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爽快地應了一聲,起身朝屋外走去,他大致能夠的猜到程先生想要對徐雪峰說什麼,但是他沒有感到任何不適,換做自己大概率也會這麼做。
徐雪峰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掃了一圈,心裡不禁有些緊張。
三人聊得好好的,自己跟程先生又不是熟識,今天是第一天認識,忽然把田中支開,說有事要跟自己單獨交談,稍微動動腦筋也知道跟田中有關,還不是什麼好事兒!
待到田中走出房門,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程先生你想跟我說什麼?可是田中哪裡有問題?」
程善笙面色嚴肅地點點頭,語氣沉重地說道:「田中在這裡,有些事情我不能直說,怕影響到治療,他身上的隱患是意識受到了不可磨滅的創傷!
即便有百草庵出手,也不敢保證能徹底根治,讓他的意識保持正常狀態已是最理想的結果,後續還是要定期接受治療,否則他們隨時都有可能腦死亡。」
徐雪峰像是提前做好了準備,聽到這個不太好通知,臉上沒有流露出太過明顯的失望。
只見他苦澀一笑,道:「我就知道沒有這麼簡單,百草庵真要是有那麼厲害,中醫又何至於淪落到現在這般田地?或許只有神通廣大的獵夢人才能拯救田中他們!」
程善笙眉梢一挑,有些好奇徐雪峰究竟有多了解獵夢人,對於一個見都沒見過的人,他的信心是從哪裡來的?一絲感興趣的神情從他眼睛裡顯露而出,沉吟道: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獵夢人存在,所以無法給你答案,但是我有一個小小的疑問,假如這個世界真的有獵夢人,我相信尋找他們的人絕對不止你徐先生一個。
他們隱藏在我們的世界裡生活了這麼多年,但從未被人發現,你有沒有想過是他們用了某種手段?比如殺人滅口,比如清除記憶,或許...你已經找到過他們了也不一定。」
徐雪峰臉色驀地一白,底氣不足地反駁道:「獵夢人是炎國的守護者,他們不會殺人的!」
這個世界實際上有很多事情都經不起仔細琢磨,何況還是炎國一直禁止公開的神秘獵夢人,程善笙說這番話之前,他好像從來都沒有朝這方面聯想過。
現在想來的確是有些蹊蹺,他想起了很多被自己無意忽略掉的事情,在過去的幾十年裡,他似乎不止一次的強烈地感覺到自己快要接觸獵夢人的真相。
但是最終結果都是沒有結果!就好像是突然之間否定了自己的研究方向一般,並且後續再也不朝那個方向深入研究,這種現象恨不符合邏輯。
更可怕的是他以前居然都沒有察覺到,他心裏面既有恐懼,又有慶幸,慶幸自己聽到了程先生的陰謀論,否則自己可能一輩子都意識不到這個問題。
想到自己可能早就接觸到了獵夢人,他對自己記憶丟失的懷疑,像是陽光雨露下瘋狂生長的野草,像是洪水猛獸般以不可遏制之勢在他腦海里肆無忌憚地蔓延。
「我可沒說他們真的會殺人,打個比方而已,獵夢人那麼神奇,讓我們普通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忘記一些事情應該非常容易吧?」程善笙露出一幅認真思考的模樣,感慨萬分地說了一句。
恰到好處地表達了他對獵夢人的敬畏之心,既不否認徐雪峰的研究和觀點,還能加深徐雪峰的心理壓力,可謂是一舉兩得。
果不其然,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徐雪峰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難看,目前看來,他的心理暗示還是蠻有成效的。
打鐵要趁熱,放火要趁風,眼看徐雪峰上鉤,程善笙趕緊趁勢而上,「徐先生學識如此淵博,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這其中肯定有貓膩!
很多奇聞怪談不是都有類似的描述嗎?那些道法高深之士或者得道高人,輕輕動一下小指頭就能讓人忘記一切,我覺得獵夢人也一定有類似的辦法,可以讓徐先生不記得他們曾經出現過!」
說到這裡,程善笙刻意停頓了片刻,讓徐雪峰有一個短暫的緩衝時間,其目的是為了更有力地擊破他的心裡防線。
「獵夢人到底是怎樣的一類人呢?連自身的存在都不敢公開,即便我們真的遇到了獵夢人,恐怕他們也不會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出手幫我們救人吧?何況徐先生還是一個專門尋找他們的人。」
喀嚓!
程善笙最後這一句話宛如一道晴天霹靂,劈在徐雪峰的腦海深處,讓他身心俱震,整個人如同失了魂一般僵在沙發上。
是啊!自己的身份對獵夢人來說那麼敏感,他們怎麼肯幫自己救田中呢?難道田中他們的結局真的只能這樣了嗎?一輩子都要小心翼翼地活著?
徐雪峰心如枯槁,面若死灰,田中會變成這個樣子全是因為自己,自己不尋找獵夢人,田中就不會參加這個實驗;自己不尋找獵夢人,獵夢人就會救治田中。
好半晌過去,徐雪峰空洞的眼神逐漸恢復了神采,低聲問道:「敢問程先生,後面的定期治療大概是多久一次?」
徐雪峰的神情變化都被程善笙看在眼裡,他知道徐雪峰已經步入了自己的陷阱。
「我只是大致把田中他們的情況跟我朋友講了一遍,具體多久一次還得等他來了,親自診斷後才能知曉!」
程善笙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起來,都不用思考,謊話張口就來,徐雪峰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自己被騙,對他信口胡掐的話深信不疑,還充滿了感激。
「我知道我無論做什麼都報答不了你對我們的恩情,但我還是要跟你說聲謝謝,謝謝你願意救我朋友,以後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差遣!」
徐雪峰是一個純粹的自然神論研究者,身上沒有太多的煙火俗氣,程善笙能夠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真誠。
這樣的人興許並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危險!
想到這裡,程善笙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小口,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我是說假如哈!假如真的有一個獵夢人出現在你面前,願意幫助你救田中,但條件是讓你不再尋找他們,你會怎麼做?」
「我當然是...」
神情激動的徐雪峰下意識就要給出答案,但是剛說出幾個字就發現程善笙的目光在盯著書柜上的那些書。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停了下來,自嘲一笑,改口說道:「程先生剛剛也說了,我這樣的人,獵夢人唯恐避之不及,怎麼會冒著暴露的風險出現在我面前呢?你這個假設沒有意義。」
「說了是個假設嘛!徐先生不要那麼當真,再說了,一切皆有可能,萬一會有奇蹟發生呢?」
程善笙回過頭,表面上的神情很是認真,心裏面卻是有那麼一點遺憾,他還以為徐雪峰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放棄自己的追求,去拯救自己的好兄弟!沒想到在關鍵時刻猶豫了。
「事情沒有真的發生,就算是我自己,也無法提前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的選擇,這麼說你可能會覺得我很自私。
可一個是我畢生的追求,我活了半輩子就是為了找到獵夢人,這是我活著的意義;另一個是我唯一的至交好友,對我來說同樣重要無比,假設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做出真實的抉擇!
你的這個假設側重點是田中,我自然會選擇田中,因為選了我也不會真的放棄我的追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追求這個選擇的比重被無線下調了,所以這個假設永遠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闡述完自己的觀點,徐雪峰的神情反倒平靜了許多,沒有田中的幫助,自己的研究進程也不會有這麼快,活了大半輩子,命運喜歡跟人開玩笑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假如真的有程先生說的那一天,那或許就是命運對他最大的考驗,讓他明白到底什麼才是活著的意義,到底是虛無縹緲的追求重要,還是踏踏實實地生活更真實。
程善笙也沒有真的覺得徐雪峰自私,聽著徐雪峰的話,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在前不久也遇到過類似的選擇題,選擇成就林志文還是貪生怕死地躲在安全區域。
當時的自己躊躇了很長時間也沒做出決定,最後找到了許墨佳,他讓許墨佳站在自己的角度幫自己做一個選擇,那時的許墨佳給出的觀點跟此時的徐雪峰是一致的。
倘若真的那麼容易回答,人生追求和至交好友對雪峰而言還有那麼重要嗎?自己是否又真的會對徐雪峰感到放心呢?答案顯而易見。
程善笙微微一笑,決定不再繼續試探,徐雪峰有這樣的反應,足以說明田中的分量不在他的畢生追求之下。
種子已經種下,如果田中真的無視了自己的警告,把自己是獵夢人的事情告訴給徐雪峰,有了今天的這場對話,徐雪峰自會明白自己的深意,不敢亂來。
一念及此,程善笙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道:
「徐先生言之有理,是我想得太膚淺了,不過我會一點望氣之術,我觀田中先生是個福澤深厚的人,或許真有奇蹟發生的那一天,要是真出現了我說的情況,徐先生千萬不要做自己會後悔的決定啊!」
徐雪峰不是愚笨之人,程善笙這意有所指的話他能聽出些許不對勁,腦海中隱隱約約有一道靈光一閃而過。
然而令人可惜的是,當他努力想要抓住那道靈光的時候,卻無奈地發現它已經全無蹤跡了。
唉!
徐雪峰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程先生是在安慰我,可我還是希望你講的是真的!田中是瀛國人,他有他的家庭,不屬於炎國,他應該回到他的故土。」
「按照田中剛才說的,他應該回不去的瀛國了吧?若是讓政府發現他身上的隱患被治好,他的下場只會更加糟糕。」
程善笙神情錯愕地反問了一句,都當逃兵了還想著回去啊?這麼簡單的問題就是小孩子也能想明白,怎麼會出自徐雪峰的口中?著實讓他有些費解。
「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家人的羈絆和對故土的思念是斬不斷的,短時間還好說,時間長了呢?五年,十年,他總會想離開的,那個時候政府早就認為他們死了,辦法是人想出來的,整個容再回去就好了嘛!」
徐雪峰搖了搖頭,輕笑一聲,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只要田中想回去,這點小問題根本難不住他,他曾經可是一名非常優秀的政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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