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限戰境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空手接白刃

    「抱歉啊，卡爾，你前輩好像對我有些失望啊。」

    柯原抱著腿坐在場地上。剛剛他上躥下跳了一陣子，照正常人肯定都累癱了，不過他還好，不過疲憊感還是有的。剛剛那個表現他自認為確實很糟糕，所以一下子收斂了很多，也不口嗨了。

    說到底，他完全是業餘之中的業餘，畢竟不是專業的。索菲少說也是當過ex-ball社社長的人，怎麼也不會輸給他這個菜鳥。

    然而卡爾還在給他鼓勁：「沒事的，才剛開始並不熟練。我覺得小柯你賊有潛力的！」

    卡爾這麼說，柯原反而更加內疚了。明明他室友組一個什麼ex-ball球隊，參加個什麼mec比賽，跟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自己也是被各種威逼利誘軟磨硬泡過來的，如果當真選不上其實根本無傷大雅。

    但是柯原總覺得有些不甘心。

    卡爾能拉自己過來，肯定也是對自己的能力抱有肯定的。事實上，柯原本來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現在他才發現，正式的 ex-ball比賽和以前同學們私下裡自己拉的比賽完全不是一個檔次，這種陌生領域的高山竟然讓他心裡產生了些許畏懼。

    然而，之前又是他自己信誓旦旦地要幫兄弟這個忙，他要現在就放棄的話，不光自己臉上說不過去，他兄弟臉上也說不過去。

    給好兄弟的承諾，他一定要實現。

    自己總歸要做些什麼吧？總不能就這麼灰溜溜地回去吧？

    「小柯，你起來，」卡爾又把球給召出來了，「我再來試試你。如果前輩是在場外看的話，說不定會有不同的看法。」

    索菲自己也是在糾結，柯原的菜她看在眼裡了，但這種菜並不是不可以靠練習彌補過來的，只不過mec的賽程很緊張，對手五花八門，沒有一場是可以掉以輕心讓一個菜鳥練手的，更何況是守門員這種獨一無二的重要位置。另一方面，今天晚上，海選報名就截止了，守門員又是最難找的位置，他們幾乎沒可能找到一個更好的守門員了，如果讓柯原強行報名湊個數，憑藉他和卡爾的關係，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樣，總感覺是對球隊和柯原自己的不負責任。

    所以，她默許了卡爾的提議，退到了場邊。

    「加油啊！」卡爾站到了罰球線上，朝柯原揮揮手。

    卡兒是慣用腳球員，這個距離也是用腳可以發揮出最大威力的地方了。

    柯原拍了拍臉，一個鯉魚打挺重新站了起來。

    「來吧！」

    柯原的大拇指在鼻子上颳了一下。

    一球，兩球，三球。

    卡爾的腳法從來沒有什麼花哨的東西，他將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到他的右腳之中，奮力地射出一球接著一球。他的腳力比不過安德烈亞，角度也不如她刁鑽，但是有一股子蠻力，在威脅性上毫不遜色。

    這種球，雖然過於直白，沒有那種在空中繞幾個彎的特技，但是球速非常快，力度極大，非常吃手勁和反應，打在身上也非常痛。如果沒有安全系統，接球人難免會留下淤青。若是反應慢了，迎面撞上臉，鼻樑被撞歪，流出鼻血也是難免的。

    索菲微微一驚，她沒想到卡爾竟然會這麼用力，毫不留情面。

    她自認為，這種球她自己是踢不出來的，也接不下，就算是平均水平的專業守門員也會接的非常吃力。

    一球，兩球，三球。

    柯原來回奔波著，無一遺漏地揮出拳頭，將它們擊打了回去，這些力量巨大的球經過他的拳頭突然就變得跟棉花似的了。

    這都是因為柯原拳頭上的力量抵消掉了球的力量。

    索菲好像發現了什麼。

    「怎麼樣？還不賴吧！」柯原又神氣活現起來。

    「是還行。」索菲倒也不反駁他，明明這只是三個莽勁球而已，不過她又接著說，「如果，你能接下來接下來這一球，我就會徹底認同你的實力了。」

    停了這話，柯原興奮起來：「來吧來吧。」

    索菲倒是不慌，跑到場邊從自己的書包里翻出來了一副挺破的守門員手套，扔給了柯原。這麼破的手套她本來不想拿出來的，但是接下來的環節，這個是必要的。

    「帶上，雖然可能有點小。」

    柯原把手套當做小孩子玩的拍手板那樣子「啪啪」地晃了晃。「這就不用了吧？不是只有一球嗎？」

    然而索菲的態度非常堅決：「帶上！」

    柯原也就只好照做了。真是奇怪，前面接了那麼多球，沒人叫他帶手套，現在是最後一球了，反而卻被命令帶手套。這手套果真有點小，頂著手指尖挺難受的，不過勉強夠戴，物主應該是個女生。

    他顯然還不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麼。

    索菲扭過頭去，對卡爾做出指示：「最後一球，還是你來。用『旋風射球』。」

    卡爾顯然是有些不相信索菲在說什麼，他整個頭都往前伸了伸，攤了攤手瞪大了眼睛，額頭上都被擠出了抬頭紋。

    「這就不用了吧……」他顯然猶豫了。

    「哎呀，反正有安全系統，你擔心個屁啊。照做就完事了嘛！」

    「哦哦。」

    卡爾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對著地上的球出腳了。

    周圍的力場猛烈地發生了變化。如果說ex-ball球場的普通力場搭建是對現實的模仿，那麼現在發生的立場變化，就是超越自然的存在。

    在卡爾的腳接觸到球的那一剎那，周圍的氣流開始劇烈擾動向卡爾腳下的球匯攏而來，為其注入巨大的能量，在能量匯聚到最頂峰之時，卡爾拔腳將球抽射了出去！球向著球門正中呼嘯而來，巨大的旋風裹挾住了皮球，所到之處，阻礙皆被吹風！這不是射門角度的失誤，這一球本身就是為了這種撕裂一切的霸道力量而存在的！

    這是貨真價實的必殺技！

    x公司在ex-ball的資料庫里存放有幾套預設的必殺技，「旋風射球」就是其中的一個。他們把這些必殺技的使用權限和源代碼開放給公眾，作為必殺技程序編寫和執行的樣例模板，是所有深入了解過ex-ball的人對於必殺技系統的啟蒙。

    這些預設的必殺技非常樸素簡單，如果是熟練工，五分鐘就可以編寫完畢，所以在威力上比不過大多數自創的必殺技。但是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優點，就是內存占用率低，運行快消耗少，前後搖短，冷卻時間近乎沒有，所以在最頂尖的比賽之中也會有用這些預設必殺技作銜接的，甚至一些高階的必殺技就是用這種預設必殺技修改拼接得來的。

    ex-ball的力場原本就對現實力場做了修正，就算是普通的射球也可以遠超於現實中的力量。但是必殺技之所以叫必殺技，就是因為它與這些加強版的普射之間有著質變的區別，已經達到了超越自然的高度，甚至是違背了物理原則的，這些是不加後台程序的普通操作所做不到的。

    正常情況下，沒有實力碾壓的情況下，必殺技對於非必殺技是碾壓級別的存在。

    憑柯原對ex-ball這種菜鳥級別的了解，他是不可能使出來對應的預置守門必殺的。也就是說，柯原要面臨的，就徒手空接下這麼一個人類自然水平幾乎不可能接下來的射球！

    好大的風！

    即便球還沒有到跟前來，柯原已經能夠感受到那股超常的力量，這股力量幾乎將他壓倒，柯原又一次感受到了，他這個八尺男兒此時竟是如此的渺小。

    狂風撲在他的臉上，在耳邊烈烈作響，把他的頭髮往腦後吹去。他幾乎睜不開眼，也差點站立不穩，無形的力量將他往後推著，這是安全系統在警告他，若是執意正面面對這一球該有多危險。

    可是他轉動腳踝，沉下重心，紮好馬步，站穩了腳跟。

    他偏要接下來這一球。

    他猛地將雙臂合攏向前筆直地推去，手掌根貼著手掌根，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鉗子，恰好將襲來的球鎖入手掌之中。

    然而球並沒有因此而停下，這點小小的阻礙根本對它無濟於事，它頑強地轉動著，旋起渦風，要強硬地撞開柯原的束縛。

    一瞬間，球差點就要脫手而出，柯原趕緊加強了手上的力度。

    腕部、肘部、肩部的關節在劇烈地抖動發出疼痛，為柯原這場看上去是徒勞的反抗而抗議著。安全系統工作起來，企圖緩解柯原全身上下的損傷，可是為了公平起見，安全系統不會緩解選手感知到的痛楚，選手本應受傷而產生的痛感全部都一點不漏地被傳輸進了他們的大腦之中。

    「還是不要太勉強吧！」卡爾叫了起來，他還是擔憂舍友的安危。雖然有安全系統，但是歷年來因為不量力而行產生的受傷案例依舊只增不減。

    可能是風太大，柯原似乎並沒有聽到卡爾的呼喊，依舊執拗地跟球較起勁來。

    球的力量還是太過巨大了，柯原的手臂終於不可抑止地彎曲了，球一點一點地往前進，從距離柯原一臂遠的距離到幾乎是緊貼著柯原的胸膛，最後再到無可奈何地被卡在腰際。

    柯原已經沒法正正經經地站好一個四平八穩的馬步了，腳下不住地打滑，整個人被球推著向後平移，馬步變成了弓步，直立的上身也側斜過來，這一切都是為了阻攔下這霸道的一球。

    這種姿勢幾乎是極限了。

    但是怎麼可以放這一球進去？

    他想起了以前在攀岩的時候，腳下是萬丈深淵，背後毫無依靠，還有呼呼的山風不斷鞭打著他的神經。他就只能僅僅靠雙手死死扒住凸起在外的裸岩。縱然是有安全索吊著，但是過程依然是驚險艱苦的。無休無盡的山壁，消磨著他的體力，手臂開始發麻，手指開始發僵，團隊裡有人開始萌生退意。可就是這樣，他還是堅持向著巔峰發起衝刺。

    就在前一個暑假，他終於帶領了攀岩社的成員們征服了十三區那座令所有探險者望而卻步的伊達瑪卡峰，在山頂插上了天擇學校的校旗，這件事一度還上過新聞頁。這也是前一任社長想要把位子傳給他的原因。

    登上山頂之際，社員們緊緊地抱在一起，對著空蕩蕩的山谷縱情吼叫，在冰冷刺骨的山風中燒自熱小火鍋，歡笑聲在山腳似乎都能聽到。所有人都為這成功的果實欣喜，之前遭遇過的困難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ex-ball和攀岩一樣，都是挑戰極限的運動。說到底，困難也只是面前的一座小山罷了。

    來自深谷的巨風和和球上的旋風不是一樣的嗎？

    這世界上就不存在他柯原攀越不過去的山！

    柯原怒吼一聲，向前傾去，又藉助了腳與地面的摩擦，將整個身體的力量全部押在了球上。他的兩掌努力合攏，以此向球施加更大的摩擦力。不僅如此，他的手腕還向著球旋轉的方向反向用力，盡最大的可能去抵消掉球的力量。

    手掌剛剛接到球的時候，球摩擦在手套之上，即便是柯原被保護在手套里的手掌也能感受到那種火辣辣的摩擦痛感，就更別說是裸手接球了。但是，堅持地越長，這種痛感就越小，應該是已經麻木掉了。

    球終於硬生生地被停下來了，在柯原的腳後跟差點滑進球門線的時候。

    球從他的手中落下。這一刻，柯原直接脫力地跪倒在地。他伸出兩隻手，看著手套的手掌部分被摩擦得滾燙的部位甚至還有些焦黑，縷縷青煙從手套上升騰起來。

    他攔下來了。

    他這才意識到了這個事實。

    卡爾直接沖了過來，一把抱住了他，摟著他的肩大喊大叫，搞得好像比當事人還要興奮一樣。

    「我的天哪！你真的接下來了！太棒了！大兄弟！」

    而另一邊的索菲也微微地點了點頭。

    這是令她欣喜的結果。

    卡爾果然沒有看錯人，柯原確實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職業ex-ball守門員都不能百分之百保證，可以不靠必殺技，空手接下旋風射球。然而，這個叫做柯原的「菜鳥」做到了。

    他在接力量型射門時，說不定有著令人意想不到的驚人天賦。如果加以培養，一定會成為獨當一面的優秀守門員的。

    這麼說來，隊伍里又將擁有一個優秀的同伴了。

    「歡迎加入神起隊！」卡爾和索菲一口同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