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警察又問了幾句,然後便上前敲司機的車窗,問道:「是你們報的警?」
「是,我開得好好的,這輛車突然攔在我前面,不讓我走……」
「問什麼就答什麼,車上有幾個人,幹什麼的?」
這警察的態度有些奇怪,盼盼的司機愣了一下,再看周圍那幾個漢子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心下瞭然,沉下臉道:「四個人,到這裡來旅遊。」
司機的話不盡不實,不僅車裡的人愣住了,站在車旁的警察也遲疑了下。經紀人悄然地拉了拉他衣服,示意他怎麼不直接說出盼盼的身份,這樣警察考慮到輿論影響,一定會積極協助的。
盼盼和褚因芸相視一眼,心中瞭然地點點頭,對於這個司機大哥,她們是絕對信得過的,這是王柏從世安公司派來的人,肯定不會有問題。他這麼說,一定有他的理由。
「身份證拿出來看一下,你的,還有其他人的。」
警察發話了,司機看著他,問道:「攔路劫車的你不問,你問被劫的人要身份證?你這屁股歪得也太明顯了吧?」
「怎麼說話呢!下車!」小警察的聲勢立刻高漲起來,他這趟出警早就受了機宜,動機自然不純,可被人如此直接的道破,還是覺得被冒犯了。
「誰指使你的?」那頭毛了,司機卻是悠哉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小警察制服上的警號。
那小警察的手一下伸進車窗里,衝著司機的領口抓來,這時旁邊一直在靜觀其變的警察撲過來攔住他,這位年紀大點,看著也慈眉善目些。沖司機呵呵笑著,語氣緩和道:「配合一下,把兩證拿出來看看,我們總得調查一下……」
這位態度和氣,但跟那小警察顯然是一路的。司機知道自己這證件交出去就鐵鐵被扣了,自然不會上這個當,訕笑道:「找事兒?告訴你們,惹錯人了……」
司機掏出手機,隨意地撥了一個號碼,接通之後道:「鐵子。我是飛車,你在哪兒……」然後他報了個地點,又道:「十分鐘內過來,到不了我就沒你這兄弟。」
小警察見他打電話叫人,把搭檔拉到一邊合計:「不好辦啊,那邊上頭也有人。八成很快就到,要不咱先避一避?」
「急什麼,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虛張聲勢?一個外地的小司機,能認識什麼人?」年紀大的警察看似和氣,其實是主事的,今天這齣戲才演到一半,現在就撤了。不好交代啊。
兩個警察於是裝模作樣地問起攔車的這些人來,擺出一副公正的姿態。
就在這當口,陳盼盼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她眉梢就一挑,接起來便問:「到了?」電話那頭是她兄弟俞大寶,未語先笑,然後表示自己在她下榻的酒店,問她什麼時候收工,要是太晚的話。他就先睡了,明兒再見。
盼盼等人被攔下來的地方離酒店已經不遠,她帶著些許怨氣道:「睡什麼睡,趕緊給我過來!你姐讓人劫道了,警察來了都不頂用。困在車裡憋氣呢!」
「草……」大寶在那頭蹦出個髒字兒來,問明大致地點之後說了句「我到之前,絕對不要開門」就掐了電話。
盼盼叫到外援之後,才算鬆了口氣,偏頭瞅見褚因芸正在看自己,便道:「咋?你怕大寶來了惹事?」
褚因芸搖搖頭道:「其實真要單單對付外面的人,沒必要叫大寶過來,不過我得時刻護著你,免得中了人家調虎離山計……」
她的語氣中帶著強烈的自信,外面圍著的這圈人,在她眼裡真的不夠看,只是她下車之後,盼盼這邊要是不小心被人挾持住了,那她動起手來肯定會受到制肘。
對方或許不僅僅只有眼前這點安排。
約莫七八分鐘以後,又來了一輛車,下來一個濃眉大眼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走過來。
倆警察一瞅見他,不約而同地縮了下脖子,慌了。能不慌麼,分管局長被一個電話分分鐘拎過來了,這還只是司機出馬,車上坐的人他們倆能惹得起?
來人姓郭名鐵銘,是這邊區局的副局長,正好分管這倆小警察所在的派出所,此事也著實有點巧,郭局長和陳盼盼的司機是老戰友,昨天晚上盼盼一行人抵達西京之後兩人剛喝過一頓酒。
司機入伍比郭局長還早兩年,是他的老大哥,混得卻沒他好,一個退伍復員,另一個卻轉業到地方任職,由此可見。
雖然身份有了差異,可這戰友的情分卻不會減,出門在外,要是郭局長連這點事情都托不起的話,那以後大家都不必認他這個戰友了。
郭鐵銘掃了一眼攔車的這夥人,再看了看派出所的兩個員警,心裡那叫一個窩火,自己治下烏煙瘴氣他早有耳聞,可是他從郊區調任此處沒多久,還沒來得及下力氣整治,如今卻是讓自己的老大哥看了笑話,這回說什麼也要藉機敲打敲打!
「怎麼回事兒?」他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老戰友肯定在被堵截的車上,至於這車上到底載了什麼人,他還沒時間去關心。今天過來,他就是來力挺戰友的,有必要分清兩邊之前有啥恩怨嗎?
小警察趕緊小跑兩步趕上前,主動匯報:「郭局,是這麼回事……」他幾句話把大致情況說了,報警的說是被無端堵住去路,他們來了之後聽說是追債的,就試圖確認車上乘客的身份,再嘗試協調,但是車上的人不太配合。
小警察的說辭中還帶著幾分委屈,郭鐵銘卻很明白其中的貓膩,警察什麼時候還有義務幫打手追債了?如果真像這夥人所說,認準了車上有躲債的,車窗早就被砸爛了,還會束手看戲一樣等著車上的人下來?
「叫前邊兒的車開走。」郭鐵銘不說廢話,直接下達指示。
油頭粉面那小子聞言老大不樂意了,哧了一聲道:「不好意思,車拋錨了,麻煩你叫拖車來吧。」
郭鐵銘雙眼一眯,盯著此人道:「照你的意思,寧願這車不要,也不肯挪?」他這話里已經隱隱帶著威脅,如果我真的叫拖車來,你丫就做好心理準備吧,這車是別想贖出來了。
「呵……你怎麼理解都成,反正我也不在乎,」輕佻小子的表情的確很不在乎,「不就是讓你們警察局代為保管一下嗎,多大點事兒……」
這小子沒把郭局長的威脅當回事,明顯是有點辦法的主兒,兩小警察這會兒卻是坐蠟了,此情此景,他們又不能跟攔路的這幫人明說眼前的這位是他們分管局長,否則不就暴露了他們沉疴一氣?
今天晚上這件事,本就是設好的局,安排他們出警的是派出所的副所長,那位也是受人之託,具體是什麼人吩咐的,倆小警察自然不知道,不過他們認得油頭粉面的這小子,是附近一家車行的少東家,跟副所長關係不錯,他們便把這人當成了正主。
只是眼下區局的副局長已經出面,區區一個副所長明顯是不能扛的,把所長背後的那人拉出來還差不多,他倆最擔心的是,事情鬧大以後,副所長沒事,他們倆倒出來頂缸了,那種可能性,真的是太大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被攔住的這輛車上到底坐著什麼人他們還沒確認,只憑那司機一通電話就把郭局長拎到了現場,那來頭能小嗎?
他們覺得今天晚上被坑的可能很大,己方明顯草雞了,對面達遠車行的賈少爺還在那裡不識好歹,不知道哪兒來的自信,真叫他們非常費解,難不成是遇到豬隊友了?
就算賈少爺不怕車子被拖進分局,回頭說不定還有辦法拿回來,可是他這場面繃住了,他們倆就要悲劇了呀,倆小身板得承受分管局長的怒火了……
「差不多點兒啊,這大晚上的雖然車不多,可你們這一堵也阻礙交通了,萬一來個車速快的,出點事故可說不準,快點把車開走,不行就推走……」這種時候,年紀大的警察就表現出經驗來,非常適時地站定立場,表明自己即便有過迷惘的時候,也是被蒙蔽的,現在郭局長來了,他判斷力已經恢復正常。
這條道還算寬敞,來回都是雙車道,這邊堵住了,逆向的不受影響,同向的車子也能從逆向車道上借過。大晚上的車真不算多,偶爾有路過的也不過就是減速看看情況,還以為是出了交通事故在解決呢,沒有停下來看熱鬧的。
頂多就是有點好奇,這齣車禍以後來的怎麼是巡警不是交警?
「天氣太熱,身子乏,使不上力氣啊,要不你幫著推?」賈少爺仍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看來是打算僵持到底了。
到了這份上,郭鐵銘察覺出一點不尋常的味道來,他來了之後,起初偏幫的兩個小警察已經不敢做聲了,可這小子還如此囂張,顯然是有恃無恐,莫非是後面還有什麼大人物沒出場?
他正這麼想著,忽聽一個深沉的男聲道:「沒力氣是吧,那我來幫你們一把。」
只見一個身如鐵塔的大漢面色陰沉地從道旁的陰影中走出來,來到攔在前面的那輛車旁,彎腰抓住了底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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