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無塔佑,再無神尊……」
塔佑的聲音,已經開始變得斷斷續續,身影也變得模糊不堪。
顧長生聽的更是著急,忍不住上前了一步,跟著問道,「再無什麼?什麼神尊?神尊是什麼?」
顧長生著實不知道塔佑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看塔佑現在的樣子,是真的要消失了,而且,說話的語氣,更是有一種臨別遺言的感覺!
這感覺,不知道為什麼,讓顧長生的心都跟著緊了起來。
心底的傷感,來的莫名其妙,顧長生覺得,她原本應該是要恨塔佑的,畢竟,星宿塔中,她可是在塔佑的手下,吃了不少的虧,可是,沒來由的,看著塔佑這個樣子,她的心就跟著揪了起來,有種感同身受的錯覺!
難道說,塔佑沒有騙自己?
自己真的是這世界上,另外一個他?
可是,他又為什麼會這麼說呢?
又為什麼,明明在死後,還惦記著自己的身體,費勁心思的要幫自己治癒神魂之傷呢?
顧長生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眼下這種情況,卻是不允許顧長生再問了,因為,那蓮盞之上,光影斑駁,如同水洗,塔佑的影像,也開始迅速的消散……
「顧長生……長生……從此以後,這世上再無我,你自由了,真的自有了……」
這話說的,就讓顧長生更加莫名其妙了,難道說,她之前不自由不成?
雖然,被沙海之人算計這事兒,讓顧長生耿耿於懷,冥冥之中,仿佛感覺到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掌控著一切,可是,此時此刻,顧長生還真的沒有往塔佑的身上想,最起碼,看著快要消失的塔佑,顧長生心底有的,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這種心疼的感覺,讓顧長生似有所感的,心都跟著緊緊的揪了起來。
抬手,摸著自己失序的心口,顧長生茫然的看著一圈圈漣漪洗過的蓮盞之上,那逐漸變得朦朧的身影,忍不住的再次上前,雙手放在了蓮盞之上,焦急的開口道,「不要走!塔佑!告訴我,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到底是誰?」
「……」
回答顧長生的,是蓮盞之上,迅速渙散而去的影像,還有近乎哽咽的刷刷聲……
手下傳來的蓮盞的冰涼觸感,讓顧長生的整顆心,都開始變得冰涼如水,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從顧長生的心底,逐漸的抽離一般,生生的疼,仿佛刀割……
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她和塔佑,明明相隔千萬里,她生在中原,長在中原,就算她的父母生前待過的地方,也離這北蒙萬里之遙,自己怎麼可能會和塔佑有關係呢?
可是,自己的心痛,又是從何而來?
這種將要失去的感覺,又是從何而來?
自己,明明應該是和塔佑站在對立面的才對,可是為什麼,在親眼見到他消失的此時此刻,自己的心,會這麼的痛?痛的,近乎不能呼吸?
「塔佑!塔佑!告訴我,你是誰?為什麼說我是這世上,另外一個你?為什麼要我不要恨你?為什麼?為什麼?」
十指,近乎顫動的,焦急的在蓮盞之上拍打著,仿佛這樣,塔佑的身影,就會再次凝聚一般,雖然,顧長生的心底明知,那是不可能的!
塔佑真的快要消失了!
顧長生不知道,已經死去的塔佑,是費了多少心思,才能在這萬丈斷壁之下,見自己一面,也不知道,為了治癒自己的神魂之傷,他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可是,她就是不想讓他死去,徹底的死去和消失,沒有原因,也不知道為什麼……
「塔佑!塔佑!塔佑……」
在顧長生焦急的呼喚聲中,塔佑的身影,還是在水晶蓮盞之上,消失了……
水晶蓮盞之上,再沒有顧長生的倒影,而幾乎在塔佑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間,顧長生的四周,所有的水晶構建的亭台樓閣,花樹擺設,都開始變得充血,鮮紅,紅的刺目妖艷,如泣如訴……
「長生,此生,不要……成神……」
幽幽的聲音,仿佛來自虛無之處,渺渺不知所蹤……
那聲音,帶著無盡的眷戀和愧疚,仿佛亘古……
長生,此生不要成神……
四周的泣血的水晶之間,這聲音,不斷的迴蕩,最終,讓手依舊撫摸在水晶蓮盞之上的顧長生,無力的委頓在地……
「你到底是誰?你做的這一切,說的這一切,又到底是幾個意思?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是誰?我又是誰?為什麼這一切的事情,都發生在我身上?」
委頓在地的顧長生,近乎失神的低喃著……
「金寶小娃兒告訴我,我要成神,成為這後古紀元中,唯一的神,他說,我是這後古紀元中,唯一能夠成神的人,可是,你又告訴我,此生都不要成神……」
「我雖然不稀罕做什麼勞什子的神,可是,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們都拿神說事兒?」
「這一切的一切,又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不過是想復生我的父母,填補我前世今生都都沒有父母的遺憾而已,可是,為什麼連我這麼一點點小小的希冀,都這麼的舉步維艱?為什麼?為什麼?」
顧長生想不通,她是真的想不通!
想不通自己,怎麼就會和神扯上了關係,事實上,在到達北蒙之前,她根本就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神的存在,就算是在這之前,她就遇到了身為人神的不戒小和尚,遇到了蟲神蠻蠻……
可是,她還是不相信!
神,多麼遙遠又虛無的存在,怎麼會和她有關呢?
她是一個人,一個尋尋常常的人,若說,她和神有什麼關係,那麼,他們之間唯一的關係就是,她希望找到神遺之物,來復生自己的父母!
可是,現在,好像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不一樣了!
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誰又能告訴自己,一切為什麼就變得不同了呢?
委頓在地的顧長生,失落的低頭,絲毫沒有注意到,那已然變得如泣如訴的水晶之上,紅色的血絲流轉,仿佛有生命一般,光怪陸離,正在不斷的抽離,緩慢的往顧長生的身上凝聚而去……
那一絲絲遊走的紅色,給人一種很是詭異的錯覺,而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顧長生,竟然完全沒有發現!
事實上,在塔佑的身影消失之後,顧長生就突然有種整個人都被掏空的錯覺,仿佛,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徹底的從自己的身上,抽離了……
消失了……
不見了……
永遠……
這種,失去的迷茫,還有未知的茫然,讓顧長生陷入了自我迷途之中,不能自拔……
血紅色的水晶亭台樓閣,血紅色的花樹裝飾之上,血絲不斷的抽離,在顧長生的四周凝聚,緩緩的侵入了顧長生的身體,顧長生毫無所覺,依舊在喃喃自語……
「為什麼死了又出現?為什麼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塔佑,你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我又是誰?我顧長生又是誰?」
這一刻,顧長生不得不懷疑,塔佑和自己的關係……
雖然,這種懷疑,毫無根據。
可是,這種仿佛被掏空的感覺,讓顧長生整個人,都仿佛跌入了一個無底洞一般,不能自拔!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這一切為什麼會發生,只是因為自己不受老天爺待見,失足跌下了這萬丈斷壁嗎?
終於,委頓在地的顧長生,在這種百思不解中,身體緩緩不受控制的倒地,不起……
「為什麼……」
在陷入昏睡之前,顧長生的最終,還在執念的問著為什麼……
可是,她這問題,註定得不到任何回答了!
塔佑,是真的,死了……
從此以後,世間再無塔佑,再無,神尊荒古的執念形成的塔佑……
萬丈斷壁之下,血色的水晶,在顧長生陷入昏睡的瞬間,仿佛活過來一般,無盡的蒼茫血色,瞬間將顧長生席捲,一絲絲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的往顧長生的身上凝聚匯集而去,不斷的從顧長生的四肢百骸侵入,將她整個人,包裹在血色之中……
陷入昏睡之中的顧長生不知道,此時此刻,她簡直就成了一個浴血的血人,完完全全是浸泡在血色之中,仿佛在經歷一場鮮血的洗禮一般……
顧長生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睡了有多久,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四周,早已經變成了她來時的模樣,若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她自己變得神采奕奕,整個人的身體,都仿佛輕鬆了許多,像是剛剛蒸過桑拿一般,身輕如燕,毫無疲憊之感,再有就是,四周所有的水晶之上,再無自己的倒影……
在四周水晶之上,看到茫茫多自己的倒影,是一種很詭異的事情,可是,在四周的水晶之上,一點兒自己的影子都看不到,也是一件蠻詭異的事情,會讓人生出一種自己是不是死了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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