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時候,秋艷瑾主動點了幾款西點。姨媽是第一次來貝貝貓西餐廳,她只是聽別人說這家餐廳的幾款西點口味獨特,具體是哪幾款,她跟本就不知道。
她原本只是想在秋艷瑾面前顯擺一下自己如今也是有錢人了,也懂得追求生活品味了,卻不想······,唉······,現在搞得一點心情都沒有了。
姨媽蜻蜓點水似的各吃了一點,便在秋艷瑾詫異與惋惜的目光中離開了。
回到家,姨媽越想越覺得鬱悶,躺在床上,目光空洞的瞅著天花板,她突然想到義大利文學家但丁的一句名言: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她立即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瞬間打定了主意,管她秋艷瑾怎麼看我,這衣服我還就穿定了,妝也照化不誤,我就是要做回我自己!
星期一上班的時候,姨媽還真的穿著那件新衣服去了學校,不過她今天倒是多穿了件外套。
一進辦公室的門,同事劉老師就喜笑顏開地迎過來,像看一個天外來者一樣上下打量著姨媽,說:「吆,蔣老師,以前沒見你穿過這件衣服哦,這就是你花了兩萬八千塊錢買的那件衣服吧?嘖嘖······,還真是漂亮哦!」
姨媽還沒來得及自豪,卻分明從劉老師的語氣和眼神中看到冷嘲熱諷的成分。
「嗯,是啊,這個······你怎麼知道的?」姨媽問。
還沒等劉老師作出回答,洗手間出來的燕老師看見煥然一新的姨媽,頗感驚喜過望地說:「蔣老師,前天剛買的新衣服今天就穿上啦?!你別說,還真是挺好看的。剛才我跟劉老師說,我們雙休日去了趟新明珠大酒店,你買了一件不錯的衣服······。」
「我問花了多少錢,燕老師說花了兩萬八千,差點沒把我嚇得暈厥過去!」燕老師的話還沒有說完,許久沒接過話茬的劉老師急不可耐地搶著說。「蔣老師,現在你來了,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確是花了兩萬八千塊錢買的嗎?燕老師不會是騙我的吧?」
「嗯,她沒有騙你。燕老師跟我一起去的。」姨媽微笑著說。但卻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盛氣凌人和自豪感,反倒多了一絲壓力。
「兩萬八千塊?!」
「兩萬八,沒錯。」姨媽的嘴角得意中掛著一絲澀澀的微笑說。
劉老師抿嘴咂舌地說:「乖乖,還真是有錢人,啊。」
星期一上午第一堂課是姨媽的語文,看看上課時間將到,姨媽準備好教材去教室講課了。她前腳剛走,劉老師便如穿堂而過的飛燕一般,「蹭」地一下竄到隔壁辦公室去了。
「哎,特大新聞,特大新聞哦!你們知道嗎?蔣舒嫻老師這個雙休日在新明珠大酒店買了件新衣服,居然花了兩萬八千元啊!」
所有的人面面相覷,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劉老師演說的熱情更加高漲起來。「你們說這個蔣舒嫻是不是瘋了?日子不過啦!她就是打腫臉充胖子,混充大個兒驢,一個學校里跟她兩口子同事這麼多年······」。
一位老師打斷劉老師精彩的演講的話插嘴道:「劉老師,你說的兩萬八是人民幣還是日元啊?」
其他老師都把心提到嗓子眼兒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盯著劉老師,期待著答案。
「瞧你這話問的,當然是人民幣啦!我剛問過蔣舒嫻,她自己都親口承認啦。」劉老師萬分肯定,毋庸置疑地回答說。
大家又重新唏噓不已起來。
不大一會兒,這個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校園裡不脛而走,帶著一定的殺傷力飛遍了這所社區小學的每一個角落。有幾個耐不住性子的老師,甚至跑到姨媽的教室外,去偷看一眼那件傳說中的「天價神服」。
下課鈴聲響過之後,姨媽像往常一樣從教室出來,卻迎面撞見面如死灰的王平川,站在教室門口,雙眼如兩把金鉤直直的盯著她。
「你在這幹嘛?是找我嗎?」姨媽詫異地問。
王平川把她拽到一個角落裡,開門見山地問:「舒嫻,我問你,你前天新買的那件春裝花了多少錢?」
「幹嘛?十萬火急似的跑過來就為問我這件事嗎?」
「你告訴我,是花了兩萬八千塊錢嗎?」
「你怎麼知道的?」姨媽頗感意外地問。
「這件事像是爆炸性新聞一樣在學校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啦,我怎麼會不知道。」
「一定是劉老師這個大喇叭傳播得沸沸揚揚的。」
「誰傳播的已經不重要了,你就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是又怎麼樣?!」姨媽理直氣壯地回道。
「你哪兒來那麼多閒錢?日子不過啦?!你老實說,是不是王定陸給小雪的那兩萬塊錢讓你給花了?」
「沒有的事兒。王定陸給的那兩萬塊錢我分文未動。」姨媽的語氣十分肯定。
她沒想到事情會弄到這種地步。王平川如此追問錢的問題,她該怎麼辯解呢?她總不能說是林雪父親遺留下的錢吧?萬一一不留神,露出破綻,她又該怎麼辦呢?總要想個萬全之策自圓其說才對吧。
一個謊撒出去,要用一千個謊言來圓,還是不敢保證會不留下任何缺口。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哪?
情急之下,姨媽一改常態,溫柔嬌媚地說:「平川,這會兒在學校,我們別談論這事好嗎?你先別生氣,回家後我一定給你一個解釋。」王平川的質問來得太突然,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王平川氣呼呼地說:「好,回家後我等你的解釋。我看你會給我一個怎樣的交代,不!應該是給我們全家一個交代!」
王平川走後,姨媽摸了一把頭上的冷汗。你別說,王平川叫起真來這種邪不壓正,咄咄逼人的氣勢,還真令人有點兒按招架不住呢。
姨媽此時開始有些後悔了,悔不該為了逞一時之快,腦子一熱拿出兩萬八千塊錢去買一件衣服。這對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講,簡直是太奢侈了。但又有誰會知道,她手裡可是攥著林雪家的三百五十萬啊!買件兩萬八千塊錢的衣服又算得了什麼呢?這錢擱在手裡得不到合理利用,只能算是廢紙一堆;要拿出來話吧,又會生出這許多麻煩與事端。唉!真是一塊碩大的燙手山芋,撿不得,扔又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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