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餘教練 第八十章 演戲

    三月二十八日，林森和里納爾迪正式見面了。

    這個時間，顯然是比林森預期的時間早了一些，原本在林森想來，他和里納爾迪碰面的時間，應該是在阿德里亞諾回巴西之後玩「失蹤」，隨後又逾期不歸，然後對阿德失去最後的耐心的國際米蘭宣布和阿德里亞諾解約之後，殊不知，里納爾迪卻不用等到那個時候，因為在阿德里亞諾在接受巴西隊的徵召回巴西之後，里納爾迪就和巴西前鋒失去了聯繫。

    如果事先沒有林森的郵件，那麼，里納爾迪大概不會把阿德暫時失去聯繫當一回事，他雖然是球員的經紀人，卻不是球員的貼身保姆，自然不可能每時每刻都跟在球員屁股後面，但這一次，早就提高了警惕的里納爾迪甚至在阿德里亞諾登上回巴西的飛機之前還一再叮囑巴西人一定要規規矩矩，卻沒想到，那邊飛機一落地，阿德里亞諾就跟他玩起了消失，直接關了手機。

    近兩個賽季幾乎天天跟國米打交道的里納爾迪當即就知道要完蛋，於是，里納爾迪抱著試試的想法又給林森的郵箱發了一封郵件，之所以只是試試，是因為林森從來都不回復他的郵件，即便是上一次，林森回的郵件也不是回復。但這一次，里納爾迪卻很快得到了回復，郵件裡面，只有一個地址，一個名字。

    地點，是馬拉加的一家咖啡廳。

    名字，是他要見的人的名字，一個中國名字。

    里納爾迪自然是知道林森是誰，歐洲豪門很多，球隊也很多，但中國教練卻只有一個，那就是馬拉加的主教練。對於林森，素未謀面的里納爾迪自然談不上印象，只知道他率領馬拉加本賽季在西甲打得風生水起，除此之外，就一無所知了。不過，里納爾迪還是決定赴約，已經成為國際米蘭心病的阿德里亞諾也已經成了他的心病了，直覺告訴他，這一次，也許到了解決的時候。

    當走進咖啡廳的里納爾迪看到林森的時候，他直接就走過去，然後，他看到林森一臉疑惑的看著他，這讓他有些意外，也有些莫名的安心，因為這可不是「上帝」應該有的表情。

    「你能給我一個解釋嗎？」里納爾迪一坐下來，沒有自我介紹，也沒有等對方自我介紹，而是直接就開口問道。

    「解釋？」第一次見到里納爾迪的林森楞了一下，然後說道，「什麼解釋？似乎應該是你給我解釋吧。那個人不是你嗎？」

    好吧。

    里納爾迪先是一怔，但隨即沒來由的心中卻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鬆了口氣，也許，在他的心裏面，始終還是無法接受「上帝」居然是個東方人。

    「你也是接到了郵件？」里納爾迪嘆了口氣說道，顯然，林森的表現，不像是給他發郵件的那個人，反倒是和他自己更像，都是被一封郵件驅使著，不過這也不奇怪，既然對方能給自己發郵件，那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林森的身上，又有什麼奇怪呢？

    「也？」林森看上去臉上已經寫滿了失望，很快他皺著眉頭問了一句，「看來你並不是那個人，那我不明白，他讓我來見你的目的是什麼？」

    「他沒跟你說？」這下里納爾迪也皺眉頭了。

    這是什麼意思？讓他來同林森見面，卻又什麼都不提……等等，這次會面的起因，說到底是因為他給那個人發了一封郵件，既然來的人不是那個人，那麼，眼前的人……也許有解決的辦法？

    「恕我冒昧，我能知道他跟你說了些什麼麼？」想到這一點，里納爾迪突然問了林森一個問題。

    里納爾迪的這個問題，似乎問住了林森，林森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鐘，咖啡都喝了好幾口，終於才說了一個這個世界上也許只有里納爾迪才聽得懂的回答：一些有趣的事情，具體我沒辦法告訴你。

    「關於阿德里亞諾？」里納爾迪眼中一動。

    「阿德里亞諾？不，關於我自己的。」林森搖了搖頭道。

    「那我恐怕你得了解一下阿德里亞諾。」里納爾迪苦笑一聲，隨後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但是，讓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當他說完之後，林森卻是一臉的驚訝，然後兩手一攤，說了句我也沒有辦法。

    你怎麼能沒有辦法。

    里納爾迪一聽就急了，正想說話，但林森卻接著開口了。

    「我不知道那個人跟你說了些什麼，不過坦白的說，你真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預知這種事？反正我是不信，不過我不否認這些事情很有趣，這也是我為什麼今天來這裡見你的原因，但你的忙，我真的幫不了，更何況，我現在的身份，實際上並不適合摻合這件事。」

    林森的語氣聽上去很真誠，讓里納爾迪有點無話可說。因為林森的話，即便是里納爾迪，也不得不承認都是可以理解的話，林森眼下的身份是馬拉加的主教練，而阿德里亞諾，卻是國際米蘭的球員，林森的確並不適合在這個時候插手這件事。只是這樣的話，里納爾迪就真的很失望了。

    「預知這種事，我也知道不大可能。不過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個基督教徒，我相信一切的事情都是安排好的。無論我們信不信，既然那個人安排了我們見面，而你我都來了，那麼，我想也許你能給我一些建議？」林森很真誠，里納爾迪似乎更真誠。

    基督教徒？

    林森心中一動，不過等的就是里納爾迪這句話。

    「建議？」林森想了一下，然後點了點，「就我個人看來，也許你可以等一等。」

    「等？」里納爾迪楞了一下，人都失聯了，還等？

    「是的，回巴西等。」林森淡淡說道，「阿德里亞諾不可能就這麼一直就這麼躲下去，他回巴西是因為國家隊的徵召，我想，至少國家隊的訓練和比賽，他總要參加。」

    我就是怕他連國家隊的訓練都要缺席。

    里納爾迪心中暗嘆一聲，只不過這句話卻沒有當著林森的面說出來，但以阿德里亞諾曾經的「德行」來看，這是絕對可能發生的事情，而且，失聯其實不是里納爾迪最擔心的，他更擔心的是那封郵件中所說的兩個字：決裂。由於郵件中決裂兩字之前的關鍵詞是入選巴西隊，里納爾迪一直都認為那很可能代表阿德里亞諾要被巴西隊除名，現在，這個可能性正在變得越來越大，眾所周知，巴西國家隊的主教練鄧加從來都不是一個在紀律上心慈手軟的主帥。

    不過，林森說的沒錯，無論如何，阿德里亞諾終歸還是要出現，自己倒是有點關心則亂了，只要他回巴西，不就一切都水落石出了麼。

    「似乎也只能這樣了。」想到這裡，里納爾迪皺著眉頭說道。

    然後，里納爾迪就站了起來和林森握手，說了句很高興認識你，就準備告辭，林森也不多說，起身也準備離開。

    說實話，林森挺欣賞里納爾迪這樣的經紀人，他們真正為自己球員的職業生涯著想，而不是整天尋思著如何從客戶的身上榨取價值，就如同眼下的阿德里亞諾這檔事，里納爾迪固然也有不想失去阿德這個重要客戶才這麼關心的懸疑，但他完全可以當著不知道，然後嘗試掩蓋一切，林森知道這事註定掩蓋不了，但里納爾迪卻是不知道的。事情到目前為止還僅僅是阿德失去聯繫，掩蓋這樣一個小事，對里納爾迪來說顯然不是什麼問題，但里納爾迪卻為此飛到馬拉加來見一個陌生人，現在，又要趕著回巴西去找坑爹的阿德里亞諾……

    經紀人，也有好人不是。

    臨走的時候，里納爾迪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轉過身又問了一句：「老實說，你真的不是那個人？」

    「我很像麼？」林森楞了一下，笑道。

    深深的看了林森一眼，里納爾迪苦笑一聲，卻沒有回答，而是搖了搖頭，揮手離開。

    在他的身後，看著里納爾迪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林森突然笑了笑，心中暗罵一句真他娘的考驗演技。

    短短几天，當了漁夫，又當演員。

    林森其實不是沒想過直接就承認自己就是給里納爾迪發郵件的那個人，否則他不會每封郵件都使用簡單的關鍵詞，而不是直接直白的說出一切，關鍵詞的好處就在於，你總能為自己找到藉口。只不過，這個想法卻在見到里納爾迪的那一剎那發生了改變，因為他突然覺得，也許留點餘地是個更好的主意。

    即便是現在，林森也不知道里納爾迪究竟是不是真的相信他的話，他自認為演得不錯，但唯一的觀眾里納爾迪心裏面想什麼，誰也不知道。只不過，林森知道，里納爾迪信不信其實都沒有關係，只要他不是親口說出，親口承認，這種事情，懷疑永遠都要多過相信。里納爾迪的基督教徒身份倒是讓林森有點歪打正著，但無論如何，林森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里納爾迪終究還是認識了林森。

    有了第一次，很快就會有第二次。

    因為，阿德里亞諾的事情，還沒完！

    心急的里納爾迪只想到鄧加是個嚴格的教練，但他卻忘了，穆里尼奧，是個更加嚴格的主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