孔不由一縮。
對身後眾人沉聲道:「此行漢軍定不簡單!非是我等平日所見漢軍可比!」
「度頭所言甚是,此隊漢軍騎兵騎術嫻熟高超,所乘戰馬亦是適宜征戰良馬,且甲冑亦是華麗非凡,想必不是自州城而來!」
忽地,一蠻將高聲道:「度頭,你且看,眾漢軍之中似是有一長衫之人!」
度猛聞言,定睛一看,點頭道:「嗯……此人身著漢人儒服,且看其騎術稀鬆,非是軍旅之人,倒像是一漢人官吏。」
「漢人官吏,莫不是自……」
眾賨將皆失聲道:「京師而來……」
話語一落,度猛等人均是心頭一震。
……
「城樓兵士快快打開城門,陛下詔令至!」前來傳詔的郎中華歆率北軍兵士到得江州城牆之下,見城門禁閉,遂對城內漢軍喝令道。
此言一出,曹廉於城牆之上聽得,腦海轟地一聲,似有萬雷轟擊於腦內般,嘴唇不住地囁弱著:「陳公……陛下詔令終是來了!」
「曹丞,曹丞……我等該如何?」其身側兵士見曹廉呆立於此,遂大聲喚道。
聽得兵士喚言,曹廉立時回過神來,急忙道:「快快打開城門,迎陛下詔令!」
「諾!」
曹廉亦隨兵士急往城門而去。
只聽得沉重的力喝聲響起,轟隆!
城內百姓見此皆是手中一頓,抬頭凝望著已封閉半月有餘的城門,在力士沉抬下,緩緩打開……
全副甲冑臨身,手執制式長戈的北軍兵士,護列於郎中華歆身側,待城門大開,催馬緩緩進入城內!
曹廉候於城門,待郎中華歆隨眾進得城內,遂躬身施禮道:「巴郡丞曹廉見過內官!」
郎中華歆上下打量著曹廉,隨即肅然道:「你便是曹廉?」
曹廉拱手應道:「正是下官!」
郎中華歆自身側衛士手中接過一檀木長匣,自其內取出帛簡,高聲道:「陛下詔令!」
「臣曹廉躬聽!」
郎中華歆朗聲道:「賨人反叛,皆乃郡守不施仁德,強役於民;朕至奏聞後,心生自責……巴郡丞曹廉賢明律己,仁愛百姓,於賨人攻城之時,率江州百姓固守城池不失!朕心甚慰!為表其功,固詔令至巴郡,令其進任巴郡郡守之職,為天子牧守巴郡,以彰王德!教化郡民!」
曹廉聽此,心下不由一震,雖有進職之歡,卻也有沉重之意。待止住心中困惑,上前躬身接過招令,雙手捧舉,朗聲道:「臣曹廉接旨!定不負陛下期盼!」
待至郎中華歆手中接過詔令,便聽得身後的全城百姓皆是鼓掌相慶,隨即同聲高喝道:「我等見過曹使君!」
郎中華歆見此,心生慕意,遂對曹廉笑言道:「曹使君,在未見到此幕前,萬萬想不到使君如此得百姓愛戴,得百姓尊崇!歆服了!為官者當如曹使君般!」
說完,便對曹廉拱手行禮。
曹廉見狀,連忙謙遜道:「內官多禮了!」
「使君,歆就一侍郎之身,怎能當得使君如此!使君若是不棄,喚歆表字子魚便是!」
曹廉心下本在憂心葭萌關之事,是以心下頗為埋怨,你傳詔便是,現下賨人圍城,何苦如此多話。
待其言罷,遂拱手詢道:「敢問子魚,不知陛下對巴郡賨人可另有詔令?」
華歆笑言道:「使君可是擔憂城外賨人?」
「正是!」
「呵呵,使君,請勿擔憂,你現下不妨去城樓一觀!」
曹廉遂急忙往城牆而去,便只聽得城下賨人列陣於城下,見得曹廉現身,恭聲道:「使君,我等願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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