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刻來得更晚一些。
直到一月十號,二零一二年的第一場雪才遲遲降落,大雪灑盡大江南北,一夜之間,全國大部分城市,銀裝素裹,就連東海也不例外。
這場大雪的到來,讓東海的氣溫再次下降,差點突破了歷史最低氣溫。
寒冷的天氣,卻不能冰凍東海大學學生那一顆顆火熱的心。
一月十號,所有考試全部結束,學生們可以盡情地享受假期生活了。
108寢室里,除了陳帆外,蕭楓、周文、虞玄三人都在收拾東西,而陳帆因為在外面住的緣故,寢室里基本沒什麼東西,倒是樂得清閒。
「陳帆,你別眾人皆醉你獨醒啊,來幫哥們收拾一下行李吧。」蕭楓見陳帆清閒地依靠在床上,笑眯眯地望著三人,忍不住打趣道。
昨天下午考試結束後,陳帆和三人以及蘇珊一起到福來源酒店好好搓了一頓,飯菜有沒有吃盡興不說,酒是喝盡興了,喝到最後,我們的小文子同學兩眼一閉,不省人事,以酒量牛掰號稱玩遍杭州夜場的蕭楓也是喝得酩酊大醉,就連從小被虞老爺子扔在老白乾酒缸里泡過的虞玄,因為傷好出院,身體有些沒有恢復的緣故,回學校的時候也是走路搖擺,呈s形,唯有陳帆保持著清醒。
在過去一段時間裡,天問集團、海瑞集團、遠山集團,三大集團打散重組的翱翔集團基本完成,已經正式與克納爾家族的納爾集團簽訂合作協議。
而在這樣一種情形下,蕭楓並沒有改變對陳帆的態度,這讓陳帆由衷地感到開心,當下笑著罵道:「收拾你妹啊,哥能等著送你們不錯了。」
聽著陳帆親切的罵聲,蕭楓咧開嘴笑了,或許……笑得不如在把妹時那麼陽光燦爛,但卻發自內心。
因為……他和陳帆一樣,很喜歡這種沒有勾心鬥角,只有吃喝玩樂、聊女人的生活,這種生活讓他感到無比的輕鬆、愜意。
「美人,要不你把火車票退了,明天或者後天跟我和蘇珊一起坐飛機,到燕京玩兩天,到時候再從燕京坐火車回東北?」陳帆看了一眼埋頭將衣服和書本往塑膠袋裡裝的虞玄說道。
虞玄抬起頭,憨厚地沖陳帆笑了笑:「不了,陳帆,俺還是先趕回去吧。你不知道,俺爺爺知道俺輸給小日本的事情後,大罵俺無能,讓俺儘快趕回去,然後狠狠地操練俺。」
虞玄的話音落下,將筆記本電腦和書本裝好的周文,氣喘吁吁地坐在床上,用一種無辜的眼神望著陳帆三人,習慣性地扶了一下眼鏡,誠懇地問道:「兄弟們,以後不喝酒行不?」
三人:「……」
蕭楓三人收拾完東西走出寢室的時候已經是十點鐘了。
如同開學第一天去吃飯一樣,依然是蕭楓開著他那輛風騷的寶馬x6。按照安排,蕭楓先要將周文送到家,然後再把虞玄送到火車站,最後開車回杭州。
「咦,那不是張芊芊麼?」就當蕭楓駕車穿過校園路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側目一看,發現是張芊芊,不由發出一聲驚呼,同時放慢了車速。
張芊芊。
聽到這三個字,陳帆心中不由一動。
自從上次陳帆救了張芊芊,並且將張芊芊送到東海武警總醫院,唐國山幫著陳帆當面羞辱了張生光夫婦後,陳帆就再也沒有和張芊芊聯繫過,張芊芊也沒有主動聯繫過他,如今聽到蕭楓說起張芊芊,不由一怔。
短暫的愣神過後,陳帆下意識地回頭張望。
下一刻,他看到了背著旅行包,獨步行走在雪中的張芊芊。
今天的張芊芊穿著一件綠色帶毛領的長款外套,下身是一條黑色的緊身褲子,腳下一雙雪青色的長筒靴踩在地面上,發出嘎嘎的聲音。
她似乎並沒有發現陳帆一行人,而是低著頭,一邊走,一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的步伐很小,也很飄忽,白茫茫的大雪中,就仿佛一隻迷路的羔羊,不知路在何方。
寒風吹起,吹起了她那飄逸的長髮,露出了半邊臉,依然如同往常那般冷艷。
只是……相比往日,多了一絲迷茫。
不知為何,看到張芊芊那副迷茫的表情,陳帆心中微微一動,略微猶豫後,沉聲道:「停車。」
雖然不知道陳帆為什麼突然讓停車,但是蕭楓還是第一時間踩下剎車,汽車在濕滑的路面上滑出兩米,穩穩地停了下來。
汽車停下,陳帆一把拉開車門,下車後,直接朝後方的張芊芊走了過去。
蕭楓見狀,略微猶豫,沒有跟陳帆打招呼,直接啟動了汽車。
「咋不等陳帆了?」虞玄見狀,不解地問道。
「人家要去拍愛情動作片,難道你也想加入?」周文鄙夷地看了虞玄一眼。
可憐的虞美人當場啞然!
而蕭楓則是狂笑不止,卻也沒解釋什麼,直接驅車消失在大雪之中。
「張芊芊。」與此同時,陳帆迎著大雪,走向了張芊芊。
低頭走路的張芊芊,愕然聽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當下一愣,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麼,猛然抬頭,望向前方。
下一刻,她清晰地看到,陳帆迎著大雪朝他走來,身子筆直,步伐沉穩!
是他麼?
張芊芊的心臟狠狠一抽,當下停下了腳步,滿臉恍惚地望著陳帆。
就那麼靜靜地望著。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
在張芊芊恍惚的注視和漫長的等待中,陳帆那熟悉的身影來到了她的身前。
「你……你好,陳帆。」眼看矗立在自己面前的是貨真價實的陳帆,張芊芊的嬌軀在大雪中微微顫抖,雖然她竭力地想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激動的語氣出賣了她內心的最真實感受。
「這麼大的雪,怎麼一個人走,你爸媽沒來接你嗎?」望著張芊芊那被凍紅的臉蛋,陳帆本能地覺得張芊芊改變了不少。
爸媽。
愕然聽到這兩個字,張芊芊臉色猛地一變,隨後自嘲地笑了笑:「沒有。」
看到張芊芊嘴角露出的自嘲笑容,陳帆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對了,上次你走得太匆忙,都沒來得及謝你。」眼看陳帆不說話,張芊芊抬起頭,露出一個略微苦澀卻表面燦爛的笑容,凝視著陳帆那張早已鏤刻在她內心深處的臉龐,真誠地說道:「謝謝你幫了我。」
「不客氣。」陳帆搖了搖頭。
「邊走邊說吧。」張芊芊再次一笑,率先邁動腳步,走了兩步後,側目望向陳帆,問道:「你要帶姍姍回燕京過年吧?」
「嗯。」陳帆輕輕點了點頭,問道:「你呢?」
「我準備去歐洲度假,順便了解一邊那邊的文化習俗。」張芊芊如同孩子一般攤開手,讓大學落在手上,結果雪花一落入她的手掌便直接融化,她卻也沒有在意,而是笑著說道。
「去歐洲?」陳帆一愣:「不打算在家過年?」
「呵呵,過年對我而言,已經不再像孩童時期那般開心和興奮了,過與不過沒什麼不同。」張芊芊似是想起了什麼,眸子裡的光芒略微黯淡了下去,輕聲感嘆了一句。
陳帆見狀,猶豫了一下,問:「莫非你爸媽還沒有改變?」
「改變?談何容易!」張芊芊自嘲一笑:「你知道嗎?那次,那個姓唐的司令員在醫院教訓了他們,他們非但不覺得丟臉,相反事後還特別興奮!他們認為我拒絕陳飛是對的,並且鼓勵我對你窮追猛打,千萬不能讓你從我手中溜走。呵呵,他們連真實情況是什麼都沒有弄清楚,就那麼說,想起來真好笑。」
說到最後,張芊芊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無法抹去的哀傷!
察覺到這一點,陳帆心中一動,想說什麼,但話還沒出口,卻又見張芊芊用一副看似輕鬆、實際痛苦的表情說道:「不過,我自己清楚。你說得對,你和蘇珊是宿命,我不同的。」
「其實……」陳帆張開嘴,試圖說些什麼,但是吐出兩個字後,又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似乎對於他而言,任何語言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看到陳帆這副模樣,張芊芊再次笑了,笑得很燦爛,猶如雪天裡的陽光,能給人溫暖:「我可沒有說要放棄你!截至目前,我雖然只算你生命中的過客,但是我會努力的,等到有一天,我覺得自己有資格成為你的女人時,我會改變過客這個身份!」
話音落下,張芊芊的眸子裡再次流露出了獨屬於她自己的那份執著,那份即便天塌下來也不會改變的執著!
「好了,姍姍來了,我先走了,否則就要被她看到了,這對你不好。」見陳帆不說話,張芊芊再次開口說道,說完,不等陳帆回話,直接朝前走去。
陳帆朝側方一看,果然看到了低頭朝這邊走來的蘇珊。
隨後……陳帆收回目光,望向了張芊芊那高挑卻流露著孤獨、傷感味道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他很清楚,張芊芊之所以去歐洲,而不是呆在東海陪張生光夫婦過年,只是為了躲避而已!
躲避張生光夫婦,躲避那個已經無法給她溫暖,相反會讓她痛苦的家!
前方,張芊芊仿佛能夠察覺到陳帆的目光一般,她加快了自己的步伐,步伐遠不如之前那般飄忽,卻顯得極為驚慌,如同打敗仗逃跑的士兵。
雪花飄散,滾燙的淚水不知不覺中湧出她的眼眶,沿著那張被凍紅的迷人臉蛋,輕輕滑落。
好冷啊。
為什麼見了他之後,比剛才還要冷呢?
是心裡冷麼?
或許……是吧!
誰讓自己明明心裡委屈,卻要在他面前偽裝堅強呢?
大雪之中,張芊芊流著淚,渾身哆嗦地將手插進口袋,蜷縮著身子。
「呼~」
寒風吹過,雪花亂舞,淚水模糊,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讓張芊芊失去了前進的方向。
她渾身一震,停下腳步。
隨後……她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咬著牙,蜷縮著身子,踩著冰冷的雪地,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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