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後,徐墨爬上一座倒鉤形的山,遠遠看到一條寬廣無比的沙灘林地,越過這片灘地就進入鈞慶府了。
這四個月里,他吸收了上次的教訓,為免再遇到劉長勝這樣的人,除了購買生活用品和一些藥材外就很少與其他人打交道,但路過城鎮時他都會去當地較大的客棧住上兩天,一來讓自己休息一下,二來,這樣的地方也便於獲取各類信息。
這些信息五花八門,大到本朝朝廷,小到鄰里朋友間雞毛蒜皮的糾葛,但奇怪的是,有關劉長勝的死竟然一直沒有聽到人談起過,對此徐墨心中有各種猜測,但不管如何,他仍然按照自己定好的計劃走。
這段時間裡在大山中穿行,艱苦自不必說,但也有很多收穫,首先,在掌握了隨時隨地都能觀想黑蟾圖的方法後,頭痛已經被徹底壓制,並且在逐漸減輕,可惜對於黑蟾圖本身卻沒有新的領悟。
沒有進展他也不感到意外,畢竟只有一張圖,信息太少,它現在最大的作用就是壓制和治療他的頭痛,而記錄完備詳實的《混元勁》才是他這段時間努力的重點,經過不間斷的摸索練習,他終於在一個月前達到了入門階段!
其實,最高只有五層的《混元勁》並沒有「入門」一說,徐墨自己所謂的入門階段是指摸索掌握了正確的練法,這一點對於一沒有經驗,二沒有其他人在旁指導糾正的他來說並不容易,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的世界,他都聽過見過很多因為練法不當而落下一輩子傷痛的例子,或者有的武者身體巔峰狀態時很強,隨著年歲增加又會異於常人衰老的速度迅速衰落下去,等等之類的事情。
他自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每一招每一式他都要揣摩透了才上手,而《混元勁》的第一層相對簡單,他才能獨自完成這一步。
自從掌握了正確的練法,他明顯感覺自己的身體一日強過一日,並且已經能初步發揮招式的威力,所謂混元,即是將精神、身體、氣勢融為一體,一招一式,剛猛不破,他曾經一拳打斷了一隻半大青狼的肋骨!
可以說,《混元勁》的入門是他這段時間以來最大的收穫。
另外,在山中行走,藥材獸皮之類的東西遇到了自然也不會放棄,尤其當他發現那些入了品的藥材的最便宜的也都十多兩銀子一錢後,他更是不會放過,並且在身體狀態穩定後,他已經將「強筋散」收了起來,開始使用適合第一層使用的「活血養元湯」了。
………………
下山後,徐墨從一名山民口中打聽了一下路,然後回到藏包袱的地點背起那幾十斤藥材,就開始穿越那片名為萬林灘灘地。
已經是陽春三月,萬物復甦,一片片青草,一叢叢野花,大部分的樹木也開始抽葉,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但在繁盛的景象下,危險也無處不在,毒蛇蟲蟻且不說,他配製的驅蟲藥能將大部分毒蟲趕走,最危險的是在腳下:看起來長滿青草的泥地,踏上去卻是能將人立即陷下去的泥潭,清澈的水流里有時也會突然從沙底下躍起長滿牙齒的怪魚,還有身體埋在下面頭像石頭的怪鱷,等等。
這片二十來里的樹林,他花了四天才艱難的走出來。
走出這片林地,他花了半天時間修整,換上新衣,重新染黑了頭髮,正式踏入鈞慶府。
進入鈞慶府,徐墨很快發現它與升雲府的不同,這裡雖然也有山,但土地更為平整,有成片成片的良田,這裡的生活也更安定。
他一邊走一邊欣賞周圍的風景,遇到藥鋪,他就去看一眼,有需要的藥材就交換或者買下,而暫時用不著的藥材也賣掉一部分,這樣走走停停,幾天後他就到達了鈞慶府第一個縣城:泊陵。
還是以前的習慣,他住進了泊陵縣相對較大的雲來客棧。
到達客棧時是下午三四點左右,一番洗漱後正是吃飯時間,他找了角落的位置點了幾個菜,就坐下安安靜靜的吃飯,聽別人聊天。
他準備在這裡住上三兩天後繼續趕路,雖然不知道劉長勝的死還會不會牽扯到他,但離得越遠越安全,這時右手邊隔著一桌的三人的談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三個人年歲不一,最大的一個有三十歲的模樣,最小的一個只有十六七,還有一個二十出頭,都穿著士子的服裝,好像是縣學裡的學生。
只聽那個最年輕的學生嘆息道:「唉,沒想到子虛兄竟然染了時疫,眼看就要不行了,過年時還一起參加詩會,相談甚歡,真是世事無常……」
那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則搖了搖頭,面帶譏諷地道:「什麼染了時疫,還不是想圖謀他的家產?嘿,偌大的家業,親情又管得了什麼……」
「於行慎言!」
最年長的那人打斷他的話,迅速打量了一圈,然後略帶惱意的壓低聲音道:「徐家是縣裡的大族,小心因言惹禍!」
說完,他見那個青年臉色一變,不再繼續往下說,他也就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又轉變話題,聊起了縣學裡和縣城裡的戲子之類的事。
另一邊,徐墨見聽不到更多的內容,就將注意力放到了其它桌上,但心中想的還是他們剛才談到的事情,或許自己一直想解決的難題可以從中下手?
眼前或許是一個機會,他迅速做出了決定,但在那之前,他還需要更多的信息,而要說消息靈通,店小二則是最佳的人選。
於是,在臨睡前店小二送洗腳水過來的時候,他叫住了他,從懷裡掏出了十幾錢,道:「我初到泊陵,對縣裡的事情不太熟,你給我講講,講的好,這些錢都給你!」
店小二眼睛一亮,又狡黠地道:「您算是找對人了,小的對縣裡的事情可以說無事不知!但是,就怕客官您不滿意呀!」
徐墨輕輕一笑,將錢扔過去,道:「講吧!」
店小二高興的的接住錢,手腳麻利的倒上茶水,然後按徐墨的要求,講起了縣裡的不能招惹的人和勢力。
沒多久,徐墨就搞清楚了吃飯時那三人講的是什麼事情:子虛,本名徐陵,縣裡大族徐家二房的獨子,家大業大,可惜染了時疫,本縣最有名的大夫束手無策,眼看時日不多了。
聯想到當時三人的對話,再加上徐陵的父母也是三年前染時疫去的,而二房和大房又非一母所出,就不難想到「謀財害命」四個字了。
事實上,縣裡知情的人也大多這樣想,只是徐家大房的家主徐功成是地元境六級的強者,又家大業大,並沒有人敢公開談論。
對此,徐墨也猶豫是不是該介入進去,但他仔細思考過後,發現只要謀劃得當,未必需要和對方碰面,而眼下的機會十分難得,他決定試一試。
下午三人的交談中提到徐陵病情已經很重,為免意外,他當晚收拾了一番就潛入了徐陵的家中。
據說徐陵家有良田四五十頃,縣裡還有七八家店鋪,但他的家並不算大,只是一處帶著後花園的五進的房子。
當然,五進的房子也不小,只是院裡死氣沉沉,感覺沒有人住似的,事實上,潛入的過程中,他只發現了兩個人,一個看馬的下人,另一個就是徐陵本人。
進了徐陵的房間,如果不是試到他微弱至極的呼吸,徐墨都以為他已經死了,而點上燈稍微一查看,從他深陷發紅的眼窩和發黑的指甲上則能簡單的看出中毒的跡象。
屋裡濁氣很重,往他嘴裡塞上一片護心丸,又在他頸部扎了兩針,隨後徐墨走過去打開了窗子,靜靜地看著窗外。
窗外正對著花園,因為無人打理,花園的花草瘋長成一團,顯出了繁盛後的破敗。
過了一會兒,徐陵悠悠醒了過來。
徐墨嘆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道:「你就要死了。」
床上的徐陵顫抖了一下,看向窗邊站著的人影,然後聲音微弱的道:「你,你是勾魂使者嗎?」
徐墨搖了搖頭,然後直接問道:「你想報仇嗎?」
聽到報仇兩字,徐陵眼睛猛然睜大,掙扎著抬頭看著徐墨的背影道:「你,你是誰?你,你能幫我報,報仇?」
徐墨點了點頭,如果他的謀劃順利,徐功成肯定好過不了,即便不成功,將來有機會他也可以親自出面幫他報仇。
徐陵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不信的道:「你,你真能替我報仇?你能打過我,我……他嗎?」
徐墨轉頭看向他,指了指腦袋,道:「報仇並不一定要用武力,用腦子也行!即便暫時報不了仇,以後也可以尋找機會。」
徐陵瞪大眼看向他,徐墨的身體和年齡讓他感到不可信,但他的神態氣度又讓他心安,再說,徐墨說得對,他還有機會,而他自己……
到了此時,他感覺自己清醒成熟了很多,他看向徐墨,問道:「你為什麼幫我?你想要什麼?」
徐墨看向他,道:「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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