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嬸嬸,這甲魚不是在水溪里生活的麼,怎麼會爬到山上來了啊?」龔昌遇彎腰抓住了甲魚的背殼。筆神閣 bishenge.com
「是呀。水裡面可能是沒有食物了唄?」銀月隨口應道。
「娘,團魚好吃得不得了,燉湯味道鮮美極了。」榮森用手指戳了一下甲魚的頭,那傢伙「呼啦」一聲將頭縮進了甲殼裡面去了。
「就知道吃,我問你這團魚有什麼功效與作用?」銀月揪了一下榮森的耳朵。
「這可難不倒我的…….」榮森撓撓頭,「團魚嘛,學名叫鱉,渾身都是寶。它的頭、甲、骨、肉、卵、膽、脂肪均可入藥。《名醫別錄》中稱,鱉肉有補中益氣之功效。《本草綱目》記載,鱉肉有滋陰補腎、清熱消淤、健脾健胃等多種功效,可治虛勞盜汗、陰虛陽亢、腰酸腿疼、久病泄瀉、小兒驚癇等病症……」
「兒子,看樣子你念了幾年書,總算沒有白念。」銀月微笑著說。
「這些都是爺爺教的。」榮森搖頭晃腦地說:「您和二娘多吃點甲魚肉,我就多有幾個小兄弟了……」
「為娘已三十好幾了……生弟弟只能指望你二娘蘭屏了。」銀月擺擺手說。
「好吧。今天晚上回去,我把這甲魚給開膛破肚了,給您和二娘補補身子。」榮森一邊說,一邊將甲魚翻了個底朝天,那傢伙還是沒有動彈,四肢直挺挺的,裝著死呢!
一旁的龔昌遇按著甲魚的尾部叫道:「嬸嬸,您看這隻團魚是只母的,說不定是來山上下蛋的呢。」
銀月仔細一看,果然是只母甲魚,它的爪子上還有些細沙土,應當是剛產卵刨沙土留下來的。她是信奉佛教的,自動送到眼前的小生命都有靈氣的,和自己有緣分,隨意殺生對家人不利。
她摸著甲魚的腹部說:「甲魚孵蛋——隔山照。甲魚產下蛋後,就用沙土將蛋覆蓋,然後找個地方蹲著,遠遠地望著自己被覆蓋的蛋,直到孵出小甲魚為止。如果我們把這甲魚抓回去,以後小甲魚沒有了娘親,怎麼辦啊?」
「娘,沒有事的。小甲魚不需要娘親照顧的,它們一出來就會自己覓食。」榮森不想放甲魚走。
「小甲魚也需要娘親的,它們有自己的天敵。如果太小了就沒有娘親,很難長大的,非常可憐的哦。」銀月說完看了龔昌遇一眼,「老學,你經常抓甲魚的,你說對不?」
「嗯。小甲魚和它們的娘親在一塊才會開心的。」龔昌遇點點頭。
銀月見龔昌遇也不反對放甲魚一條生路,甚為高興,她讓榮森鬆開了按住母甲魚的手:「森兒,讓它走吧。」
於是榮森鬆了手,母甲魚四腳朝天,翻轉了幾下,重新趴在了地上,它在原地慢慢地伸出來頭,轉動著它的小眼睛,警惕地觀察了周圍的情況,確定沒有危險了,才邁開粗短的四肢往草叢爬去了。在沒入草叢之前,母甲魚又扭轉頭久久回望,似乎在說:「謝謝你們,謝謝。」
平日在溪水裡抓甲魚,龔昌遇可沒有注意這些,不過他有一回倒是看到一個甲魚窩裡呆著一隻甲魚。他抓走了大的之後,再摸,又發現窩裡還有幾隻在艱難爬行的小甲魚。他於心不忍,將魚簍里的大甲魚放回去了窩裡,當然那是他唯一一次的放生。
現在銀月嬸嬸突然問他這個問題,他也不太清楚。自己離開母親也好幾年了,寄養在姑父家裡,雖然祝家大院的每個人對他都不錯,但思兒心切的娘仍放心不下,憂鬱成疾,在五月間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已經撒手人寰,龔昌遇一夜之間徹底成了孤兒。
送走了娘親之後,他再也沒有流一滴淚,發誓要堅強地活著,不讓別人看他的笑話,儘管自己不時偷偷地去牛市橋觀猜大小的場子。賭場上,錢財來得太突然,也去得太突然,十賭九輸,還有一個在看輸(莊家抽利穩贏)。
一想到這,龔昌遇的鼻子不由一酸,沒有了娘,他也不想回白水村的那個家了。只是奶奶尚在,一年才回去三兩次,也算是盡孝心了,有族人的照顧和姑父的接濟,奶奶還算過得去,健健康康,不用過多的擔心。
「為什麼命運如此不公,龔家的人只剩奶奶和我了?」龔昌遇喃喃自語。
「老學,你在說什麼呢?」銀月注意到了龔昌遇的情緒低落。
「沒什麼,我又在想我那去世的娘了。」龔昌遇小聲地回答。
「老學,別多想了,是嬸嬸不好,讓你觸感傷懷了。」銀月安慰龔昌遇說。
為了不讓龔昌遇有孤單落寞之感,一直是把他當親兒子看待的,榮森吃什麼,他就吃什麼。只要一有空,就會親自教龔昌遇的武藝和兵法,偶爾教一下經商之道和做人的道理。
「嬸嬸,我……」龔昌遇語言又止。
「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吧。」銀月說。
「我想中秋過後,和您一塊去辰州的錢莊做夥計,學學經商。」龔昌遇取下了腰間的魚簍。
「這個……我得和你姑父商量商量,畢竟錢莊不是一般的生意。」銀月猶豫起來了,龔昌遇沒有什麼文化,又過於憨厚老實,去錢莊做事,只怕一時難以適應。
「嬸嬸,你是擔心我吃不消嗎?我有的是力氣。」龔昌遇扼腕說道。
「和銀子、銅子打交道,除了腦子靈活之外,還要有相當的心計。你姑父是個讀書人,過於迂腐,要是沒有我里里外外幫忙打點,錢莊早就關門大吉了。」銀月嘆氣道。
「我看姑父接手錢莊之後,生意比前年興隆了不少啊,怎麼說他經營不善?」龔昌遇似懂非懂。
「錢莊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朝廷和鷹擊黎簽訂和約之後,外邦的物品湧入我清和國。各大商行貿易利潤下降,銀子也在不斷地貶值,我們的錢莊虧損嚴重。」銀月搖搖頭,「你姑父為了留住老主顧,堅持存銀和借貸利率不變,銀票和銀子自由兌換……」
「嬸嬸,您說的這些我一無所知,往後您得多教教我才是。」龔昌遇只有低頭聽的份兒,因為他對錢莊的經營一竅不通。
「老學,你不適合經商的,還是好好學武藝,等你長大想去投軍了,就和嬸嬸說一聲就行了。」銀月微笑著說。
「娘,我也想和大哥一起去投軍。」榮森高興得吟詩起來,「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得了吧,森弟。從軍很苦很苦的,馬革裹屍太悲慘,你趁早斷了這個念想。你膽小怕事,還是好好在家念書,考個舉人,衣錦還鄉,給老祝家爭口氣吧。」龔昌遇一臉嚴肅。
「大哥,我承認武藝不如你,你在前頭衝鋒陷陣,我可以幕後給你出謀劃策,包你百戰百勝。」榮森噘嘴說道,絲毫沒有服輸的意思。
「你們兩個小傢伙,以為投軍打仗有這麼好玩嗎?」一直抽著旱菸默不作聲的祝啟室笑眯眯地說。
「爹,文言文好燒腦啊,尤其是那《尚書》《易經》《詩經》,我讀了三四年了,還是不完全懂……倒是太公兵法和孫吳兵法,我都倒背如流了。」榮森斜眼,神氣看著龔昌遇,「大哥,你想聽我背誦幾篇嗎?」
「不了,你就算全部背出來了,我也不懂的。」龔昌遇訕笑著說。
「好吧。」榮森如泄氣的皮球,耷拉著小腦袋。
「孩子,僅僅背誦兵法遠遠不夠的,關鍵在於領悟能力,用於實戰。兵者,詭道也。自古用兵如神,莫過於精通兵之常理也,以不變以應萬變,萬變不離其宗。敢用險計之人,必有超人之處……」祝啟室滔滔不絕,「紙上並非不能談兵,昔長平之戰,趙括速戰速決情非得已,乃趙國之國情決定也。括出奇兵,直擾咸陽郊外,秦昭襄王傾舉國之力……」
祝啟室是落第的秀才,一說到兵法,都是清一色的文言文,惹得銀月很不耐煩地說:「少東家,他們兩個是小孩,能夠聽懂你的兵法嗎?」
「不能。」祝啟室笑道。
「那你還不閉嘴。」銀月柳眉倒豎,瞪了他一眼。
「娘,我能夠理解,就讓爹繼續說吧。」榮森意猶未盡。
「姑父,我聽不明白。不夠您說得很精彩。」龔昌遇實話實話,「要是換成白話文就好了,像嬸嬸那樣說一句解釋一句,我全部可以領悟的。」
「聽到沒有,銀月大少奶奶?老學讓我換種風格。」祝啟室嘚瑟得不行。
「今天我們是來看莊稼的,不是來聽你高談闊論的。走,去水塘那邊看烏飯稻了!」銀月牽著榮森的手,往前頭走了。
祝啟室見銀月先行了,就沒有再說兵法。龔昌遇跟在他的身後,琢磨著剛才姑父說的用兵之道。
「老學,鷹擊黎四千步軍和我清和國一大軍交戰,打了兩年多,最後道歷皇帝還是放棄了抵抗,你可知道其中的原委?」祝啟室問龔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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