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自從她搬進來以後,鍾浩軒從未來過這裡,所以唐旖琴想當然地把劉媽稱呼的人當成了小鍾。
鍾浩軒請來的人,她當然不好趕出去,唐旖琴鬧了個不大不小的尷尬,噔噔噔地下樓,然後招手喚劉媽過去。
「有客人要來,你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唐小姐,鍾先生打來電話的時候您正在午睡,我不敢打擾啊。而且鍾先生說了,他就和客人在書房裡坐一坐,不上樓,我就想不會影響到您,就沒提……」
「算了算了,」唐旖琴不耐煩道,「以後這種事,還是跟我說一聲,知道嗎?」
因為不知詳情,剛才害她鬧了笑話,唐旖琴不打算追究女傭的責任,但是規矩還是要講清楚的,省得再發生類似的情況。
而王柏見唐旖琴聽說是鍾書記請他來之後,臉色就變得有些異常,也沒有要趕他走的意思,他這心裡頓時又轉開了。
鬧半天,這敢情是鍾書記的兒媳婦吧?所以一口一個小鐘的,她以為是鍾書記的兒子請我來的,肯定是這樣。可她又為什麼對我這麼反感呢……哦!她一定是盼盼的腦殘粉絲,撞見我和麗麗約會的場景,所以為盼盼鳴不平!
這麼一想他就覺得合理了,此前鍾書記說這裡是他兒子的住處,王柏本以為是託詞,現在看來是實情,這個唐旖琴自然是這裡的女主人。
原本他在英國替鍾浩軒代買的東西就是球隊周邊,據稱鍾浩軒的兒子是切爾西隊的球迷。所以才托他買這些東西。
不管這是不是個藉口,東西總歸是要交給他兒子的。到這裡來會面也算是合情合理。
唐旖琴吩咐了女傭幾句,然後便瞥了王柏一眼之後,自顧著上樓了。
王柏在女傭的引領下進了書房等候,劉媽還給他沏了一杯茶,客客氣氣地請他稍坐。
既然是鍾書記請到家裡的客人,即便年輕,想必也是貴客,劉媽不敢慢待。
過了十分鐘左右。房子裡便又有了動靜,似乎是鍾浩軒到了。
王柏站起身,過了片刻,便見一個儀表堂堂精神抖擻的中年男子出現在書房門口。只見他濃眉大眼,鼻樑挺直,嘴唇寬厚,面色紅潤有光。髮型一絲不苟,銳利的眼神和淡泊的表情,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那人見了王柏,沒有露出什麼表情,只是用審視的眼神打量著他,而王柏與他視線相對。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神色,絲毫沒有表現出一絲怯弱。
看了那麼幾秒之後,中年男子忽地一笑:「呵呵呵,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坐吧。」
沒有自我介紹。也不必自我介紹,此人就是海東市政壇如今的第三號人物。市委副書記鍾浩軒。
「鍾書記你好。」王柏卻是要招呼一下的,他雖然不懂得拍馬屁,但是基本的客氣還是會的。
「你不是官場中人,不必這麼客氣。」鍾浩軒抬手道,他和王柏接觸,自然不是要把他拉進官場然後培養,而是要藉助他的本事去辦事的。
如果是面對官場中人,比如說彭世平一類,需要他的支持,他自然不必跟對方客氣,可以端起領導的架子,但是像王柏這種江湖人物,有他將來需要仰仗的地方,卻未必需要他去支持,因此鍾浩軒對其還是比較客氣的。
「聽聞王師傅是習武之人,在江寧一戰成名,恭喜。」
鍾浩軒一上來就提及此事,是指他不會忘記王柏在江寧拳王賽上幫過他的事情,不過也僅僅是記得,如果要他為此付出什麼巨大的代價,那王柏還是別想了。因此他只是恭喜,卻沒有稱謝。
「也有幾分運氣。」王柏淡笑了下,在拳台上解決伍榮對他而言只是舉手之勞,而拳王能安然勝出,的確有幾分運氣。
「你是海東本地人?」鍾浩軒問道。
「嗯,祖籍就在海東廣林。」
「父親是做什麼的?」
「普通工人出身,有點技術,在廠里辛苦了十幾年,如今算是小有成就,我父親在當地經營了一家機械廠,不過規模不大。」
鍾浩軒好奇起來:「那你的功夫是跟誰學的?」他本以為王柏年紀輕輕,這身本領應該是祖傳的才對,但想不到他父親不是什麼武術名家,只是一個普通工人階層。
「師門之密,恕我不能相告。」王柏淡淡地說了句。
鍾浩軒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他原本也只是好奇,並沒有打探王柏底細的意思。
「有一件事,我是最近才聽說的,原來前段時間在海東舉行過兩場中日武術交流會,聽聞你參加的那場,贏得是大快人心,打得日本人心服口服。呵呵呵……李司令跟我說起此事的時候,可是開懷大笑啊。」
李司令自然就是海東警備區司令員,市委常委李權,也就是李四道的後台,他的堂叔。鍾浩軒和唐家走得近,和李權算是一個圈子裡的人,兩人是常委會裡最堅實的盟友。
「那次比武只是切磋交流,很可惜對手入門尚淺,與我不是同一層次,勝之不武。不過此次交手,我覺得日本的武道也有其可取之處,不能一味小看。」
能在一些年輕的日本武者中遇到踏入煉精化氣門檻的人,讓王柏稍稍有些意外,同時意識到可能日本會存在鍊氣化神級別的高手也說不定。
鍾浩軒聽他這般說,既有自視很高的地方,又肯定了對方,並不覺其驕狂,倒覺得這個年輕人很有意思。
做人就該如此,要對自己有信心。又不能一味地貶低對手。如果你貶低對手,就等於是貶低了自己。因為對手不值一提,那麼你就算贏了對方也沒什麼可炫耀的。
「年輕人能有你這樣的心境,難得。」對於鍾浩軒來說,能說出這句評價也已經是很難得了。
「鍾書記過獎,」王柏微微一笑,然後拿起身旁的一個背包道,「這是你托我從倫敦帶的東西,沒別的事。我就先告辭了。」
人已經見過,態度也已經明白,該傳達的意思想必已經互相傳達,實在沒必要再多聊下去。
鍾浩軒也是這個想法,有道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初次見面的確不適宜太熱絡,如果說兩個地位身份懸殊的人一見面就成了忘年交。那才叫稀罕,除非兩人都是演技派,互相利用的心思很重才會那樣。
「放著吧,謝謝了。」
鍾書記並沒有起身送客,王柏也沒有躬身告辭,只是隨意地站起來。放下那個背包,然後很自然地轉身離開了書房。
王柏走後,鍾浩軒的秘書很快就走進了書房。
「那是他送來的東西,你看一下。」
鍾浩軒吩咐了一句,秘書便應了聲是。隨即打開背包翻看起來,主要是確認裡面有沒有一些加塞的貴重物品。待確認只是一些普通的俱樂部周邊之後,他便如實回報。
鍾浩軒微微一笑,點頭道:「把東西帶給近民吧。」
他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唐旖琴從樓上走下來,叫住了鍾浩軒。他便吩咐秘書先上車,自己和這個世侄女聊幾句。
「旖琴啊,叔叔一直沒時間來看你,你可不要往心裡去,在這裡住得還習慣嗎?」其實鍾浩軒心裡清楚,像他們這種年輕人,巴不得長輩少露面,只要生活安樂就足夠了。
「還好,」唐旖琴應了一句,然後問,「鍾叔叔,你很看重今天來的這個年輕人嗎?」
「怎麼?你也認識他?」
「在電視上見過,」唐旖琴說著半真半假的話,因為此前她曾經有意招攬這個人,但是被拒絕了,讓她覺得挺沒面子,心裡便想給他使點絆子,便道,「我覺得他人品不怎麼樣。」
「哦?此話怎講?」鍾浩軒好奇起來,暗想王柏還和旖琴有過節?
「他腳踏兩條船,我親眼證實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揪著眉頭詆毀王柏,雖說心裡已經認為王柏和陳盼盼應該不存在親密關係,但還是用了這個藉口,鍾浩軒聽了明顯一愣,旋即猜測起世侄女的心思。
要說一個無關緊要的男人腳踏兩條船,她肯定不會關心,女孩家關心這種事情,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自己本身在關注這個男人,所以才會厭惡他的這種行為,覺得他人品不行。
「哈哈哈,年輕人沒定性,有點小毛小病的很正常,你也沒必要把人家一桿子打死吧?」鍾浩軒一邊說著一邊打量她的神色,判斷她的態度。
這麼看著我做什麼?不好!鍾叔叔不會以為我喜歡他吧?
「就算這樣,你也沒必要跟他一個小人物磨什麼嘴皮子吧,真有什麼事情,叫李四道去辦不就行了。」唐旖琴馬上扯開話題。
鍾浩軒心想:李四道是李權的人,我偶爾用一用不要緊,可要是老是麻煩過去,不都是欠下的人情?哪有自己手下的人好用?這丫頭一定以為王柏是李四道的人才會這麼說,是了!她去看過七省拳王賽,那時候就見過王柏了,莫非是見人家武藝高強,小丫頭思春了?
雖然話題被扯開,鍾浩軒在心裡打了個彎又轉回這方面了。
這我可就要幫老唐把把關了,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不能嫁到我家來做兒媳婦也就算了,可不能隨隨便便找個人就嫁出去吧?
「李四道和王柏是兩碼事,我和他接觸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你就好好讀你的書,這種事情別攙和。」鍾浩軒說了一句,隨即問,「你說自己親眼證實了王柏他腳踏兩條船,這是怎麼回事?你還跟梢他了?」
「哪有的事!」唐旖琴瞪起眼睛道,心想我有這麼離譜麼,去跟蹤一個男人?「只是碰巧在餐廳里遇見了啊!他不是那個歌星陳盼盼的男朋友嗎?我在餐廳里見到他跟別的女人吃飯啊,後來還去賓館開房!你說他能幹啥好事兒?」
還說沒跟梢,只是吃個飯碰巧遇見,會一直跟著看到人家去賓館嗎?鍾浩軒在心裡暗自搖頭,心說老唐的閨女可真叫人頭疼,跟她老爸一個樣,什麼事都喜歡跟梢……
唐勝是第四行動處的處長,手底下的人都是特工,乾的就是跟梢之類的工作,所以他才有此感嘆。
「那也是人家的私事,你一個女孩子,管這種閒事幹什麼?你又不是他女朋友。」
可是我想挖他牆角,泡他的明星女友啊!可惜這話不能說出口,要不然太驚世駭俗,會嚇著鍾叔叔。唐旖琴只能撇撇嘴道:「只是碰巧看見,隨口跟你說說,你要是不在意就算了,我上樓了,叔叔慢走,再見。」
她懶懶散散地送客,鍾浩軒無奈地搖頭苦笑,也不跟她計較,點點頭道了聲再見就離開了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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