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贏家 第二章 人生還有選擇

    處理交通事故的交警第一時間趕到,藍裙女人則是顫抖著摸出手機,然後撥打了一個電話,片刻之後,十幾輛輛轎車疾馳而來,而蘇洵卻是一聲不吭,上了救護車,砰的一聲,車門關閉,然後救護車便響著警報直衝向附近的醫院。

    藍裙女人坐在座位上,而那個梳著馬尾辮的小女孩兒卻緊緊的偎依在她的懷裡,蘇洵則是硬生生的被按到了擔架上。

    沒辦法,此刻的蘇洵實在是太狼狽了一些。

    今天放學被陳超等人著實狠狠修理了一番,身上藍白相間的校服早就骯髒的看不出樣子來了,而那張平凡普通的臉龐之上,此刻更是鼻青臉腫,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酸臭味道,膝蓋更是鮮血淋漓,灰塵夾雜著鮮血看得人心裡一緊。

    何穎還沒有回過神來,只是緊緊攬著懷裡的女兒,良久那緊張的情緒才漸漸的平息下來,扭頭看向蘇洵,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帶著濃濃的感激與後怕。

    「謝謝你了同學。」

    何穎的聲音很甜美,聲調不徐不疾,雖然還帶著一絲顫音,但是卻是得體大方,讓人心生好感。

    蘇洵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也不吭聲。

    今天的一切,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剛剛的幾分鐘已經徹底的把他的體力耗費殆盡,現在連動動小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家人怎麼聯繫?我給你家裡打個電話,別讓你父母擔心了……」

    何穎輕輕撩了撩耳畔的髮絲,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俏麗容顏,只不過此刻的何穎神色有些蒼白,顯然還沒有從剛剛的驚恐之中回過神來。

    蘇洵聞言猶豫了一下,然後才報出了家裡的號碼。

    何穎撥通了電話,待電話接通,然後才簡單的敘述了一下事情的起末,最後把手機遞到蘇洵的面前,然後才笑道:「你媽媽。」

    蘇洵聞言一怔,隨即便被一股濃濃的複雜情緒所替代,接過手機來貼在耳邊,一聲不吭,只是傾聽著對面那微不可查的呼吸聲。

    「小洵,傷的怎麼樣?有沒有事兒……」

    母親的的語氣雖然平淡,但是其中卻蘊含著濃濃的關心,早已經塵封在記憶當中的聲音乍然響起時,蘇洵眼睛突然就紅了,淚水止不住的涌了出來,一旁的何穎有些詫異的看著躺在擔架上的蘇洵,而那個嬌嫩可愛如瓷娃娃般的小丫頭則是躲在何穎的懷中,忽閃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盯著蘇洵。

    「媽……」

    「媽……對不起……」

    蘇洵聲音哽咽著,他此刻的形象實在是有夠狼狽,眼淚自臉頰流過留下兩道白皙的淚痕,配上他鼻青臉腫的樣子,很是滑稽,可是不知為何,何穎聽著蘇洵的聲音,只覺得心裡有些發酸。

    「傻小子……」

    聽著兒子飽含感情的話語,許霜輕笑著,然後才道:「沒事兒就好,媽馬上去醫院,等會再見……」

    許霜說著,然後掛斷了電話,良久才輕舒了口氣,嬌美的容顏之上,浮現起一抹濃濃的欣慰。

    把手機遞給何穎,蘇洵輕輕舒了口氣,心中卻是絲毫平靜不下來。

    蘇洵是許霜和蘇政夫婦倆的養子,因為蘇洵和蘇政之間只有二十多歲的年齡差距,當年為了收養他,還費了不少的勁兒,而當初進入這個家庭的時候,蘇洵已經六歲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終歸有了記憶,知道自己並不是親生的,是以在這個家裡的處境顯得有些微妙。

    蘇政夫婦怕嚴厲管教會讓蘇洵心裡頭有疙瘩,是以對於他一直十分關愛,這也漸漸養成了上輩子蘇洵那個有時謹小慎微,有時膽大包天的矛盾性子。

    而上一輩子的這一夜……

    蘇洵想到這裡,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很清楚現在自己身旁這個藍裙女人究竟是何許人也。

    省紀委辦公室副主任周新昌的嫂子,南江市公安局局長何冠的妹妹,而她的公公,則是江東省省長周葉明,手掌重權的封疆大吏。

    上一輩子的這個夜晚,周葉明最寵愛的小孫女兒和何穎一同喪生於車禍之中,這件事情在丹江市引起了滔天大波,事後經過調查,這場車禍竟然是有人指使,是以一時間整個丹江市的官場徹底鴉雀無聲,四十餘位主要官員紛紛落馬,追本溯源,製造這一場悲劇的竟然是稅務局副局長劍走偏鋒,於是一場極為震撼的反貪反腐行動徹底展開。

    而蘇洵的父親蘇政,便不幸被牽扯其中。

    想到這裡,蘇洵的臉上便浮現起一抹蒼白之色。


    「小同學,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何穎抱著女兒,攏了攏雪紡裙的裙擺,然後才微微傾身,向著蘇洵笑道。

    「蘇洵。」

    蘇洵虛空寫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然後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何穎。

    上輩子他和這個女人可沒有交集,甚至於在此時此刻,按照既定的命運,眼前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都已經香消玉殞,這種極大的反差,讓蘇洵有些愣怔。

    「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何穎再一次道謝,然後才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緊接著便握住女兒的小手向著蘇洵招了招:「夢兒,謝謝哥哥……」

    小女孩兒有些怕生,況且剛剛蘇洵出現在她面前的那一幕實在是讓她有些恐懼,也不吭聲,只是往何穎的懷裡鑽了鑽,用那雙如同貓眼石般的黑亮眸子盯著蘇洵。

    一路無話,片刻便趕到醫院,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早就在外等候,為首的醫生胖胖的憨態可掬,笑容極其燦爛,讓人如同春風拂面,幫蘇洵診斷時,一口一個小朋友,顯得極為親近,蘇洵精神鬆懈下來,看了一眼胖醫生的名牌,然後便笑道:「宋醫生的態度真是沒得說,還沒有治療我都感覺好了九成,這樣的態度怎麼還那麼多人說醫患關係緊張?」

    跟在一旁的何穎聞言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輕輕睨了蘇洵一眼,倒是沒想到,這個小傢伙的嘴這麼油滑。

    倒不是蘇洵刻薄,而是上輩子嘗遍了世間冷暖,某些有虧醫德的醫生實在是讓他好感欠奉,此時看到這個宋醫生笑容滿面,明顯是得知了何穎的身份,這種趨炎附勢的樣子,讓蘇洵打心眼裡膩歪。

    「呵呵……」

    宋醫生也不著惱,親自幫蘇洵清創、包紮,然後伏案揮筆,開了一張藥單,又貼心的囑咐蘇洵各項注意事項。

    正忙著,房門打開,一個約莫三十出頭的女人走了進來。

    許霜今年三十有五,但是歲月卻絲毫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跡,姣好的面容窈窕的身段兒,往那兒一站就好像讓整個房間都亮堂了起來。

    看著蘇洵狼狽不堪的樣子,許霜的眸子當中閃過一絲心疼,先是和醫生簡單的詢問了一下蘇洵的身體狀況,得知沒有什麼大礙,許霜才走到蘇洵的跟前兒,伸手在蘇洵的腦門兒上輕輕敲了一記:「疼不疼?」

    兒子有出息了,這是許霜此刻的唯一念頭,俏臉兒之上也忍不住浮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許霜是軍人出身,轉業之後雖然下海經商,但是骨子裡的東西沒有丟,雖然此刻蘇洵的樣子慘是慘了點兒,但是醫生說了沒有什麼大礙,她也就沒有過多擔心,男孩子麼,就要多摔打摔打。

    一般家庭之中,都是父親扮紅臉母親扮白臉,而在蘇家卻是掉了個個兒,一向都是許霜較為嚴厲,而蘇政充當蘇洵和妹妹的保護神。

    蘇洵的妹妹蘇顏今年也不過才七八歲,粉粉嫩嫩的極是可愛,一向是家裡的掌上明珠。

    「你好,你是蘇洵的母親吧,今天晚上實在是多虧了他了……」

    何穎伸出手來和許霜握了握手,感激之情溢於言表,許霜聞言笑了笑,然後搖了搖頭道:「這都是應該的……」

    「媽……」

    蘇洵一直靜靜的打量著母親,此刻的許霜無疑和記憶當中母親的形象有些許的差別,更年輕,更有氣質,記憶當中的母親已經被生活磨礪的兩鬢斑白,但是身子始終沒有彎下,哪怕在最困難的時候,依舊保持著一名軍人的作風,可以說在蘇洵的記憶中,許霜和偉大、堅韌這些詞彙等同。

    只不過上輩子自己一直讓母親失望,甚至於在家庭最困難的時候,偷偷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那時母親一定很傷心吧?

    父親入獄後沒過多久死於意外,而那時候的蘇洵從一個官宦子弟陡然成為了貪污犯的家屬,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他一下子自暴自棄起來,而之後更是走向了一條岔口,坑蒙拐騙無所不沾。

    而小妹蘇顏卻是一直乖巧聽話,甚至於在蘇洵人生最黑暗的那個階段,蘇顏也經常來監獄探望他,再之後,那樣一個純淨的好似不染絲毫污穢的女孩兒,卻在她的十八歲倏然凋零。

    而那時,蘇洵卻還在監獄當中服刑,等得知妹妹去世的消息之後,卻是已經晚了一年多,而在妹妹過世的第十天,剛剛舉行完葬禮,母親便吞下了整整一百片安眠藥。

    一個家庭,分崩離析。

    記憶當中的一切,在蘇洵的眼中都是黑色的,如墨般濃稠的化不開,只是回憶一下就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而如今,一切卻還都沒有發生。

    人生還有選擇的餘地。

    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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