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煩躁,難過……
所有的負面不斷情緒糾纏著寧宇,讓他蹲在地上久久無法抬起頭來。
夢想和責任的重量,已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現在家庭和親情也如一座大山無情的壓下,真的讓他快要被壓垮了,精神已經處於了崩潰的邊緣。
活著,好辛苦!
有那麼一瞬間,寧宇甚至生出了從樓上一躍而下,如懦夫般去追求解脫的想法。
唐糖心疼的看著蹲在地上的寧宇,紅了眼圈,眼淚流下。她緩緩蹲下,輕輕伸出雙臂抱住寧宇,真想此刻能夠替代寧宇去承受這一份痛苦。
傳說中,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唐糖願意將自己的一生託付給懷中的這個男人,她前所未有的堅定認為,自己就是寧宇忍著極大痛苦抽出的那根肋骨,他願意成為寧宇的一部分,陪著寧宇去承擔所有一切磨難。
「寧宇,把這邊交給我,你回魔都吧。」唐糖帶著哭腔說道。
「我……」寧宇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過了好一會,他才聲音沙啞的道:「讓我一個人坐一會吧,好嗎?」
和下午那時不同,唐糖擔心寧宇會做傻事,這時說什麼也不願離開,只站起身,守在不遠處默默的盯著寧宇。
唐糖不理解,命運怎麼如此狠心,為什麼要將那所有磨難一股腦的全部壓在寧宇的身上?
於此同時,病房內,寧母坐在寧父的床邊,輕撫寧父的手背,紅著眼圈小聲道:「老寧啊,你知道嗎,小宇他這麼長時間所有的努力,他所甘心犧牲那麼多,都是為了現在的比賽。可是,這孩子太像你了,倔強得不像話,責任心又太重,很堅決的要守在這裡,說什麼都不想回去。老寧啊,咱們真是愧對孩子,從小到大咱們都一直對他有太多期待和要求,但因為工作太忙,陪伴他的時間太少,甚至從未真正關心過他到底想要什麼樣的未來……」
說著說著,寧母眼眶又一次濕潤。
這麼堅強的一個女人,這幾天幾乎要流盡了這一輩子的眼淚。
「老寧啊,你一定要快些好起來,只有你好起來,小宇才能踏踏實實的去追求他所渴望的那一切啊。老寧,咱們的孩子長大了,他有那麼多的夥伴,有那麼愛他的女孩,他真的不該犧牲他的夢想守在這裡啊……」
病床上,寧父緩緩動了動手指,腦袋嘗試著想要轉過來,但只是這輕微的動作,卻幾乎要耗盡他全身力氣。
他睫毛微顫,滿是魚尾紋的眼角,有淚滴緩緩滑落。
寧父從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一天成為兒子追求夢想道路上最大的阻礙。他甚至覺得,如果自己沒有被救過來,如果就那樣乾脆利落的離開這個世界,兒子應該就可以踏踏實實的去他該在的地方吧?
魔都靜安體育中心,大兵等人坐在觀眾席,一個個表情陰沉的看著場上另外兩隻戰隊的比賽,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的頭頂有厚重的陰霾籠罩著。
之前與hope戰隊的比賽中,他們因為缺少寧宇的指揮,陷入了極大的不適應。孤煞因為是場上核心c位,實在是沒有足夠的精力兼顧場上的每一個細節,好幾次出現指揮滯後的情況,小胖哥由邊路轉輔助,雖然對視野的探查做得還算及格,但對開團時機的把握實在不足。
指揮滯後,團戰混亂,直接導致g狂狼全隊在比賽中打得如同一盤散沙,非常混亂。
明明大家都知道該怎麼去打hope可以獲得勝利,可就是心有餘力不足,很難在那麼緊迫的比賽節奏中做到面面俱到,根本就打不出他們想要打出的效果。
都說這個地球少了誰都照樣轉,沒有誰真正離不開誰,但g狂狼戰隊的眾人此時真正意識到,他們當前的這情況,是真的沒有寧宇不行。
寧宇的輔助在團隊中起到的作用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他是排兵布陣的元帥,是團隊的大腦,是隊內各部件完美契合的潤滑劑,是組織團戰的發動機……
可以說,經過如此長時間的磨合,經過那麼多場硬仗,整個g狂狼戰隊中最不可缺少的,就是寧宇的輔助。
沒有寧宇在場上,他們是真的很慌,每個人都很難真正激nru狀態。
原來,不知不覺間,g狂狼戰隊竟然已經對寧宇生出了那麼強的依賴性;原來,寧宇早就已經不聲不響的成為了全隊的精神領袖;原來,g狂狼戰隊沒有寧宇,真的不行!
「要不,還是給小寧子打電話,讓他回來吧。我可以去江北,替他照顧他爸媽。」小胖哥輕聲說道。
哪怕是隊內最玩世不恭的小胖哥,現在也感覺到了壓力,也對接下來的比賽生出了無力感。
韓晞跟著建議道:「我是女生,照顧人比那個死胖子強,我去江北替寧宇吧。」
常俊雨在一旁嘆氣搖頭道:「你們不要這麼胡思亂想了,躺在病床上的是寧宇的親生父親,換做是你們,你們放心把父親交給別人照料,自己跑過來打比賽嗎?」
將心比心,換位思考,所有人都知道,以寧宇當前遇到的狀況,根本就沒有人可以替代他。
江北需要寧宇,魔都也需要寧宇,可寧宇只有一個啊!
一直沉默不語的大兵這時長長嘆了口氣:「都不要說了,好好調整狀態,明天還有硬仗要打呢。」
接下來還有至少九天的賽程,熬過去就是四強賽,熬不過去就將暫時跟kpl說拜拜。即將打的那九場比賽,每一場都將非常艱難,軍心已經不穩,怎麼可能打得贏?
可是,就算他們再艱難,時間終究還是在繼續流逝,第二個比賽日終究還是隨著月落日升而到來。
g狂狼戰隊第二場迎戰的,是wgc全國總冠軍fd戰隊。
通過丫頭進行的全數據分析可以得知,fd戰隊的個人實力非常強,但運營能力偏弱,這就直接造成他們的整體對戰實力要比hope弱一些,g狂狼戰隊打fd戰隊的勝算理論上應該要比hope稍高一些。
這一場比賽的勝利,對於狂狼戰隊非常重要。如果他們能夠戰勝fd戰隊,不僅僅是獲得一個勝場積分,還將樹立起全隊的信心,讓他們可以調整好狀態和心態去迎戰後面的一個個強敵。
和前一天一樣,主舞台因為有kpl降級戰隊nb戰隊的比賽,所以g狂狼戰隊與fd戰隊的比賽被安排在了副舞台,網上依然沒有直播。
江北人民醫院的病房裡,寧宇緊張的守著手機,待比賽開始之後,每過五分鐘不到就會刷新一下界面,內心無比糾結的等待著比賽結果。
雖然fd戰隊的實力要弱於hope戰隊,但他們對fd戰隊的研究不如hope戰隊那麼透徹,所以寧宇非常擔心大家會陷入進對方的某個不曾外露的套路中去。
要說各個戰隊對如此重要的kpl預選賽沒有足夠的準備,肯定是不可能的。誰這麼想,就實在是太天真了,最後必然會以一場場失敗作為代價。
缺少了寧宇,g狂狼戰隊很多的套路戰術都沒法很好打出來,他們能做的只有搶版本強勢英雄穩紮穩打,但這存在很多的不可預見性,萬一有一個位置被嚴重針對到,會進而讓全隊受到拖累。
雖然心存極大的擔憂,但寧宇還是在心中一遍遍告訴自己,要相信自己的隊友們,相信他們一定可以取得勝利。
今天唐糖因為有大學生藝術團的活動,所以要來得稍微晚一些,寧母因為工地上有些事必須要她代表寧父去解決,所以臨時去了工地,暫時也不在病房裡。
寧宇就那樣坐在父親的病床邊,守著父親,每過幾分鐘就刷一下比賽頁面。
kpl預選賽從第二個比賽日開始,每天一共進行六場比賽,分別在下午三點,五點半,八點這三個時間點進行,每個時間段在主舞台和副舞台都有比賽。
g狂狼戰隊迎戰fd戰隊的比賽於下午三點在副舞台進行,考慮到選手登場、檢查設備以及bp環節等情況,預計比賽應該在三點一刻正式打響。
可是,寧宇一直到臨近四點,都沒能刷新出第一局比賽的結果,這讓他非常著急,一度懷疑是網絡出了問題。
下午四點零五左右,第一局比賽的結果終於刷新了出來。g狂狼戰隊在苦戰四十多分鐘之後,不敵fd戰隊,先輸一小局,暫時0:1落後。
這是一小局的失利,可能是被對方給套路了,一定可以讓一追二的,一定可以!寧宇在心中這樣不斷的安慰著自己。
可是,半個小時後,第二局比賽結束,最終g狂狼戰隊仍然沒能扳平比分,再一次0:2輸掉比賽,徹底淪為十一隻戰隊中的墊底戰隊,甚至有網友評論說g狂狼戰隊就是送分戰隊,是送福利的戰隊。
寧宇心情煩悶無比,感覺胸腔內憋著一股惡氣,讓他想發泄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發泄,只能狠狠捶自己的雙腿,只能狠狠揪自己的頭髮。
一共就十場比賽,看積分榜,現在兩場全勝的隊伍就有四隻,如果g狂狼戰隊再這麼輸下去,恐怕要提早退出競爭了,恐怕他們所有人都要跟夢想擦肩而過了。
雖說萬良業提到過,哪怕是拿錢砸,也要拿下kpl常駐席位的名額。
可是大兵跟寧宇交流過,知道如果真的出現那種情況,財大氣粗的good俱樂部為了保證在kpl正賽中的成績,肯定會對戰隊進行整頓重組,到時肯定要有人離開戰隊,那種情況同樣是他們很不希望看到的。更何況,競標固定席位這種事本就存在非常大的變數,good能不能最終如願拿到名額還真的無法預知。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就在寧宇陷入極大糾結和痛苦中,迷茫而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一隻手輕輕落在了他的腿上。
寧宇怔了怔,僵硬著脖頸緩緩抬頭看去,發現那竟是父親的手。順著手臂往上看,寧宇看到了父親略顯渾濁的雙眼,以及緩緩開合的雙唇。
「爸,你是要喝水還是想方便?」
寧父艱難的輕微搖頭,嘴唇還在動,雖然讓寧宇驚喜的能夠發出聲音,但聲音實在太小,讓寧宇完全聽不出來他到底在說什麼。
寧宇站起身,向前湊了湊,將耳朵貼在寧父的唇邊,很努力的聽了好一會,才聽明白父親對他說的是什麼。
寧父反反覆覆說的只有三個字,但卻讓寧宇整個人如石化般僵在那裡,眼淚則完全不受控制的洶湧流出。
「……去,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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