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天色依舊昏暗。
平靜的湖面上,划過一條小船。
楚小夜坐在船尾。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船頭,撐著小船,緩緩而行。
這是島主派來送他出去的護衛,也是這座島嶼上,除了島主以外,唯一一個知曉出去的道路,並且有資格出去的女子。
羽家姐妹,一紅一白,坐在船艙中。
姐姐輕聲對妹妹叮囑著什麼。
而妹妹,卻是低著頭,沒有說一句話。
湖面煙霧朦朧,宛若仙境。
島嶼越來越遠。
空氣中飄浮的血腥味,依舊濃烈。
羽聽雨抬起頭,望向了漸漸模糊的島嶼。
剛死了那麼多人,島上的居民,都在忙碌,都在祭奠,都在傷心,而她,卻要離去。
姐姐雖然很溫柔,很欣慰地祝福她,但是她知道,姐姐的心中,比誰都疼痛。
兩人從小到大,從未分開過。
兩人也早就說過,要一起嫁人,嫁給同一個男人,永遠在一起,用不分離。
可是。
她現在,卻要一個人離開了,留下姐姐一個人。
羽府中,誰再陪姐姐說話,誰再幫姐姐做事呢?
姐姐是下一任的島主繼承者,誰都可以離開這裡,唯獨她,卻不可以。
因為姐姐肩負著責任,整座島嶼的責任。
耳中聽著姐姐細心關切的叮囑,眼中望著漸漸消失的島嶼,少女的心中,疼痛而愧疚。
可是,看著船尾的那道身影,她又是那麼的依戀和喜歡。
她想要永遠與他在一起。
「聽雨,你怎麼了,怎麼看起來不太開心呢?你不是一直都想跟小魚在一起嗎?去了人間,你會看到很多好玩的東西,好吃的東西的。別怕,只要你小心一些,沒有人會發現你的身份的。」
羽聽雪目光溫柔,握著她的小手,輕聲安慰道。
羽聽雨卻是心頭一酸,撲進了她的懷裡,緊緊抱住了她。
小船沒有上岸,而是順著湖水,穿過了一條隱蔽的通道,然後,駛進了一條蜿蜒而上的江流。
江水兩邊,皆是陡峭的山峰,險峻異常。
撐船的女子,站立在船頭,似乎是輕車熟路,即便是遇到湍急的暗流,也輕易避過。
小船很穩。
但,少女的心兒很亂。
楚小夜坐在船尾,手裡捧著那把冰魄之刃,仔細研究,卻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玩意兒長的劍,細長鋒利,卻只有一邊刃口,刀尖處微微向上彎曲,帶著一抹弧線,整個刀刃像是冰柱一樣,幾乎是透明的。
他拿在手裡,無論怎麼催動靈力,怎麼揮舞,就是無法讓它發生變化。
之前它突然變成五尺大刀,像是彎月一般,威風凜凜,瞬秒那些異能者,而現在,卻像是萎了一般,怎麼也硬不起來。
楚小夜不甘心,站起來,雙手握著刀柄,對著身後的江水便是一刀!
結果,風平浪靜,連一道小小的浪花都沒有出現。
坑哥啊!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手中冰刃的涼意,突然睜開眼,對著船尾就是一刀,「砰」地一聲……
靠!
他手裡的刀,竟然出現了一道豁口!
而船尾的木頭,卻是沒有半點受傷的痕跡!
「被掉包了?」
楚小夜愣了幾秒,突然臉色一變,轉過身,怒氣沖沖地看著船艙里的兩個少女,大聲道:「你們的島主,把我刀掉包了!」
站立在船頭的女子,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理睬。
羽聽雪站起,從船艙里走了出來,看著他道:「不會的,島主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楚小夜義憤填膺地道:「那我這刀,為何變成了廢物?」
羽聽雪看了一眼他手裡的刀,沉吟了一下,道:「之前那殺人的刀芒,是守護島嶼的刀魂,與你的實力和修為沒有任何關係。而現在,你離開了島嶼,沒法激發刀中的力量和技能,那是你的事情,與島主無關。」
楚小夜怒道:「你是說我是廢物,所以這刀,才變成廢物的嗎?」
羽聽雪微微一笑,道:「我可沒有這麼說。不過,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楚小夜更怒,道:「就算我再廢物,這刀也是神器,怎麼可能劈一下木頭,就豁口了呢?絕對是你們垂涎我的刀,互相串通,把我的刀掉包了!」
羽聽雪依舊微笑道:「那你說,你想怎麼辦?」
楚小夜看著她那清麗的臉頰,和如沐春風般的柔和笑意,又看了一眼船艙里那與她一模一樣的少女低落的神情,怒聲道:「你們島主忘恩負義,背信棄義,偷換了我的刀!所以,我希望她能補償我!」
「怎麼補償?」
羽聽雪依舊平靜地看著他道。
楚小夜臉頰微微發燙,看了船頭的撐船女子一眼,深吸一口氣,故意放大聲音道:「我想多要個人!羽聽雪,我要你跟你妹妹一起,都跟我出去!」
此話一出,坐在船艙里的紅裙少女,忽地站了起來,黯然的目光,立刻亮晶晶的。
船頭撐船的女子,卻是淡淡一笑,裝作沒有聽見。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羽聽雪。
為了妹妹的開心和幸福,她寧願放棄自己的快樂,寧願自己忍受孤獨和思念,而讓妹妹跟著喜歡的人離開。
為了島上的人們,為了整座島嶼和島主傳承的責任,她又怎麼會離開呢?
羽聽雪似笑非笑地盯著楚小夜,直到把他看的滿臉心虛,避開目光時,方道:「我不會離開的。」
就只有一句話,她並沒有解釋什麼。
船艙中,羽聽雨神情失落地坐了下去。
楚小夜揚著手裡的刀,怒道:「可是我的刀……」
不待他說完,羽聽雪便走到近前,伸手拿過了他手裡的刀,目光一閃,刀刃忽地亮起了一抹乳白色的光芒!
那豁口的地方,竟瞬間復原!
隨即,她輕輕向著旁邊的山壁一斬,一輪雪亮的刀芒,忽地飛出,「轟」地一聲,把石壁上那塊巨大的石頭,一分為二!
楚小夜看的目瞪口呆。
「這刀,沒問題。」
羽聽雪微微一笑,把刀還給了他,然後指了指他,道:「有問題的,是你的人。刀中隱藏著技能,我沒法激活,只有你,才能修煉。至於刀身變大,也只有你,才能施展。所以,你的要求,屬於無理取鬧,我沒法答應。」
楚小夜握著手裡的刀,沉默了一下,終於忍不住道:「可是你妹妹一個人……」
「還有你呢?」
羽聽雪目光柔和地看著他,道:「我相信你,可以保護好她的,就像是,你保護我們島上的人那樣。沒有我,她也會開心的,因為她有你。」
這時,站在船頭的女子,突然開口道:「島主讓我提醒你們,近期人類可能已經發現了進入我們國家的通道。所以,等你們出去後,我就會去通知上面的人,讓他們派人來封閉通道。也就是說,出去了的人,就再也回不來了,而裡面的人,或許再也出不去。」
說完,她淡淡一笑,望著遠方,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
羽聽雪的身子,忽地僵硬,臉上的微笑,漸漸消失。
而船艙中,羽聽雨突然站起來,看著她的背影,臉色煞白,眼眸中,淚水瀰漫。
羽聽雪始終背著身子,一動不動。
良久後,她方看著楚小夜,輕聲道:「挺好。小魚,幫我照顧好她。」
這時。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而下。
卻並不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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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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