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擺放最後一塊石頭時,梁躍又趴在石縫上最後看看小九的臉,然後一狠心,搬了一塊大石蓋在空隙上。
梁躍安葬完了小九,又在石墳前做了些記號,環顧左右,準備記住這個地方,以後好回來接小九回家。
梁躍從山腳一步一回頭地走向公路,直到看不清小九的石墳,這才回身走向車站,他要記住這個車站,否則天地之大,以後如何來找小九的墳墓。
他來到小站路基下,抬頭望去,只見站牌上寫著萬寶山鎮幾個字,心中記下,暗道:小九在這裡安身也算不錯,最起碼名字挺好的。
這時一個穿著鐵路制服的中年男子在站台上走過來,遠遠問梁躍:「小伙子,你在那兒幹什麼,有事麼?」
梁躍不想見人,搖了搖手,轉身走了。順著公路他進了一個小鎮,他怕身上的血跡引人注意,便在一個路邊小店中買了一身迷彩服換上,想起上次和荊玉倩去林城回家時也是買了這麼一身,只是此時的心情和那時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梁躍準備先悄悄回隆安把小九的家人安頓好再說,要不她們一老一小還不知道小九已遭橫禍,無人照顧是不行的。他兜里錢不多,不夠錢買直接回隆安的火車票,再說在這個小鎮也沒有直達隆安的火車,於是他買了一張小客車票,坐小客車奔城市,聽鎮上人說最臨近的城市也要做幾個小時的小客呢。
小客車開出小鎮,走的不是顛簸的山路就是荒涼的野地,一路很少有人煙。
梁躍從打上車就眼望窗外,腦海里混亂之極,一會兒是小九俏皮的身影一會兒是她僵直的屍身,以前兩個人在一起時的一幕幕不停地在眼前像電影畫面一樣掠過。
「大哥,這個位置可以坐麼?」一個清脆的女孩兒聲音打斷了梁躍的回憶,他抬頭看一看,車子不知什麼時候停了,路邊有個小站牌,立於草叢之間,又上來了兩個乘客,一個年邁的老婆婆坐到了梁躍身後的一個空座上,另一個站在梁躍身邊,這時車上就剩下這一個空座了,一個十六七歲怯生生的鄉下姑娘站在那裡看著梁躍,她臉上紅撲撲的,皮膚有些粗糙,但是一雙眼睛很有靈性,黑白分明的。
梁躍沒說話,往裡挪了挪身子,小姑娘坐了下來,雙腿並得緊緊的,把一個背包放在了膝蓋上。
小客繼續顛簸,身後的老婆婆問梁躍身邊的村姑:「小翠呀,到了城裡能找上你大伯家呀?我總怕你記不清道兒,你也就只去過一次。」
那個叫小翠的村姑回答:「能找到,我記得路。」
老婆婆「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說:「其實我不願意去,要不是你大伯有病我才不願意去看老大媳婦的臉子呢,唉!你大伯的病多半都是和他媳婦生氣氣出來的。」
小翠說:「奶奶,你不要這麼說,大伯得的是股骨頭壞死,和生氣沒關係。醫生說是大伯長期飲酒過量造成的。」
「瞎說,飲酒還能得股骨頭壞死?」老太太質疑地問。
「是呀,醫生說由於長期大量的飲酒而造成酒精在體內的蓄積,導致血脂增高和肝功能的損害。血脂的升高,造成了血液粘稠度的增高,血流速度減緩,使血液凝固性改變,因而可使血管堵塞,出血或脂肪栓塞,造成骨壞死。臨床表現為酒後加重、行走鴨子步、心衰、乏力、腹痛、噁心嘔吐等。」小姑娘一字一板地背著她從醫生那裡聽來的話。
「唉!要不是和他媳婦生氣能整天的喝大酒麼!」老太太好像是一定要把兒子的病和兒媳婦扯上關係才心安一樣。
梁躍並不理會兩個人的談話,不過也聽得出來,身邊的小姑娘是一個懂事孝順的孩子,一個勁兒地勸解著老太太。
兩天沒吃飯沒睡覺加上心神憔悴,梁躍感覺渾身乏力,頭昏沉沉的,頭倚在車窗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隆安,見到了荊玉倩,荊玉倩投進了他的懷抱,忽然小九出現了,看著自己抱著荊玉倩便在一旁流淚,然後扭頭跑開了,梁躍連忙去追,結果荊玉倩又變了臉,一把拉住他質問他到底愛誰,這時荊天易又出現了,大罵梁躍吃軟飯,欺騙自己女兒,一個嘴巴扇過來,梁躍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一個聲音罵道:「臭小子,睡得還挺香,醒醒。」
梁躍睜開眼睛,臉果然火辣辣的,但不是荊天易打的,是被站在面前的一個大漢打的。
這個大漢滿臉的胡茬子,呲著一口焦黃的牙齒,頭髮亂糟糟的立在頭上,身上衣服髒兮兮的,手裡拿著一把錚明瓦亮的尖刀正對著梁躍的脖子。
梁躍一驚,趕緊坐直了身子,看看四周,車廂里就有三個人是站著的,穿著都差不多,長得也都挺醜陋,都是髒兮兮的莊稼漢打扮,不過都身強體壯的,手裡都拿著刀子,正在向車裡的乘客索要錢財。
梁躍正看,那個呲著黃牙的漢子又是一個嘴巴扇過來,罵道:「傻逼,不想死快把錢拿出來!」
梁躍知道這是遇上劫道的車匪路霸了,身邊的小姑娘小翠已經開始哆哆嗦嗦地把兜里的錢往出掏了。
這裡地處偏僻,比上次和荊玉倩去林城的路還要偏僻,所以匪徒也是相當的猖獗。三個匪徒是半路上的車,等車到了荒涼處就開始搶劫了,一個拿刀控制住司機讓他繼續開車,另外兩個就從兩邊分別從前往後搜颳了。
梁躍坐的是司機身後頭一排座,也僥倖成為了第一個被收拾的對象。
尖刀逼在脖子前,梁躍沒有反抗,也沒有心思反抗,他現在覺得幹什麼都沒有多大的意義,大有心力憔悴的感覺。從衣兜里掏出僅剩的幾十塊錢遞過去。
「靠,挺大個人就這麼一點點?」大黃牙罵到。
「就這些,不信你搜。」梁躍懶洋洋地說,說完又閉上眼睛倚在了窗戶上。
大黃牙伸手在他口袋處摸了摸,叨咕道:「看你也不像是個有錢人。」然後轉向早已捏著錢的小翠,接過來一看,也是幾十塊錢,不由怒道:「你們當老子是要飯的呀?少裝蒜,站起來,老子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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