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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退下的還有李郡王,人一走,明文帝看向了楚昀寧:「玉安公主人呢?」
「囚禁在楚家。」
「那剛才那位是?」
「只是一個背叛者,不提也罷。」楚昀寧剛才也沒有追究假公主的身份,只是宮丞相比較心虛,所以這個事一筆帶過。
明文帝看著她:「若是四國聯手攻打南端,你怕嗎?」
他的語氣很柔,一點也不嚴肅,像是在說一件很輕巧的事,楚昀寧猶豫了片刻:「我曾在一本書上看見過這樣的例子,地圖上一共有七個國家,後來被一個叫始皇帝的人給統一了,六國變成了一國,若是計謀用得好,未必就沒有希望了。」
雲瀾國和親本來動機就不純,這場戰爭避無可避。
明文帝詫異道:「你從哪看見這麼奇奇怪怪的書。」
「閒來無事找著玩罷了,皇上怕嗎?」楚昀寧反問,他現在已經是個正常人了,應該沒有任何顧忌了才對。
明文帝猶豫了片刻。
此時門外傳來了稟報聲,是蕭王來了。
許久不見蕭王,楚昀寧險些忘了這麼個前夫的存在,自從蕭王和威武公主成婚後,行為作風大有改變,府上的瘦馬也被威武公主給打發了,鶯鶯燕燕也全都消失了,一步步的管束著蕭王的脾氣。
一開始蕭王府鬧得雞飛狗跳,蕭王很不服氣,卻對威武公主沒法子,
滿院子的侍衛都是威武公主的陪嫁,公主若是不高興,連門兒都不許蕭王出。
一來二去,兩個人成了一對歡喜冤家,在一次偶然的醉酒之後,兩人圓了房,也不知不覺對彼此的感情突飛猛進。
蕭王的名聲也逐漸有了好轉,太后對威武公主那是讚不絕口,給了不少賞賜。
不一會蕭王邁著步子進來,臉上多了幾分凝重:「皇兄,臣弟知道朝廷正是用人之際,臣弟願意替皇兄分擔。」
明文帝這陣子對蕭王的表現十分滿意,因此對他的態度也好轉了不少,隔空抬手:「起來吧,瞧著人也精神許多了,公主近來可好?」
蕭王聞言臉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紅暈,撓了撓頭說:「皇兄,威武她有了一個月身孕了。」
「果真?」明文帝大喜。
「今兒早上剛剛查出來的,威武說朝廷正是用人之際,臣弟身為王爺,食君祿就應該替皇上分憂解難,所以讓臣弟入宮,瞧瞧可有什麼能幫上忙的。」蕭王說。
楚昀寧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從前的蕭王可不是像個情竇初開的毛小伙子,整個一個情商不高的中二王爺。
這威武公主的本事真是讓她大開眼界,看來這一步走對了。
「放心吧,真有什麼事,朕會第一個通知你,不過威武已經懷上了王府子嗣,這個時候正是需要人陪伴,你應該好好陪著。」
明文帝大手一揮,十分闊氣的送了一些珍貴的補品,以及金銀珠寶賜給威武公主。
「改日臣弟帶威武過來給皇兄請安。」
「不必了,她身子重還是留在府上休養吧,你我兄弟,朕不會挑理的。」明文帝說。
「臣弟多謝皇兄體恤。」蕭王說完轉過頭看了眼楚昀寧說:「威武讓本王給楚尚宮帶句話,多謝楚尚宮得補藥,等的空一定親自感謝。」
「王爺客氣了,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畢竟是北北的親生父親,蕭王能過上正軌,她也替蕭王感到高興,蕭王的態度也收斂了許多,變得客氣了,又對著明文帝說:「臣弟好些日子沒進宮探望母后了,臣弟先去慈和宮了。」
「去吧,記得代朕問個好。」
「是。」
……
慶功宴
明文帝坐在上首座位上,俯瞰一眾大臣,桌子前擺放著美酒佳肴,可在場的人卻沒有心思吃。
不一會就有人問起了淮王以及四國私底下頻頻小動作的事,明文帝則是把目光拋給了宮丞相:「相爺以為如何?」
宮丞相立即起身:「恕老臣無能,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老臣也想聽聽諸位大人的意思。」
就在這時戶部尚書站起來了:「皇上,金礦剛剛開採,若是四國馬上就發動戰爭,即便有金礦在,也不足以支撐國庫,還有採買糧草,時局對咱們不利啊。」
兵部尚書認可的點頭:「兵馬尚且還不足以有經驗禦敵,糧草也是頭等大事,半年前西南,東北兩個地方遇到洪澇和乾旱,收成有限,咱們唯一的法子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拖延,等著金礦開採,莊稼收成,還有就是新召的兵馬訓練,方可抵禦入侵。」
「皇上,兩位尚書所言極是。」宮丞相點頭,面色故作為難:「自古以來打仗糧草都是頭等問題,將士們吃不飽,哪來的心思去打仗啊。」
「皇上,咱們能不能派公主去和親,緩解一下緊張的氛圍?」有人提議。
明文帝膝下目前只有一個公主,但公主才幾個月大,肯定不能去和親,那就只能從王公大臣的家族裡挑選適齡的女兒封為公主嫁去他國。
話音落,好幾個家中有合適女兒的紛紛低著頭,生怕被人注意到,傻子都知道這個時候去和親,無異於送死。
「相爺覺得和親這個法子如何?」明文帝將皮球踢給了宮丞相,等著他去得罪人。
宮丞相猶豫片刻:「此舉只能是下下策。」
許多人鬆了口氣,暗自替自家女兒逃過一劫感到慶幸,明文帝卻說:「下下策也不失為一個計謀,有備無患就是了,挑選和親公主的任務就交給相爺了。」
這絕對是個得罪人的事,宮丞相的眉頭擰的能夾死一隻蒼蠅,心裡窩著口氣:「皇上,老臣眼盲,未必能選出合適的公主,懇請皇上另選他人擔任重任。」
明文帝再一次在心裡怒罵一句老狐狸,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
「咳咳!」李郡王忽然被酒嗆了一下,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李郡王身上,宮丞相立即說:「皇上今兒不是才冊封了兩位郡王嗎,不如晉升公主如何,老臣聽聞兩位郡主在京城芳名遠播,一定可以勝任公主一職。」
李郡王慌了,起身從桌子旁繞出來,跪在了大殿上:「皇上,不可啊,兩個孩子不懂事,沒見過什麼世面,根本難以擔當此任。」
「郡王這就謙虛了,本相若是膝下有女,只要朝廷能用的上,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本相也只能忍痛割愛了。」
宮丞相說的大義凜然,很難讓人不誇讚一句。
明文帝當即舉起酒杯:「相爺忠心耿耿,南端有相爺這樣的忠臣是朕的福氣,朕敬相爺一杯酒。」
說完這杯酒一飲而盡。
當朝的百官全部舉起酒杯站起身,對著宮丞相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宮丞相謙虛的舉起酒杯;「皇上謬讚了,為國分憂是臣的本份。」
有宮丞相帶頭做比較,李郡王跪在大殿上就顯得很尷尬了,只能硬著頭皮改口說:「末將替小女多謝皇上看重,若是南端有需要小女的地方,小女一定義不容辭。」
於是,明文帝下旨給兩人晉升為公主。
「謝皇上!」李郡王鐵青著臉道謝,站起身時意味深長的看向了宮丞相,兩個人不是盟友嗎,怎麼還鬧起內訌了。
宮丞相現在是多一眼都不想看見李郡王,一看見他,就想起了金礦,他現在決定誰也不相信,不難排除李郡王究竟是不是皇上的人,說不定李郡王只是在演戲。
想過無數種可能,現在宮丞相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和親公主人選已定,在場的百官一副逃過一劫的模樣,鬆了口氣。
「下下策是有了,那中策和上策又是如何?」明文帝沉聲問。
戶部尚書說:「微臣以為中策是尋找交往不錯的盟國,一起抵禦入侵,再伺機而動,奮力一戰,休養生息的不止咱們,其他國也需要兵馬和糧草的準備。」
「就是,與其在這時時刻刻提心弔膽的,還不如放手一搏呢,大不了就是一條命。」武將主張打仗,說的是熱血沸騰,動了動膀子,恨不得馬上就開戰。
「這戰哪是這麼容易就打的,費糧草不說,還要無辜的百姓跟著遭殃。」
文官主張和,很快就和武將們爭吵起來,頓時兩派在大殿上爭個面紅耳赤。
「一幫貪生怕死的懦夫!」
「一幫魯莽輕敵的莽夫!」
明文帝也不叫停,慢悠悠的倒了杯酒,興致不錯的夾了一筷子吃食,頭一回覺得御膳房的菜還不錯,回頭一定要好好嘉獎。
等著莫約半個時辰,一群人吵的累了,喘著粗氣,腦袋上冒著汗,聲音漸漸弱下來了。
明文帝才不慌不忙的放下了筷子,目光在百官身上搜尋:「若是糧草不愁,這一戰能不能打?」
戶部尚書立即站起來;「若是糧草不愁,微臣以為這一戰可以打,而且要儘快儘早的打,不能給對方喘息的機會,說不定現在四國還是在觀望,一旦聯合起來,咱們就處於被動了。」
「微臣也以為尚書的話言之有理,咱們現在就該想法子,有些國可以打,有些國可以和,只要四國不聯手,合作瓦解,咱們就有機會了。」
這句話說到了明文帝的心坎上了,明文帝給了說話的官員一個讚賞眼神:「愛卿言之有理!」
「雲瀾國,珠西國,趙國,連國,你們以為哪個可以打,哪個又可以和睦呢?」明文帝當眾質問。
在場的官員一時不說話了,說什麼的都有,宮丞相的關心點卻不是這個,而是問:「皇上剛才說糧草不必擔心,老臣十分好奇,糧草是否充足?」
糧草二字就像是一塊大石頭壓在了宮丞相的心坎上,不知為何眼皮跳的飛快,有股不詳的預感。
這時楚將軍沉聲開口:「相爺不必擔心,我在歸途中發現了好幾處巨大的糧倉,有糧草和戰士們需要的棉衣,足以供應十萬大軍半年的口糧。」
宮丞相心底咯噔沉了沉,臉色有些不自然,又不死心的問:「楚將軍是從哪發現的,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楚將軍看著宮丞相的臉笑了笑:「相爺不必打聽糧倉在何處,只需要記住供給三軍不成問題。」
聽他這麼說,宮丞相的不安越來越濃,訕笑著說:「本相只是擔心楚將軍會被障眼法蒙蔽,這麼說,楚將軍已經親自檢查過那些糧草是真的了,本相更想知道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囤積這麼一大批糧草。」
這個話題引到了楚將軍身上,逼著他說出糧草是怎麼發現的。
「說起來此人和相爺也有幾分淵源,江州統領姜志和,他強行征糧,四周的百姓叫苦不迭,好巧不巧就有人一狀告到了我這裡,追查之下才找到了糧倉。」
姜志和三個字一說出來,宮丞相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臉色慘白,
再也沒抑制住體內往上翻湧的腥味,噗的一聲噴了出來,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座位上,好半天都沒恍過神來。
「相爺?」明文帝喊。
許久,宮丞相抬眸對上了明文帝的眼神,平靜的仿佛是在看一個死人的眼神。
他忽然明白了,今日的慶功宴就是自己的死期,明文帝沒有理由和證據賜死自己,自己若是死的不明不白,明文帝沒法子跟文武百官交代。
所以,明文帝一次次的把他的軟肋拿出來刺激他,讓他在文武百官面前被氣死。
這樣就能名正言順的除掉自己了。
好算計!
宮丞相實在是低估了明文帝的手腕,明褒暗貶,離間計,全都是好手段。
「看相爺的表情,莫非是認識姜志和?」明文帝問。
一個人所有的希望都沒有了,精神支柱也崩了,也就瞬間失去了鬥志,連活都不想活了。
宮丞相最後的退路也沒了,他所有的把柄都在明文帝手中,今天不死,也活不過幾日了,明文帝註定是要把他逼死的。
「皇上,姜志和的確是老臣引薦的,當初老臣看此人有幾分才氣,才用了他做江州統領,卻不曾想他如此膽大妄為。」宮丞相緊緊捂著心口,壓住了翻湧的腥味,又說:「居然敢勾結敵國,私自囤積糧草,皇上,此人一定要株連九族才可威懾眾人,再不敢有謀逆之心。」
宮丞相拼著最後一口氣又說:「皇上,老臣這些年得罪過不少人,許是有很多人看老臣不順眼,但老臣絕無謀逆之心,無論是誰栽贓陷害,懇請皇上看在老臣多年來兢兢業業的份上,饒了宮家。」
到了這一刻,宮丞相認了,他不再嘴犟了,為了宮家的子子孫孫,他可以死,但宮家不能背著謀逆之罪。
宮丞相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噗通跪在地上衝著明文帝重重的磕頭:「皇上,半個月前老臣就覺得身子不適,恐怕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了,懇請皇上卸掉老臣丞相之職,任用賢德之人。」
他認輸了,並不是因為心甘情願,而是為了宮家後代,若是再來一回,宮丞相絕不會善罷甘休。
這輩子最大的失誤就是沒有剷除楚昀寧,否則,他不會這麼狼狽,到死還要不甘心。
明文帝認真的看了眼宮丞相,看著他整個人頹廢了,眸光都是灰暗色:「相爺若是想要休息,朕可以應允,又何必這般呢,快起來,朕根基不穩還需要相爺輔佐呢。」
這言外之意就是要宮丞相臨死之際,當眾交代自己的勢力,要效忠皇上,別存在不該有的心思。
宮丞相緊緊咬著牙說:「皇上,老臣糊塗了,怕是撐不過去了,諸位大人一定要認清現實,不要存在不該有的心思,皇上是個明君,若是老實本分,皇上絕對不會虧待,若是動了其他歪心思,想想自己的家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明文帝聞言這才滿意了。
緊接著砰的一聲宮丞相倒在了地上,眼睛死死的盯著明文帝,明文帝卻不緊不慢的倒著酒,讓人去請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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