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榮兒在裡間門口處站了一會,感覺青梅和春兒在外面熟睡過去,來到蝴蝶宮裡。
她和小小北今夜不能平靜。
「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事呢?我與他卻沒有一點感應。」小小北在狗肉的石像前盤旋飛舞,百思不得答案。
「我猜陌里過來時,可能有靈魂碎片遺落,正好遇上夏中山那天晚上幾近死亡,那些碎片進了他的靈魂里。」榮兒覺得只有這樣才解釋得清楚。
「青梅晚上和你悄悄說的,說夏中山下午藥浴時,秦風發現他身上個奇怪的印記在左足上,青明聽到聲音跑進去也親眼看了,二皇子左足上有隻灰白的蝴蝶,和你足上的竟是一對。秦風說從前給二皇子洗足,並沒發現過這事,這幾個月來夏中山不再要他洗足,就這幾個月,他足上長了只蝴蝶出來。我怎麼就沒點感應,也沒感覺到我另一半傳來的什麼訊息。每天晚上接到的都是陌里從遠處傳來的感應。」
「我和陌里在一起時,也分明感覺他是小北。夏中山不是小北,對小北的事一無所知,但他有不少地方有小北的形跡!」
兩人都困惑了。
自榮兒和陌里相見過後,蝴蝶宮裡明亮得象夏天早晨將近六更的樣子。
榮兒皺著眉頭在狗肉的石像前凝視,突然發現那石像的眼睛開始栩栩如生,仿佛要能轉動,能眨眼。她後退幾步,拿起鐵爪狠狠往她臉上打去,空中傳來很輕很輕的聲音,仿佛微風吹過金屬上發出輕微的聲音。
小小北的聽力更強,這細微的聲音在它聽來是很清晰的聲音,而且有不小的震動,震得它抖動幾下翅膀,「鄭芊菁採取了防護?」
「這能夠防護?」
「就象你我打架,你用矛攻我,我可以用盾防。」
「可是」
「時空之隔只是凡人自己的障礙感。」
「她什麼時候開始防護的?」
小小北搖搖頭。
榮兒用鐵爪輕輕拍石像的臉,「難道不能突破她的防護?」
「這要看你的能力。現在奴魂陣還壓著我蝴蝶宮吶。」
「如果奴魂陣破了。你說夏中山足上的蝴蝶宮,會不會跟著變化,或者他也擁有一個蝴蝶宮什麼的?」
「很有可能,我的另一半在他體內的蝴蝶宮裡沉睡著,所以我沒有感應。」
「如果你另一半在他那邊的蝴蝶宮裡醒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
「我只有一個悲哀的感覺,就是一切就要亂套了。可能是陌里過來時,不僅遺落了些靈魂碎片,把那和你一起融過血的戒靈也丟了。我另一半醒來一定會和我感應,我們的任務是促成主人結成伴侶,了卻你們的九世情緣。而陌里」
「陌里怎麼呢?」
「我全亂了,不知道了。還是先破了奴魂陣,先恢復我蝴蝶宮的能力再說吧。還好我清楚事情的前前後後,我會儘量不讓我另一半把你們這事搞複雜吧。」
榮兒出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從白天見過夏中山學游泳後,她覺得他越來越象一把深刻的刀一樣,無形中又把他更進一步深刻地印進她的靈魂里,她不想接受,卻揮之不去。
陌里的樣子不時從心裡象泡泡一樣冒起。
兩個影子打得一厲害,每一個冒出來時,都想覆蓋對方,而每個都不甘願被覆蓋掉。
榮兒折騰得好生勞累,只得坐起來,靜坐數息,半個時辰後方安靜下來。
不管夏中正多麼象申小北,她很明白,陌里才是申小北。
前幾日陌里來信說,他已經在東平州找到有信的那個朋友蔣元峰,一起去了霧海要上神秀峰,可是快一個月了,竟沒找到上山的路。
看來,是必須出谷一趟了,而且要和夏中山保持一定的距離為妙。
次日,榮兒和冬伯又去外面採藥了。兩人去東面外的一處瀑溪處查看了陰河裡的情況。
裡面陰寒陣陣,水位已經落到記號下米多處。
冬伯觀察一陣後,喜悅道:「頂多三日,陰河裡的水就會退。」
「我必須出谷去與陌里匯合,他在外面辦的一件事現在進展艱難。為了不引人注目,恐怕我只能帶青明出去。你們得留在谷里陪著夏中山,待明年春天從霧海西邊出去,隨他出宮的不是還有一個宮女春桃和幾個侍衛在外面的松花村等他嗎?這條通往颶水谷的暗道秘密,絕不能讓別人知道。」榮兒作出了決定,她必須先出去。
冬伯道:「你是應該要避開二皇子。我看他在動歪腦筋,出去後要謀大事,還要想占有你。你只帶了青明,他又不會什麼武功,不如讓姜連一路吧,本來帶陶冶最好,可是帶他走,會引起夏中山起疑。不然,你還是帶陶冶在身邊吧。你走的頭晚,我在大家的飯里下點藥,讓大家都睡過頭,待夏中山醒來時,你們應該已到了颶水谷里。」
榮兒道:「能帶上陶冶當然最好。他武功最好。那就讓青明、春兒和陶冶隨我出去。你們明年從西面出谷,郝大前自會和外面的侍從送二皇子進宮。」
二人商量好事情,出了瀑洞,去別處采了些藥草,回到神照林里。
暗地裡榮兒做了出谷的準備,過兩日,這晚冬伯在湯里下了些藥,吃罷飯後,大家都睡意濃濃地沉睡過去。
當天夜裡,榮兒、陶冶、青明、春兒離開神照林,去了通往颶水洞的陰河暗道。
榮兒這次要先離開,除了冬伯和陶冶幾個,連有信都不知道。
次日中午後,大家紛紛醒來。
夏中山覺得有些奇怪,從來沒有這樣睡過頭過,便問剛剛睡熟的秦風:「昨夜怎麼都睡得太沉?」
「不知道。我先去廚房地看。」秦風還覺得腦子有點糊裡糊塗,暈頭轉向地急著去廚房端食物。
廚房裡王八和青梅才剛剛開火,大家都起來遲了,這時都在廚房裡幫忙。
「不知是不是谷里氣候變化,還有兩天就立冬了,所以大家昨晚都睡過頭了。」冬伯剛洗了把冷水臉,搖搖不太清醒的頭和郝大前說。
「榮兒和陶冶呢?」秦風進來沒有尋找食物,卻先暗暗數人。
姜連一邊理菜,一邊向飯桌上擼下嘴,「前兩日陶冶和我在西北面打獵,發現一片植物不知是不是藥材,榮兒昨天說今天想帶著書去看看那,他們一早就出去了,出門時天可能沒亮,給我們留了個信條。」
秦風拿起桌上的一片干蕉葉看了看,果然是榮兒留的信,說是去西北面看藥材了。
「中山公子要是先餓了。這裡昨晚剩的幾個饅頭,已經蒸熱了,還有野栗粥已經熬好了。」青梅對秦風道。
「我幫你端些過去吧。」王八在一邊拌好一碗野蘿蔔乾鹹菜。
「我自己來。」夏中山走進來,坐在桌前。
有信睡意朦朧的走進來。
「有信一起吃飯吧。」夏中山心裡有股奇怪的感覺,榮兒定是出去了,可是睡了這麼長一覺,起來有點軟綿綿的很餓,這時得先吃些食物。
有信象沒太注意什麼似的。青梅把一碗粥放在他面前,他拿起個饅頭就啃。
大家談論著氣候變化的事,說的是剛進谷時,有次也是這樣,因氣候變化,大家都沉睡過一次,一覺睡到半上午才醒。
的確有這麼件事。
夏中山心裡卻是很清楚的直覺,榮兒出去了,他現在越來越能捕捉到榮兒的動機。
想起二月她出谷的事,他心裡第一次冒出一股說不出來的東西,讓他不悅,想生氣,酸酸的,怪怪的,很難受。那次她回來時,滿臉紅雲,眉目顧盼生情,那時他沒體味出那種味道,只以為她是從外面匆匆回來,路途上太急太累,所以滿臉血色似春。
那眼神明明就是見過什麼外人!
夏中山這才發覺情況有些奧妙。看到旁邊那枯黃的干蕉葉信,瞟一眼,理都不理,只是使勁吃早飯,往晨兩個饅頭就夠了,此時,他一口氣吃了三個,喝了兩碗粥。
眾人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除了青梅和王八,姜連和冬伯幾個都悄悄地溜了出去。
不用說,有信當然猜到榮兒昨晚就出谷了。心裡暗暗高興,榮兒先出谷也好。那天夜裡,他在夏中山屋裡,可是隱隱聽到他在夢中含混地叫了兩聲榮兒的名字。榮兒很仔細,把春兒也先帶出去了,他在谷里就沒什麼負擔,夏中山要是不高興,要殺要剮都隨他便。
夏中山囫圇吞棗地塞了一肚子食物,到屋外漱下口,回屋裡帶上佩劍,來到藥地。
果然,那片蛇參地空了一半。如果榮兒不是出谷,昨天上午這蛇參地還好好的,平常要幾天才采一棵作藥用。夏中山一隻手把在劍把上,俊美的玉面變得青黑難看。
有信輕輕走過來,看到那空了一半的蛇參地,驚訝地還沒叫出聲。
夏中山已經舉起一隻手,劍眉高豎,強按著心中的怒火,「你不必為她解釋。想必她先出谷,定是有什麼要事。」
有信合上嘴,兩隻手負在背後,表情很平淡地看著他。
接著秦風也過來了,小心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要事。一覺醒來已是午後。入谷以來,我都聽榮兒的話,只在這片樹林裡活動,去得最遠的就是西北面的泉池練游泳。今日,你們陪我四處走走吧。」夏中山保持著平靜的語氣。
「走哪邊呢?」有信問他。
夏中山轉了幾圈,向東面走去。
不管榮兒走的哪邊出谷,有信覺得這時榮兒應該已經出去。而且,沒有人給夏中山帶路,他恐怕找不到正確的路。
誰知夏中山象長了狗鼻子一樣,走一陣,在原地轉幾個圈,便準確無誤地一直向東走去。
有信覺得奇了,他絕對相信兄弟們不會有人把通往颶水洞的路透露給二皇子。可是夏中山象走過這條道似的一般。當然,他走一陣,會停下來打幾個轉,說明他在憑感覺尋路,這應是並不知道的。真是湊巧了?
「二公子。往這邊去做什麼呀?」秦風不解地問,他記得入谷的時候是從西面進來的。
夏中山悶不作聲,只全心尋路,大約半個多時辰後,到了通往颶水谷的瀑洞外邊。
有信落在秦風后面,簡直沒法相信,夏中山一路尋來,竟沒有走錯過,他這找路的運氣也太好了點吧。
一壁銀瀑從空中飛落而下,瀑下有許多大石嵯峨,水石間有密密的草叢,有的地方有叢生的闊葉植物高大達兩三米。即使這樣,有信不相信,夏中山能再次準確找到入口。
夏中山象帶了奇異的功能,在瀑下站了一會,盯著旁邊一叢針葉植物,和一叢高大的芭蕉,吸一口氣,一個縱身射到兩叢植物中間。
有信倒吸一口氣。
夏中山一個閃身就不見了。
「二公子。」秦風嚇得追上去。
有信抹下從空中飛撒下來,濺到臉的水珠,第一次差點脫口而出粗話,媽的,夏中山一夜間能通冥幽了?
他跟著追進去,前面的人已經從兩叢植物間的一座峭石後進了入口。他在外面假裝叫幾聲,「秦風?你們藏哪了?」
秦風應一聲,「石頭後面。」
有信長長地吸一口氣,無法想像地進了入口。
越往裡越黑,前方有轟轟的流水聲。
秦風在前面說,「二公子,別望前去了。裡面有流水聲,恐怕裡面有陰河。」
「怕死不要跟來。」夏中山的聲音在暗道里反覆迴蕩,他已經走到很深的地方。
「有信進來了嗎?」
「來了。」
有信隱隱看到秦風的影子,兩人往前走一段,黑得沒法再往前走。
秦風只得停下腳步,緊張地朝裡面叫道,「二公子。出來吧。裡面太危險了。」
裡面沒有回應。
「不好。二公子出事了?」秦風聲調一變。
「先別急。也許他沒的到我們的叫聲。我們摸著石壁,小心地向前走吧。」有信心裡一緊,往前倒是沒多大的危險,只是那陰河若是這時漲了水上來的話,不知端倪的一個勁往前沖,那便真的有危險。
秦風和有信邊走邊叫夏中山,走了一陣,前面傳來腳步聲。
「二公子,是你嗎?」秦風焦急地問。
「是我!」黑暗中傳來夏中山不悅的聲音。
秦風和有信停下腳步,在那等了一會,一道勁風氣勢洶洶地出來,刮過他們身邊,似有一個人經過他們身邊飛快地出去了。
「二公子。你慢點!」秦風抹抹額上的冷汗,幸好二公子沒事。
有信再次驚呆了,在黑暗裡夏中山竟象是在白晝里行走一般,他直衝沖地大步地出去了。而他們在後邊仍然靠摸著石壁行走,好在越往外越明亮,到明亮處了,才幾個大步出了洞裡。
洞外,夏中山全身濕漉漉地邊走邊用劍生氣地砍路邊的雜草。明明榮兒就是從那裡離開的,可是裡面的河水一直在漲,即使他看得見裡面,但陰河通往地心深處,這是孩子都知道的常識,所以他沒有游向深處。
有信和秦風追出來,見他全身透濕,知道他下過水了。秦風只擔心他的安全,有信卻是心裡有了戒備,夏中山目力不同凡響,竟沒有任何人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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